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第一次不用再抑制住自己的想念,也不用靠着大量的工作来麻木自己。 可以自由地看树上的花,看天上的云,看来往奔跑的学生。 看见一切有趣的事情都可以随时分享给江宜。 这种感觉就像口腔内缺失的那颗重要的牙齿被补回来了,虽然哪怕没有那颗牙也可以吃饭,但是唯有那颗牙存在时才会主动想吃饭。 主动让吃饭不再是痛苦的事情,也让想念不再是需要压制的情绪。 宋卿欢快地走回办公室,看着积压在桌上的试卷,熟悉的忙碌感又压过来了。 江城刚刚进行了一次学年考试,学生中又流传起了那个吓人的校训。 后二十名会被劝退。 坐回位置上的宋卿捏起眼前的成绩单,不出意料的又看见了林幼怡的名字。 稳稳卡在后二十位的位置上。 “还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宋卿轻叹了声,将成绩单压到最下面,然后开始批改试卷。 安静的办公室内只有空调运作的声音以及笔尖滑过试卷的声音。 等宋卿处理完一个班级的试卷后,正好是两节课下,她又看见了那个排名表。 桌上的手机震个不停,几乎全是江宜发过来的信息。 从最早的一句姐姐到办公室了吗开始一直延伸到在实验室发现了奇怪的虫子,中间还夹杂着佩妮抢她早餐,薛静鸢笑她望妻石,直到停留在那句委屈巴巴的—— 【Dawn:姐姐为什么不理我】 工作时的宋卿并不看手机,她现在闲下来便开始挨个回复江宜的每一条信息。 即使都是些简单又平淡的小事情,但宋卿仍旧回复的很认真。 她才回了一半,江宜直接丢个视频电话过来。 隔着屏幕,江宜轻哼一声撒娇道:“瞧瞧,谁来了,原来是我们大忙人宋老师啊~” 江宜戴着眼镜,白大褂随意敞着,两指间还夹着根笔转着。 她的姿势肆意又洒脱,说完酸话后假装着不在意,实则笔尖越转越快。 宋卿勾唇一笑,故意道:“知道我忙就不要打给我,挂了。” 啪嚓一声,笔被丢回桌上,江宜凑近镜头,压低声音凶凶念:“宋卿。” 念完名字的瞬间又像是斩了线的气球,轻飘飘地从天空落回地面,服软道:“不许。” 她像小狗似的轻哼,可惜没有尾巴轻摇,只能用额头抵住摄像头把自己藏起来。 看着眼前突然黑下去的画面,宋卿有些困惑:“江宜?” “哄我。”画面还是黑的,委委屈屈的抗议从黑暗里传来:“不然就不给你看。” 宋卿被江宜这无赖的要求逗笑,明明才分开几个小时不到,就这样黏人。 “好,对不起嘛~江~医~生~” 宋卿故意嗲着嗓子:“全世界最厉害最厉害的江医生~求求你,让我看一眼嘛。” “求求你~满足我嘛~” 宋卿软下声音的时候卸掉了身上的所有端庄,又娇又软的调子跟小羽毛似的挠人。 电话那段突然断了下,像是紧急连入了耳机,宋卿有些微怔,接着耳机里就传出江宜的声音。 消失的黑色画面变成江宜的脸,她凑近镜头,压低声音道:“宋卿,不要再讲了。” “你知道你现在有多欠*吗?”
第98章 江宜话音刚落, 宋卿的脸腾一下就红了。 在床上江宜最爱讲混话,常常惹得宋卿面红耳赤,承受着身体和精神的双重快感。 可现在二人隔着屏幕, 明明还是青天白日甚至都不在身旁,江宜居然还能张口就来。 更让宋卿难以接受的是, 自己居然真的因为这句话有了反应,一种过电般的感受袭遍宋卿全身,她红着脸嗔了声:“坏嘴, 我不要理你了。” 说完她就将视频给挂断了,然后揉了揉自己发烫的脸。 宋卿!你理智一点! 明明是奔三的人了, 怎么能被江宜一句话给惹脸红啊, 也太没出息了...... 脸上的红久久散不去, 宋卿干脆躺下去,脸颊贴上冰冷的桌面,心里的火才被压下去些许。 确实没出息,在江宜离开的这么多年里,宋卿再未对任何人有过心动的感觉。 填满生活的唯有望不尽的学业和工作,以及整夜整夜无法摆脱的梦魇。 手机在一旁震动着, 江宜还在弹信息。 宋卿的视线被震动声拉回来,落在压在手机下的成绩单上。 这是新高一进入高二的第一场考试, 也是本学年的开学大考。 林幼怡的名字稳稳排在最末圈,眼看着就要跌进倒数第十了。 看着这个名字就不可自抑地想起那晚天台上的晚霞,宋卿叹了声先给江宜回了消息说自己得去忙一下。 将成绩单抽出来, 宋卿看清了林幼怡全部的成绩,总和加起来比自己血压还低。 这样下去, 多半要被劝退了。 宋卿又叹了声,然后站起身往高二六班走去。 现在正是上课的时间, 整个教学楼都十分安静,在走过高二五班前都是好好的,这是脚步稍停在六班时,宋卿的视线锁定在一个低着头鬼鬼祟祟的女生身上。 宋卿是教导主任,拥有随时突击检查的权利,她从敞开的后门进去时,低头的女生仍旧没有察觉。 直到一个胆大包天的纸团直直砸过去,女生终于有了反应。 瞬间安静下去的教室,极具有压迫感的磁场在身后靠近。 宋卿看着眼前人打了个哆嗦,淡声道:“自己把纸条举起来给大家看看。” 熟悉的脸慢慢转了过来,林幼怡乖乖地把纸条举起来,被揉皱了的稿纸用各种颜色的笔加粗写着:危。 可惜,这个信号还没有发射成功就被拦截了。 宋卿走过去将纸条拿起来想查阅一下通风报信人的笔迹,却意外带起一张铅笔线稿,以及线稿下龙飞凤舞写着的署名—— 乱七八糟的大肥猪? 看着这语焉不详的几个大字,宋卿皱眉问:“这是什么东西?” 被宋卿攥在指尖的稿纸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棵稻草,林幼怡叹了口气垂头道:“是我碎掉的尊严。” 这个冷笑话逗得大家想笑又不敢笑的,憋不住的人肩膀不停耸动着。 危机随着林幼怡被宋卿带走而结束,教室又恢复欢腾一片。 ...... ...... “坐吧,又不是第一次来了。”宋卿随意一指,加快几步去将咕噜咕噜的热水壶给关掉。 宋卿喝不惯咖啡,为了提神便养成了喝茶的习惯。 嫩绿的春茶细芽在沸水的冲击下又活过来了,宋卿将分好的茶递出一杯,然后拿起手机给江宜发了个消息。 要是换做提前,宋卿肯定不会在工作时期碰手机,所以她常常失联,除了电话一般都找不到她。 等回完江宜,宋卿抬起头才发现今天的人似乎有些奇怪。 不同于往常进办公室后就大咧咧躺下的放肆,也没有真心意识到错误后的胆怯和小心。 林幼怡正以一种奇怪的视线盯着自己,这种眼神不像是十几岁小孩该有的。 给江宜发完信息,宋卿将手机扣过去淡声道:“坐啊,今天怎么回事?” 感受到林幼怡的视线,宋卿下意识抹了把脸,才发现自己还戴着眼镜,刚刚改试卷时忘记了摘。 金丝镜框被摘下,宋卿抬手挽着头发,林幼怡还是以那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像是有很多话想说,眼神里有惊喜有兴奋更多的是惊讶和几分泪意。 有一种在看明明已经死去却又突然还魂的故人的感觉。 “卿姐,你最近还有在不开心吗?”林幼怡看着宋卿的眼睛,像是有许多话堵在心口,却只能艰难地挤出一句寒暄:“不要做危险的事情。” 宋卿被训得有些懵,她和林幼怡认识一年了,眼前的女孩永远都是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 可是眼前的人为什么如此成熟稳重? 她们二人的相识是高一的那场晚霞,那时候的宋卿非常依赖药物,每天需要无数的浓茶和工作来维持表面的正常。 但事实上是宋卿从未睡过一次好觉,那天她接到了保卫科的人说怀疑有学生跳楼。 宋卿来不及反应就急匆匆地上去了。 漫天红霞中,宋卿看见了正在收画板的女孩。 那个女孩就是林幼怡。 不知道为什么,宋卿在第一眼看见林幼怡时,就对她有种莫名的亲近熟悉感。 晚霞里正收着画板的女生身上有股子韧劲。 林幼怡总挽着丸子头,笑起来眼睛亮盈盈的,虽然成绩在班级里永远垫底,但她对待自己的画总是很认真。 她和小时候的宋卿很像,又不像。 因为林幼怡的青春里除了朋友就只剩下她自己和她的画,画板是她的全部。 而宋卿的青春里只有江宜。 回顾过去,宋卿能记起来的除了自己整夜整夜念书,只为排名牢牢跟着江宜的时光外,就是吃过晚饭后一个人偷偷爬上天台写日记。 望着晚霞发呆,在书角下写满少女心事。 明明是两段完全没有共同点的青春,可硬是靠着熟悉和亲近感,两个人成了很好的朋友。 人与人的磁场真的很奇怪,熟悉以后二人总是在天台上看晚霞。 有时候彼此戴着耳机不讲话,宋卿望着晚霞发呆,林幼怡则是挥动画笔记录着那一刻。 第一次靠近是林幼怡主动过来摘了宋卿的耳机,并且递给了她纸巾,提示宋卿擦眼泪。 毫无察觉的宋卿接过纸巾,有些窘迫地道了谢。 “我觉得你不开心。”林幼怡沉吟片刻道:“如果需要的话,你可以试试看把我当成树洞倾诉呢?” “机器长时间使用会报废,人老是憋着情绪就会生病。” 身侧的女孩明明比宋卿小将近十岁,可讲出来的话却很有哲理。 收回思绪宋卿垂下眼睛,摇了摇头:“我现在已经找回我的开心了。” “可是你的眼睛里还是有乌云。”林幼怡的声音有些许哽咽,语气里满是难过:“你少喝点浓茶。” “困了就睡,别老硬撑着,也少发点脾气,别把自己搞得太累了。” “要是不舒服就请假去看,尤其是心脏方面,明天就去做个详细检查吧,这么大个人了,能不能多注意身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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