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莫淮水也不行。 看着状态不对的薛静鸢,莫淮水抿了抿唇,觉出点不对劲来。 好在,第三天天光大亮时,昏睡的人眼睫轻颤,江宜微微睁开了眼睛。 闭眼太久,眼前的光源亮得有些刺眼。 就在江宜还没来得及反应时,一双温暖的手遮在了自己眼前,为自己隔绝了刺眼的光晕。 后脑的伤传来尖锐的痛,江宜却顾不得这么多:“让我起来!我要去找宋卿——” 江宜的眼睛还闭着,挣扎起身的动作扯动伤口,后脑勺闷闷地痛。 她掀开被子的手一暖,被人按住。 “我在。”宋卿的声音在眼前传来,从那双覆盖在眼睑上温暖的掌心之下:“宋卿在,不用找。” 江宜整个人像被施了定身符咒一般,乖乖地钉在了原地。 “乖,躺下。”宋卿的声音仍旧轻柔,她抬手为江宜调整了下针管,“伤口痛不痛?饿不饿?” 呆呆的江宜乖乖躺下,好多问题挤满她的脑袋,但她还是先回答:“不痛,不饿。” 觉得江宜应该适应了光源,宋卿的手慢慢地挪开。 视线渐渐清晰了起来,江宜眨了眨眼睛,眼角滑下一滴生理性的泪后,终于看清了宋卿的脸。 江宜躺在床上,抬起还扎着针的手去拉宋卿,试图将人看个仔细。 “我没有受伤。”宋卿知道江宜的担忧,配合地站了起来转了个身,除了脸色白得有些不自然一双眼睛红肿着外,宋卿并没有任何伤口。 “你把我保护的很好。”宋卿展示完,握住江宜的手又坐了下去:“我没有受伤。” 确认没有伤后,江宜松了口气,她的视线落在宋卿身上,还有些许恍惚。 “你今天不用工作吗?”江宜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讲那晚的事情,只能选了个无聊的话题。 宋卿轻轻摇了摇头,“不用,我请假了,来照顾你。” 看着坐在自己身侧的人,江宜仍旧有种不真切感,如果不是脑袋上持续的钝痛,江宜会以为自己在做梦。 江宜迫切地想知道,在自己昏倒以后,宋卿又发生了什么。
第43章 对江宜的了解太过彻底, 宋卿很轻易就读懂她的想法。 宋卿将江宜的被角掖了掖,柔声说:“我真的被你保护的很好,已经检查过了只是一点皮外伤, 睡了一天就恢复了。” 她面不改色地撒谎,哄着江宜。 刚刚苏醒的江宜脑袋还不甚清醒, 并没有意识到宋卿的谎言。 确认人没有事情后,压在心里的石头松懈,眉眼间染上欣喜。 一醒来就可以看见健康的, 毫发无损的宋卿坐在自己身边,牵着自己的手。 巨大的幸福感将江宜包裹, 她将右手不自觉地藏进被子里, 藏住那个宋卿已经知道了的秘密。 她的小动作被宋卿捕捉, 但宋卿并没有戳穿她。 “饿不饿?”宋卿看着江宜快要打完的点滴,“晚上想吃什么?” 江宜想摇头,但是脑袋上的痛制止了她的行动,“不饿,就是脑袋有点晕。” “那要不要再睡一会儿?”宋卿将江宜落进衣领子里的发给轻轻拨出来:“医生说脑袋晕是药物导致的,睡一觉就好。” 江宜眨了眨眼睛, 不想睡觉也不想拒绝宋卿此刻的温柔。 病房内很安静,二人的视线相接, 彼此凝望着爱人的眼睛。 江枝的话和攻击在醒来看见宋卿的这一刻,就已经全被江宜抛诸脑后了。 自己被母亲全盘否定,无情击碎的人生, 是宋卿一片一片捡起,又拼凑成一个全新的江宜。 一个可以与世界对抗的, 勇敢的江宜。 “姐姐。”江宜抬起手,轻轻触碰着宋卿的侧脸。 手背被指尖托住, 宋卿握住江宜的手,贴上自己的侧脸:“我在。” 她轻声呢喃,她柔声回应。 二人眼神炙热,尽管此刻一坐一躺,面色都是一样的苍白虚弱。 “姐姐。”江宜的声音很轻,还夹杂着些许虚弱,但却字字坚定:“这一次,我不会再退让,更不会再离开你。” “那我再相信一次。”宋卿低头吻了吻江宜的掌心,轻声道:“相信崽崽的勇敢。” 崽崽。 几乎是瞬间,江宜就湿了眼眶,久违了的爱人昵称。 江枝起得小名是满满,包裹在谎言下的满字,是一份满意的作品,满意的答卷。 宋雪意顺口叫小宝,是因为江枝是她的爱人,接纳爱人的同时,将爱人的小孩视若己出。 就连江宜这个名字,都没有一个字是独属于她的。 可唯有宋卿,会叫自己崽崽。 这个昵称来源于江宜高三时期的一次考试失利。 因为考试时突然到访的生理期,小腹的绞痛让江宜无法专心,以至于数学缺了两道大题没写。 可即使是失利也仅仅只是从第一名下降到第三名。 但看见成绩单的江枝怒不可遏,根本不听江宜的解释,罚江宜面壁思过一天一夜,用跪的。 江宜咬着牙,赌着母亲的心软,一声不吭就跪了。 可她赌错了,江枝的选项里似乎没有留心软按钮给江宜。 跪了半天的江宜白嫩的膝盖已经全肿了,宋卿去找江枝求情,甚至不惜忤逆母亲的劝诫。 有了宋卿的求情,江宜只跪了一天就起来了。 两边膝盖肿得不成样子,因为生理期的缘故,脸色白得吓人。 还在气头上的江枝不许叫医生,也不许宋雪意去看,她说要磋磨掉江宜的锐气。 可锐气没磋磨掉,江宜当晚发起了高烧。 高烧下的江宜第一次流露出脆弱,她窝在宋卿怀里,问她自己是不是很差劲。 宋卿心疼地为她擦拭掉泪水,柔声哄着:“怎么会差劲?你可是江宜。” 母亲的责难和身体的不适放大了江宜的情绪,她第一次哭出了声音。 素来张扬高傲的人伏在宋卿肩膀上,像一只受了伤的幼崽,哭到失声。 宋卿搂着她,轻轻拍抚着江宜的肩,哄道:“崽崽哭一哭就好了,小孩子是可以随便哭的。” 明明宋卿只比江宜大一岁,明明她也还是个小孩,却努力地填补满江宜缺失的所有爱。 那晚的哭没人再提及,但崽崽这个莫名其妙的昵称就被保留下来了。 情到浓时,宋卿总是爱在江宜的耳畔轻轻念:“你是我此生,最爱最爱最爱的崽崽。” 她赋予江宜做小孩的权利。 包裹住江宜竖起的防御尖刺,守护她的少女意气。 “别哭。”宋卿轻轻擦拭掉江宜的眼泪,柔声道:“乖,姐姐一直都在的。” 斩断与江枝的最后母女情谊时江宜没哭,一个人在国外艰难地活下去时江宜没哭,十年前独自承受的那场暴怒,江宜也没有哭。 可现在宋卿坐在身边说会再相信自己一次,温柔地为自己擦眼泪时,眼泪却怎么都止不住。 宋卿看着江宜的眼泪,也跟着难受了起来,如果不是此刻江宜的脑袋绑着纱布,她会俯身吻一吻江宜的眼睛。 为她吻去那无尽的眼泪,抹平所有的伤口。 不知道是哭累了还是药效上来了。 在护士为江宜拔掉手背的针时,江宜已经熟睡过去了。 她的左手紧紧攥着宋卿的手指,像是怕人会消失,拉得很用力。 宋卿一面为护士让着路,一面牵着江宜的手,还要小心着自己身上的针。 扣紧的衬衣下还有心肺复苏后留下的红色印记,滞留针还钉在臂弯处,让宋卿的左手不能弯曲。 从医院醒来时,尽管姚佳瑶说的很委婉了,但宋卿在知道宋雪意出事后还是被吓得昏迷了过去。 刚换完衣服准备下班的医生朋友又只能换衣服准备急救。 好在当时就在医院,医疗设备非常完善,再加上宋卿只是惊吓过度引发的晕厥,输氧半个小时后就苏醒了。 提心吊胆一整宿的姚佳瑶吓得不敢睡,坐在床畔守着。 再醒来后的宋卿说什么也不愿意再继续住院观察,她的态度坚决,加上又已经卧床休息满了十二个小时。 尽管医生十分不建议,但还是开了药给姚佳瑶,叮嘱她一定要按时让宋卿吃药。 宋卿生了病的事情她有意隐瞒,姚佳瑶也没有声张,在和学校请月假时也只是说宋卿的家人出了车祸需要陪床。 担心宋卿的姚佳瑶也请了一周的假期,准备时刻跟着宋卿,寸步不离。 这会子正被宋卿强行‘威胁’着回去休息了。 宋卿昏迷了多久,姚佳瑶就陪着有多久没睡。 看着好朋友熬红的眼睛,宋卿实在是内疚。 二人各退一步,姚佳瑶说什么都不肯让宋卿单独来面对这些事情,跟着把人送到了医院后才肯走。 姚佳瑶并不太理解宋卿,明明自己才在鬼门关回来的人,却要这样着急另一个人的健康和安慰。 如果只是担心母亲,姚佳瑶倒也能理解,可是宋卿到医院看过母亲后,又着急地赶到了江宜的病房。 看着面白如纸,脑袋上包裹着厚厚纱布的江宜。 宋卿第一次有了惧怕的感觉,从内心深处蔓延出来的恐惧和胆怯将她吞噬。 她从未做过有一天会失去江宜的心理准备,不论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这种打击都太致命。 守在病床旁边的薛静鸢听见动静转过身,看着脸色发白呼吸急促的宋卿,医生敏锐的直觉瞬间让薛静鸢察觉到不对劲。 接连两个冲击,的确让宋卿有些受不住。 尤其是看着陷入昏迷中,毫无生气的江宜。 宋卿腿一软就差点跌坐下去,还好身侧的姚佳瑶抬手扶了她一把。 “她是不是有心脏方面的疾病?”薛静鸢从江宜的身侧离开,搭了把手半搂着宋卿。 心脏像被丢进破壁机,锋利的痛感绞着心口,逼得宋卿无法呼吸,她的眼框涌出生理性的泪,呼吸也变得不顺畅。 “硫酸氢氯吡格雷片和盐酸拉贝洛尔片,有吗?”薛静鸢边对姚佳瑶说边将宋卿搂进病房。 江宜的病房是单人间,旁边放置着供给休息的沙发,还有一张陪护折叠床。 薛静鸢抬手将宋卿抱起,平躺放置在折叠床上。 一床之隔正在昏迷中的江宜并不知道身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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