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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尧语气一变，收起玩世不恭的做派，神色凝重。 “你们，随时准备好救援准备...” “安全回来，一路顺风。” 两人对视一眼，点头，往后退了数步，敬礼。 防滑链条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这具庞然大物终于动了。 黑沉沉的云与光线压低着世界的脉搏。 四周响起鸣笛，警员们纷纷按下喇叭，或站立原地，为其送行。 第112章 脱险 最后一点燃油消耗殆尽。 车内的温度在熄火后直逼零下，如同寒窟。 “冷吗。”宁清妍从原本的驾驶室来到了后座，两个人抱在一块儿取暖，至少可以延缓失温的蔓延。 “清妍也喝口汤吧。” 白芷韵打开粉色的保温箱，里面的鸡汤泛着一层油光，搅动一下颜色清亮，格外鲜甜美味。 距离被困，已经过去了长达五个小时。 眼下，保温箱赫然成了她们生存下去的希望。 “我不渴。”宁清妍说话的时候牙关都在打颤。 说不渴肯定是假的，但她却舍不得喝。 一锅热汤可以在关键时刻救她们的命，所以在不到生死关头，宁清妍绝不会喝的。 “清妍不喝，那我也不喝了。” 白芷韵合上盖子，抱着保温箱缩成一团。 车厢里很冷，即便穿有厚厚的衣服，依然难抵无孔不入的寒意。 就这样又不知过去了多久... “清妍，清妍！” 宁清妍被一阵力道摇醒，头晕目眩。 “怎么...怎么了？” 嗓子如火燎一般疼痛。 长时间的低温已经让她难以承受，并且出现了浑身发烫的症状。 “你发烧了？！”白芷韵打开保温箱，着急的想要喂她喝几口。 “没事，我不冷...” 滚烫的额头昭示着她的高烧已经步入膏肓。 这才过去多久... 白芷韵看了眼时间，竟然七个小时...！ 她手一抖，差点没拿稳。 期间为了节省手机电量，手机一直处于待机状态。 因为保持联络也是求生的一环，所以白芷韵每隔十分钟便会向女儿报一次平安，但刚刚却一不留神睡了过去... “清妍，你还好吗。” 白芷韵一边拨打女儿的电话，一边将身上的毯子盖到宁清妍身上，然后用力抱紧她，用体温取暖。 电话那边响了一刻，接通。 白茉轻轻啜泣着，“妈...妈...？妈妈！！” “嗯，是妈妈，妈妈还很安全，不要担心。”白芷韵努力装出没事的样子安慰道。 “对不起，妈妈，如果不是我硬要你去医院体检，你和宁姐姐也不会在今天遇上暴风雪。” 白茉的声音后悔极了。 她不断在内心责怪自己，可眼泪哭干了，嗓子哭哑了，也没有任何办法。 “白阿姨，你们现在在哪儿。”宁之之开口问道。 “我们大概是在...返回公寓的路上，刚刚下了国道...是叫...” “凤花路。” 宁清妍接过手机，声线虚弱道：“我们被困在凤花路与刘明路的十字路口，咳咳...这附近有很多滞留车辆...咳咳咳咳咳...！” “姐姐！” “我没事，我好得很...别担心我。” 宁清妍看向白芷韵，眼圈红了。 “姐姐你再坚持一会儿！救援马上就到了！” “嗯，我没关系，我们情绪很稳定，越到紧要关头越不能说丧气话...” 宁清妍咬着嘴唇，尽量让自己说话的气息变得正常。 白芷韵流下清泪，捂住嘴摇头。 “之之...” “嗯，姐姐...” “假如我出意外的话...”宁清妍舌头已经无法捋直，长时间的高烧下来，她的身体现在无比脆弱，几乎一触即碎。 “你得...担起责任，照顾好白茉，还有...” “别说了清妍，我们都会活下去的，快别说了...” 泪水打湿衣襟。 白芷韵崩溃的抱住宁清妍，仿佛要将怀中那具滚烫的娇躯融进身体。 “先喝汤吧，暖暖身子。” “嗯...” 她无意识点头，整个人不知不觉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身子轻飘飘的，仿佛云朵一般。 “我来喂你...张嘴...啊...” 白芷韵美眸含泪，舀了一勺渡到嘴边，可宁清妍死活不开口，牙关紧闭。 没有办法，白芷韵只能用手强硬掰开她的嘴，然后将热汤含在口中，逼她喝下。 就这样连续做了几轮。 鸡汤见底。 白芷韵便抱着她躺下，裹紧薄毯，一遍遍轻声呼唤着她的名字，“宁清妍，我求求你，我现在答应你了，请你坚持住，不要离开我，好吗？” “我是一个失败的女人，背负着失败的人生，我打心眼里瞧不起自己，也觉得这样失败的自己配不上你...我说了那种伤人的话，但你还是一次又一次义无反顾的追了上来...” 白芷韵哭得满脸是泪。 可怀中的女人安安静静，只是鼻息粗重，渐渐演化为不受控制的喘息。 “清妍...清妍...我喜欢你...我也喜欢你，你能听到吗...” “你坚持住，我会把商铺经营好的，我也会让你幸福，我们一家四口一定要完整无缺...清妍...我求求你...” 大地震颤，犹如山倾。 白芷韵感到震感，哭着从宁清妍的肩膀处抬起头，神情激动：“难道是救援队...清妍，醒一醒，有人来救我们了！！” 试着推开车门，但收效甚微。 门外的积雪几乎漫过车顶。 唯有天窗开出一道小缝，这才维持了车内的空气流通。 白芷韵伸手出去拨开挤压在天窗的雪。 这一动作在被困的七个小时期间她做了无数遍，手指冻得发僵，可为了生存，她别无办法。 “雪停了...这是个好消息啊！清妍！” “......” 宁清妍烧糊涂了，也不知听没听见。 白芷韵用力打开天窗，探出半个脑袋。 入目尽是冰天雪地。 黑暗中，无数灯火游荡。 一辆巨大的铲雪车停在不远处，警笛声遍野，越来越近。 天空飘下零零碎碎的絮状绵雪。 风暴过后，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活下来了...我们真的活下来了...” 白芷韵兴奋得泪流满面，但没有放松警惕。 “联系救援队，对，清妍的烧不能再拖延了。” 她再一次探出头，挥手呼救。 从未觉得远光灯如此亲近宜人。 “这里有被困者！快！” “铁锹！清理积雪！” “过来搭把手，救护车呢！担架担架！” 随着车身四周的积雪被清理干净，救护人员也迅速就位，将昏迷不醒的宁清妍抬上车。 白芷韵颤巍巍接过一名警员递来的棉袄，是刚刚脱下，还带着体温。 一杯热水捧在手心，小口小口浅茗。 “谢谢。”她鞠了一躬。 “...职责所在。” 伍尧摆手，背过单薄的身体继续抽烟。 周围围满了不同制服的人群。 或嘘寒问暖，或领导慰问，或现场采访，而他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人群之中，寻不见身影。 白芷韵低垂眼眸，一时不知作何。 突然心有灵犀朝某个方向望去... “妈妈！” “阿姨！” 两个相互重叠的身形飞快奔来。 白茉跳下宁之之的怀抱，跌跌撞撞扑向白芷韵，“妈妈...妈妈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第113章 真相 病号服，消毒水。 无人问津的病房。 宁清妍醒来的时候以为没有开灯，摸索了半天才发现眼睛被戴上了一个眼罩，取下后依旧昏暗。 她晕了多久？ 记得高烧不退，后半夜大吐特吐，有一双手一直在后背安抚，替她换上干净的衣服，收拾被汗水浸透的床单... 宁清妍低下头，那人就睡在床边。 “原来如此，我们得救了。” 是白芷韵救了她，把她带到了这里。 后知后觉，宁清妍再次躺下，无比庆幸还能再次见到这个世界，再次看见她... 左手食指被紧紧握住，仿若妈妈的手。 宁清妍不知多久没体验到被家人关心的感觉了，总觉得还挺新鲜的。 话说白芷韵先承诺的话能作数吗？ 心脏一阵跃动，血液好似沸腾。 但很快便被一盆冷水浇熄。 多半...是为了鼓励她才那样说的吧。 “......” 宁清妍想了想，还是等人醒了后再旁敲侧击吧。 再次阖眼。 怎么也睡不着。 刺鼻的混杂各种药品的难闻气味无孔不入，走廊时不时传来急促的脚步，咳嗽与低吟交织，在后半夜还算常见，他们唯有咬牙忍着，实在忍不住了，便唤来值班的白衣天使，吞服下止痛的白色药片，换得一夜清静。 宁清妍蜷缩在被窝里。 她睡得太饱了，现在，漫漫长夜正不断侵蚀着脆弱的躯体，就像被困在车内一样。 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并不冷了。 病房很暖和，有她在旁边，两人安然无恙，乃此生最大的幸运。 “清妍...” 双手作枕的温柔人妻发出梦呓。 病床上的清冷美人淡定不了一点，心里痒痒的。 或许这种时候就该做点什么... 这一刻，宁清妍多么希望这个女人能抱住她，给予她温暖。 她真的很孤独，从未享受过父母的宠爱，也从未得到过父母的关心。 她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哪怕视为亲人的宁之之在她眼中也只不过是一条盘踞记忆深处的毒蛇，招来恐惧的梦魇。 直到毕业后继承家业，拼尽全力打拼，用工作麻痹自我，让孤独不再蔓延。 回过神时。 她已立足金字塔的顶点。 她离开了那个家，把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但孤独随之卷土重来，寂寞日夜折磨着她。 她不得不更加努力，穷尽所有，付出一切，只为让宁之之的物质生活更加丰满。 既然做不到陪伴，既然畏惧与忏悔，她似乎只能这样做，发疯似的补偿... 宁清妍认为自己这一生或许就这样了。 在无尽的自责中度过余生。 她对不起宁之之。 亲手手刃父母，同时也杀死了宁之之的童年。 是她造就了这所有，看着宁之之一点点陷入疯狂... 但她后悔吗？ 宁清妍看向掌心。 她对得起任何人，唯独对不起宁之之。 而她也从未对身上背负的血债后悔过。 “那两个人该死，他们疯了，不杀了他们，他们会对之之下手。”宁清妍喃喃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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