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彤话音落下,栾灵也没有反驳些什么。 两个女儿家就这么沉默了许久。 周彤说的这番话,栾灵又何尝不明白呢?可她能怎么办,自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她生来就是为了栾府的未来嫁入豪门,这就是她的宿命。 周彤用手轻轻地擦拭栾灵脸上的泪痕。 “好妹妹,今天是你的大日子,高兴点,吉时快到了,我帮你换衣服吧。 “再等等……等等……等……” 栾灵压着嗓音,扑到了周彤的怀里,放声大哭了起来。 她知道,那个少年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心中的白马王子,永远也不会出现了。 她早就知道这一天的到来,只是心中的渴望,让她萌发了一丝丝希望,她希望覃舟能够夜闯栾府,来到她的闺房,握住自己的手说一声:“我们私奔吧。” 哪怕。 哪怕结局是私奔不成,栾灵被栾府和陈府的侍卫抓了回来,覃舟也因此被逐出神都。 但至少她曾经有过。 她不枉此生。 可这一切,终究只是幻想…… “吉时到,新娘上轿,迎亲!” 栾灵披着红盖头,身上穿着华丽的嫁衣,手脚冰凉的她坐在四四方方的花轿里,像是躺在一口棺材中,她这一生,已经盖棺定论,没有机会了。 周彤站在栾府的门前,望着迎亲的队伍在雪白的长街上渐行渐远。 她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失落。 栾灵出嫁了,下一个人会是谁? “栾灵妹妹,你一定要幸福啊……” 周彤泪眼婆娑,一个人依靠着寂静悄悄的墙壁,寒风使劲的吹啊吹,凉得刺骨。 花轿迎亲,喜乐吹,一路滴滴哒哒响彻神都的长街。 在这么一个隆重的日子里,似乎神都百姓都觉得一切会好起来的。 冬天已经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冰雪终会融化,神都依旧又恢复一如既往的繁华。 这是民心所向,这是国运之力给他们的依靠。 但是,谁都没有注意到,在这热闹哄哄的迎亲队伍里,没有新郎官的身影。 “落轿,曲乐停!” 花轿来到了陈府门前,这里府门紧闭,曲乐声戛然而止的那一瞬间,仿佛一切都安静了下来,死一般的宁静。 陈府没有人出来迎接,那些抬轿的壮丁也都四处散去,就连司仪和乐师也各自离去,只剩下一座花轿子,里面坐着一位新婚待嫁的新娘子,还有她的贴身丫鬟。 “小姐,我下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丫鬟察觉此事不对劲,悄悄掀开了花轿的帷帐,从轿子上走了下来。 陈府门前,雪堆三尺,仿佛已经很久没有人出来扫雪了。 周围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见着,让人心中不寒而栗。 就在这时候,陈府的门缓缓被一道白色的身影推开。 丫鬟透过府门的缝隙,看到了里面的情景。 她吓得张开了大嘴,正想要大叫些什么东西,突然后脑勺不知被谁敲了一记闷棍,昏了过去。 在意识消散之前,她迫切的想要大喊一声:“小姐,快逃!” 然而一切都晚了,丫鬟就这样子闭上了双眼,倒在了白皑皑的雪地上,任凭风雪在她身上肆虐而过。 第110章 红白喜事 红嫁衣,白伞伞,入门看不见新儿郎; 引魂蟠,招魂铃,棺材板下面寻欢爱。 …… 花轿的垂帘被缓缓拉开,映入眼前的并不是那个少年,也不是自己的贴身丫鬟,而是一个披麻戴孝的白衣人影。 栾灵震惊地张大了嘴,不敢置信会发生这种事情,然而对方根本容不得她说话的余地,一团抹布塞了过来,堵住了她的嘴。 栾灵被请下了轿子。 陈府的大门敞开,尽管她身披红盖头,却也能从那缝隙之下看到里面诡异的一幕。 一口棺材摆在陈府的正中央,陈府上下挂满了白绫,一个个家丁都身披丧服,低头沉默不语。 摆在棺材后边的,并不是灵堂,而是陈氏的家主,陈天,以及他的妻子宋柔。 他们正坐在高堂之上,背后的墙壁上一个大大的白色喜字看着十分瘆人。 红白喜事。 “冥婚!” 栾灵虽然是闺中待嫁的少女,却也对一些江湖上的传言有所听闻。 据说,冥婚是指活人与死人成亲,为的就是让死去的人能够在下边,仍旧享受着天伦之乐,黄泉路上不再孤单。 冥婚在大周律法,是被禁止的。 但是仍旧有一些有钱的大户人家,会暗地里给自己早年丧命的孩子,寻个伴儿。 栾灵终于明白了。 原来自己就是黄泉路上的那个伴儿。 她想逃,逃得了吗? 身披丧服的健壮家丁很快擒住了她,用粗大的麻绳将她双手捆了起来。 只听得门内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喊道:“新娘子入门。” 那是一个小太监,不男不女,不阴不阳,他那圆滑的小脸蛋上涂满了白粉,白色的粉底之下,抹上了一点红腮,白里透红的模样看着像一只鬼。 纸扎马,白绫飘,哭儿远去无人陪; 头七日,红妆理,生人死人入洞房。 …… 踏入陈府的大门,栾灵宛若来到了阴曹地府,两旁白色衣衫的家丁,以及屋檐下堆积的白雪,像是在为她送行。 哪怕她泪流满面,她怕她痛恨不已。 可有什么用? “原来自己不过是一枚任人拿捏的棋子而已。” 她吓得已经走不动了,几乎是被人抬进了陈府,经过那口黑木棺材的时候,给她一种里边随时有可能揭棺而起的惊乍感。 砰! 陈府的门紧紧合上,最后一条生路,也断了。 泪水顺着脸颊不断流淌,她不想死,哪怕下嫁给不喜欢的人,起码还能活下去,起码还有机会在神都城与他相见, 可若是死了,此生再无相见日。 试看春残花渐落, 便是红颜老死时。 丧乐停,锣鼓止。 陈府四下寂静无声。 只见那个不人不鬼的小太监手持着一个灵位跟着披着红盖头的新娘子并行而走。 陈氏陈无为之位。 无为…… 陈无为,这便是她的夫君。 一生碌碌无为,只待一死,似乎是早已经谋划好了的定局。 栾灵来到陈天和宋柔夫妇的面前,他们脸上写满了悲伤,宋柔的眼角早已红肿,也不知道是哭了多少遍。 随着一声从长叹落下,陈天有气无力地说:“开始吧。” “一拜天地!” 一双有力的臂膀驱使着栾灵的身躯转身望着高堂之外。 她不想下跪,可是膝盖却被狠狠的踹了一脚,让她不得不跪。 头被人按在了地上。 一拜。 身旁的小太监双手持着陈无为的灵位,同她一起拜。 “二拜高堂!” 两人转身,对着陈氏夫妇磕头。 二拜。 “夫妻对拜!” …… “送入洞房!” 洞房? 哪里来的洞房? 栾灵透过红盖头,看着一口棺材缓缓从耳室中抬出,棺材比摆在院子里的那口要小一些,棺材上点缀着些许首饰的图案,一朵白色的花绫粘在了棺材盖子的首部。 那就是她的洞房,也是她从今往后的家。 棺材被抬棺匠放到院子上,与陈无为的黑木棺材同高低,并先后。 栾灵同时也被人用更加粗大的麻绳在身上困了一圈,同时,红盖头也被用纤细的绳子紧紧的困住,勒住自己的脖子,那强大的压制感让她一时间险些喘不上气。 他们这是要让自己憋死。 但她现在还不能死。 因为丧仪还没有结束。 她被人抬了起来,穿着一身嫁衣送进了那口棺材里。 砰! 棺材板盖下,眼前一片漆黑。 丧乐起,锣鼓敲,一曲悲怆的情调弥漫在整座陈府上下,一群丫鬟家丁哭哭啼啼的围在两口棺材前。 栾灵呆在小小的棺材里,虽然脖子上的细绳没有将她完全勒住,但是棺材里的空气可不多,不到一个时辰,她就会窒息而亡。 喜事办完了,该开始办丧事了。 七日前,她还是栾府的千金小姐,突然被通知要与陈府的大少爷成婚。 她想不明白,为何是七日后,为何这般突然。 仔细算算,原来今天,是头七! 陈有为在与她订婚的那一天,就死了,只是陈府密不发丧,仍旧装作喜气洋洋的样子,这父亲知道吗? 他知道自己的女儿如今正在他人的府上被人放进了棺材里吗? 他一定知道的吧。 栾灵笑得像是在哭,外面的人哭得像是在笑。 这本就是一场谋划好的棋局,父亲明明知道自己要死,他仍然将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推。 她好恨。 她懊悔。 为什么自己不大胆一些,哪怕是一个人,偷偷的离开栾府,去找那位少年,哪怕是找不到,他或许会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遇到了宿命中的另外一个人娶妻生子,过着朴素的日子。 只是这一切都是幻想。 她逃不掉。 “他已经预见到了这一幕吗?” 栾灵心中发出一个疑惑。 她知道覃舟很不简单,虽然对他的事迹很少了解,但是一个能够在神都混得如此逍遥自在的人,怎么会看不破这一局棋呢? “是我太蠢了。” 棺材外的丧乐停了下来。 “起棺,出殡!” 铛! 铛!铛! 锣镲重重地敲了三下,那是在震慑给过路的孤魂野鬼,叫他们让道。 冥纸飘,哭声落,白发人送黑发人。 北风吹,雪花飘,恭迎无常使驾到。 两口棺材,在抬棺匠的肩膀上,缓缓离开了陈府的大门,朝着布满白雪的神都长街。 走去,走去,不断的走着。 第111章 好戏上映 天不再晴朗,细雪微微飘下。 楼阁处,紫裙少女凭栏望,身边一根拐杖形影不离。 “小姐,陈氏传来消息,说事情办妥了。” “我知道,正看着呢。” 少女漫不在意的打发了前来报信的男人,挥了挥手让下下去,她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这间楼阁只剩下少女一个人,风雪从自己前面吹过,每一朵雪花仿佛都在述说着一个故事。 风雪下,神都长街,两口棺材一大一小并行被抬着。 没有送殡人,为首只有一个不人不鬼的小太监持着一道引魂蟠,迈着小步子走在积雪上。 抬棺匠一共有八名,四人抬一棺,他们就这么走着,走着,也不知要走去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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