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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概没空。”白茉有所抵触。 “很快就会好的，只是想请你帮一个忙而已，我们警民合作，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充满正义。” 他亮出工作证，向前伸出右手。 第86章 不拘于形 工作证件四四方方，看上去不像伪造。 白茉越看伍尧越熟悉，仔细回想，这不就是开学那天在食堂负责调解的帽子叔叔吗？ 印象不是很深刻，但也能记起来细枝末节。 他此番到来，是否又与宁之之有关呢？ “换个地方说话。”伍尧忌惮不远处屏风后的人。 亲临死亡总是会比以往更加珍惜生命，与许多人都一样，伍尧怕死，也害怕因公殉职，但他有比直面死亡更加重要的事情值得去做—— “就这里怎么样，我请客，服务员！泡一壶枸杞！” “我的话，茉莉花茶...” 不稍片刻，两只青瓷尖嘴壶，与若干珐琅彩瓷杯就位。 伍尧抓起一壶，先给白茉倒上。 “这地儿你选得吗，环境真不错。” 拉家常的话术在他所在的工作单位考核中永远是首要的必修课。 伍尧十指交叉放在下巴前，看着面前的少女露出惊慌失措的样子，不禁乐道：“我有那么吓人吗？” 第一次被警察找上问话，紧张在所难免。 白茉平复心情，糯糯道：“我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帮上忙...” “哈哈，别担心，不是那种你死我活的卧底工作。” 伍尧习惯性摸烟，但看到白茉低垂着脑袋以及一旁的手杖后，他强忍住喝了一口热茶。 滚烫的茶水在嘴里滑来滑去。 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伍尧差点被自己临时起意的绅士风度弄得狼狈不堪。 怎么搞的... “擦一擦吧。” 一张湿巾及时挽回了他仅剩不多的脸面。 伍尧道了声谢，擦完嘴擦桌，直到将溢出的茶渍打扫干净。 “你总是这样为人考虑吗。” “啊...我吗？” 白茉被问到了，抬起眼帘。 只见伍尧再次斟满了一杯，捏着茶盏拨开浮于边缘的花瓣，“不拘于形，就像水一样。水亦柔，亦刚，把水倒进杯子里，水就变成了杯子的形状，把水倒进茶壶里，就变成了茶壶的形状...” “李小龙电影里的话。” “但是用在你的身上特别应景不是吗。” 伍尧取出一个信封，打开后里面是一些陈旧的相片，被封装袋保存完好，甚至保留了当年现场的痕迹。 白茉从伍尧手中接过，指腹贴合暗褐色的相片一角，“请问这是？” “我们取证一般都会选择拍照，或是留下影像资料。”伍尧抽出一张，是从天花板往下拍摄的大厅全览图。 触目惊心的血泊之中斜躺着两个人，此外，还有明显拖动、搬运留下的血迹，现场惨不忍睹。 白茉的呼吸变得急促。 伍尧摊手，叹气一声：“但很可惜，我手上只有这几张照片，当年警力不足，而负责处理的人马也在近些年因为旧疾、意外，各种各样的原因离世。” “这地方，是之之的家...” “没错。” 伍尧点点头，似乎是在庆幸终于有一个线人肯配合调查。 “十二年前，宁家别墅发生了一起恶性杀人案，死者为...” 白茉的眼睛死死盯住相片中的男女。 不会有错的。 她在别墅看过全家福，这一男一女正是宁之之的父母！ 仿佛不敢置信。 但事实摆在眼前，不得不信。 “他们为什么会...” “我也想知道，但当年的口供实在太混乱了，粗糙到像是放在潮湿的沙地上踩两脚的程度。” 伍尧一言难尽。 “唯一可以确认的是，这场残忍的屠杀一定和宁之之的爷爷，约翰相关。” 可问题同时也出在这上面。 白茉眼神疑惑。 伍尧又是一声沉重的叹息，“约翰失踪了，或者说，他可能死了。” 富人区的监控设备恰巧因为雷雨天气纷纷宕机。 唯一有杀害两个成年人能力的约翰却如同人间蒸发一般，再也找不到。 “我知道警方在没有找到尸体前不能用死亡这个定义，但十多年过去了，约翰从来没有出现过，没有任何线索指明他离开了别墅，但我猜想，他应该还活着，在犯下杀孽后畏罪潜逃，改名换姓，不断的变更着居住地...” 当然这只是伍尧的一个猜想。 在没有确切的证据前，他不敢妄下定论。 “之所以找上你，是因为我需要你在宁之之身上帮忙寻找线索，什么都可以，只要是你觉得对破获案件有帮助的东西。” 伍尧真切地望着她。 唯有白茉能打开宁之之封闭的内心，还原出当年最真实的暴雨夜。 “拜托了！” 伍尧起身弯腰。 三十多岁的男人为了一宗旧案向一名刚步入社会的大学生低头，这份诚意，已经足以体现他的态度。 “你是一个好警察。”白茉看得出伍尧对于真相的执着，他无疑是敬业的，也是负责的。 社会上若是多一些像伍尧这样认真的人，世界一定会变得更加美好。 “嗯，我试试看吧...”白茉点头了。 “感谢。” 伍尧来到过道，衷心表达谢意。 “这是我的手机电话，发现什么直接call我电话吧，我全天在线...” “好的，伍警官。” “直接叫我伍尧就行，我这个人没那么多官腔，哈哈。” 伍尧摸摸肚子，喝茶喝得有些撑。 他露出抱歉的笑容，付完钱先行告退。 事件的进展顺利到超出他的预期，伍尧一直都在等待突破口，从几个月前就开始着手准备，没想到白茉那么好说话... 哼着小曲晃到厕所，解开裤带，香烟美美叼在嘴里。 “......” 伍尧突然感觉背后有东西，但转过身，空无一物。 职业的警觉使他留了一个心眼。 解手完毕，他点燃香烟，故意放慢脚步，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走至盥洗池附近。 果冻状的洗手液在手掌的搓洗下冒出雪白的泡沫。 镜中的男人猛地抬起额头，一抹嗤笑。 “妈的，跟老子玩阴的。” 砰！ 一记强横的斜踢击碎镜面。 错愕的表情似乎没料到对方出手竟如此果断且不讲道理。 伍尧堪堪躲过劲风，却不慎被崩裂的镜片划出道道血痕。 “卧槽你个疯女人！！” 刚站稳脚跟。 又是一记瞄准脑袋而来的踢技。 情急之下伍尧直接向前卧倒，卷起一地玻璃碎片，在满目狼藉的地板上滚了一遭。 第87章 责任与后果 为了保全性命，伍尧已经拼尽全力。 好歹也是警队的搏击冠军，没想到被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女大学生逼到如此狼狈的境地。 “踏马的让我喘口气啊！！” 接连不断的猛攻迫使伍尧只能被动防御，但在绝对的技艺与力量面前，他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砰！砰！ 环境清雅的茶馆碎声连连。 屏风拦腰踢断，立柱布满裂纹，遍地都是碎瓷瓦片，以及倾洒的茶水。 宁之之从墙上拔出脚跟，缓慢而稳定，加厚的鞋底轻跺地面，目光冰冷，“离她远一点，别让我说第二次。” “你在袭警！” 伍尧坐在地上拍着身上的灰，咬牙切齿，“如果你不是目击证人，我有权申请把你送进精神病院！” 砰！ 地板龟裂。 一条美腿竖立眼前，离裆部仅差三公分。 这该死的疯女人绝对往鞋底塞钢板了！！ 伍尧眼皮狂跳，发狠掏出配枪。 “你最好冷静一点，好好想想你现在到底在做些什么，待会儿又该怎么向你的女朋友解释。” 浅显易懂的威胁。 但却十分管用。 “嗯哼，可惜你遇到的不是几个月前的我。” 宁之之转身便走。 伍尧抓紧机会站起身，用另一只冰凉的手掌托住疯狂颤抖的右手，三点一线，吼道：“站在那儿别动！疯子！发病也好疯癫也好，全都冲着我来！！” 现在的宁之之极度危险。 茶馆内还有别的顾客，伍尧必须先保证他们的安全，然后再考虑自己。 即便技不如人，他也有足够的底气使用他的‘老伙计’一击毙命！ 宁之之止步，并未动作，“你才应该冷静些，粗鲁的大叔，如果我想动你，你刚才就已经下地狱了。” 她看见他眼底的杀意。 而另一边的脚步也在往这边赶来，越来越近。 无奈，宁之之举起双手。 “好吧好吧，你赢了，我投降...” 恰逢白茉赶到现场，看见宁之之被黑洞洞的枪口指着，突然冲上前，拄着手杖挡在她的前方，“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伍尧！” “啊啊！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但是我他妈差点就死了！！ 伍尧气得不轻，早知如此，就该直接动用武力让宁之之就范！哪里还需要这样弯弯绕绕，绕过宁之之接触白茉。 这下好了吧，不仅灰头土脸，还险些害了茶馆的人。 这要是上面追究责任，十个他都不够毙的！妥妥的恶性事件无疑！ “发生什么事了？” 吕绮扶起躺在地上的椅子，与巫云一起将歪斜的桌子摆正。 宁之之拉住白茉的手，微微摇晃，“让我来解决吧，亲爱的，只要我跟他走一趟，就没有问题了。” 事情因她而起，也该由她终结。 但，这是一个糟糕的方案。 白茉选择拒绝。 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生硬的拒绝宁之之的请求。 仿佛法官敲响木槌，铁板钉钉。 “我不想之之离开，这里面有误会，伍尧没有胁迫我，我和伍尧只是偶然碰到，然后说了几句话。” 白茉拉住宁之之的手，向伍尧致歉。 “对不起，之之给你添麻烦了，我会让她照价赔偿茶馆的损失，你能否网开一面...” 口中不断重复着对不起。 守序一方的少女承担了绝大多数压力，也是最为难堪的一环。 宁之之默默地看着，也跟着走向前。 “站在原地！”伍尧警觉。 “对不起。”宁之之朝他弯腰，银丝下垂，“是我太冲动了，没有了解状况就贸然行动，这件事全都是我的错，和亲爱的无关。” 所谓负责，就是要对自身犯下的所作所为兜底的人。 这不仅是承担解决问题的责任，还有承担后果、放下颜面以及自我认知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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