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情绪发泄过一通,宋卿麻木地从地板上爬起来,簌了口洗了把冷水脸后坐到了窗户旁。 继续等待着落日,等待着江宜回来。 今天的江宜似乎回来的要早一些,晚霞还没散去时,江宜就推门进来了。 与往日不同的是,江宜今天抱着一大捧向日葵。 橙色的花映衬着晚霞,江宜眉间的笑颜让宋卿有些晃神。 “姐姐。”江宜快步走到窗台边,把花放到宋卿身边,抬手把人给抱了起来。 短短半个月,宋卿的体重已经轻到江宜随手就可以抱起来的程度。 宋卿眨了眨眼睛,反应有些迟钝。 “我们明天回家好不好?”江宜轻轻抵住宋卿的额头,轻声哄着:“然后九月开学,我送你去学校。” 自从和云九纾聊完天以后,江宜一下午都无心工作。 满脑子都是云九纾那句你真的懂她吗? 宋卿似乎对她分开的十年从未提及过,那这漫长的十年里,宋卿又是怎么过的呢。 一连串的问题挤满江宜的脑袋,让她心里很是焦灼。 就在江宜第不知道多少次叹气的时候,薛静鸢停下了手里的工作,转头问:“怎么啦?” 江宜抿了抿唇,将这段时间的事情精简以后告诉了薛静鸢,也告诉了薛静鸢自己的顾虑和担忧。 “本来早就该出院了。”听完江宜的话,薛静鸢皱了皱眉道:“你这和囚禁有什么区别?你以为你是PO文主角呐?还搞囚禁强制爱这套。” 有些心虚的江宜摸了摸鼻子,轻咳了声道:“医院好歹随时有救援,可是如果回家了怎么办。” “那试试看在家里安监控呢?”薛静鸢无心的一句话,却没想到成了日后二人争执的导火索。 江宜没有接话,心里思虑着这个行为的可行性。 趴在旁边偷听的佩妮接话道:“对啊Dawn,你总有不在家的时候,监控或许可以更好的保护你的家人。” “我家也有监控。”薛静鸢打开手机翻找着:“我把链接发你,很好用的。” 就这样深思熟虑了一下午的江宜终于决定了主动求和。 她买了薛静鸢给的监控链接,然后给实验室的人放了假,成立快一个月的实验室终于迎来了第一个休息。 尽管只是一个黄昏的傍晚,但大家仍旧非常开心。 江宜提前订了花,几乎是一路飞奔上的楼,她迫不及待想见宋卿,想为这么些天的冷暴力道歉。 “回家?”宋卿眨了眨眼睛,有些茫然:“你同意了吗?” 原本以为要一辈子呆在医院的宋卿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喜悦给砸懵了,她的唇不易察觉地扬起。 被关了这么多天,宋卿第一次有了喜悦的情绪。 “对。”江宜低头亲了亲宋卿的唇,轻声道:“我们回家,过回以前的生活。” “不过你必须完全听我的,吃药,治疗,以及我随时要查岗。” 宋卿乖乖地点头,全都应下。 终于可以离开这个牢笼,终于可以变成正常人。 宋卿还是有些恍惚。 “对不起姐姐。”江宜抱着宋卿,转身在沙发上坐下,感受着身上人轻飘飘的体重,江宜有些自责:“这些天,我不该这样对你。” 云九纾的话点通了江宜,尽管江宜并不能真的放心,但比起这样让宋卿的情绪一天一天坏下去,还不如顺着她的意愿。 起码,能看见宋卿笑一笑。 “对不起崽崽。”宋卿又想哭了,她鼻子一酸掉下泪来:“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这么辛苦。” 每天看着江宜忙碌,宋卿内心的自责就更深一份。 她怨恨自己的身体,怨恨自己的无能,怨恨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不许哭。”江宜抬手擦掉宋卿的眼泪,轻声哄道:“今天的晚霞很好呢,我们出去吃好不好?” 接二连三的惊喜让宋卿讲不出话,她抿着唇点点头。 和好了的两个人主动牵起手,并肩往门口走。 在病房门打开后,门口凭空多出来个花篮。 “这也是你买的吗?”宋卿转过头看江宜,却看见同样一脸茫然的表情。 “不是。”江宜弯腰把果篮捞起来,很普通的款式,水果店都有卖。 会是谁买的呢?江宜在心里思虑着。 “啊!”宋卿指着地上的东西,惊喜道:“这是一封信吗?”
第93章 “信?”江宜的视线被吸引, 果然光洁的大理石板上躺着一封米白色的信封。 在光洁的地板上,这封信格外突兀。 江宜抬头看了眼监控,在心里默默猜测着这个果篮和信的主人。 就在江宜仰头看监控的时间里, 宋卿已经弯腰把信封给捡起来了。 信封是很老旧的款式了,没有贴邮票也没有填写收件人的信息, 米白泛黄的信封右下角处印着四个红字——京城大学。 这是京大的信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会是你的校友吗?”江宜记起宋卿的本科院校就是京城大学数学系的。 可是宋卿生病的事情并没有传开,为什么会被本科校友知道,还送东西来探望? 但如果真的是朋友探望, 为什么就直接放在门口,连门都没有敲呢? 宋卿也有同样的疑惑。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信封, 摇了摇头:“我们那一届已经不用这种信封了。” 京大的信封和信纸每一届都有不同的款式和花色, 而眼前这个信封的款式看起来非常老旧了, 最起码得有三十多年的历史了。 “难道是导师?”江宜看着扁扁的信封,实在是对不上号。 写信这种方式在当今社会已经不流行了,是被时代前进车轮遗弃下的泥巴印记。 这些天宋卿的学生倒是来了不少,三五成群的小孩子们总是叽叽喳喳的,都被江宜给拦在了门外。 见不到老师,学生们只能留下自己拿过来的鲜花和手工礼物, 偶尔会有几张明信片,但在这封信前就有些略显单薄。 宋卿没有接话, 而是将信封给打开,将里面的信给抽出来。 薄薄两张信纸,工工整整地折成正方形放在信封里面, 信纸同信封一样都是统一个色系,红色的京城大学四个字特别显眼。 将信纸彻底展开以后, 宋卿的手一顿,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 看着宋卿的反应, 江宜有些着急,“怎么啦怎么啦?是不是有吓人的东......宋妈?” 信纸上是再熟悉不过的笔迹,江宜的话音戛然而止,头抵着宋卿的肩膀,没有了下一步的动作。 “我们进去看吧。”宋卿快速地扫了一眼,确认了母亲的笔迹后就将信给折起来了。 宋卿身体好了以后有尝试和宋雪意沟通,但是发出去的讯息都石沉大海了。 得不到回复,宋卿也不出去病房,她以为宋雪意还在和自己闹脾气。 母女俩二十八年第一次这么久不和对方讲话。 但宋卿仍旧没想过退缩和妥协,因为宋雪意迟早得接受宋卿喜欢女生的事实,接受宋卿无法爱上别人尤其是男人,更没办法和别人共度余生。 不论宋雪意反对态度多强烈,宋卿都没想过服软。 直到这封信出现,宋卿发出去的那些消息终于得到了回应。 江宜点了点头,没有拒绝宋卿的提议,她顺手关上了门。 手里还提着那篮子水果,看上去和水果店里卖的果子差不多,但江宜刚刚仔细端详了下,猜测到或许水果是宋雪意自己去采的。 无农药无污染,纯人工种植培育的果子都有个共同特点,就是有点丑。 二人在沙发上坐下,宋卿将信纸展开,深吸了一口气后才慢慢睁开眼睛。 即使母亲写信来是为了表态度,宋卿也不会做让步的。 可是在入眼看清第一行字后,宋卿愣住了。 【卿卿,我是雪意,见字如晤,近来可好?】 没有自称母亲,也没有扑面而来的说教味,而是像朋友一样的寒暄。 江宜也看见了这个开头,心里陡然想起那天宋雪意来找到自己时候的模样。 头发花白,神色恍惚,整个人一夜间老了下去。 “妈妈她除了那天,还有找过你吗?”宋卿轻声问,“你有告诉她我什么时候出院吗?” 江宜摇了摇头,如实答:“这么多天我都没有见过宋妈了,也没有过她的消息。” 宋雪意来找过宋卿的事情,在宋卿醒来以后江宜就告诉了宋卿。 这些天除了江宜不许别人打扰宋卿清净外,什么都没有瞒过宋卿。 就连她学生拜托给江宜一定要学给宋卿看,肯定能逗宋卿笑的滑稽动作,江宜也一一照做了。 宋卿点了点头,没再继续问了,而是低头继续看。 【老实讲,在知道你和江宜的事情以后,我最多的愤怒不是源自于反对,而是被愚弄和被欺瞒。我气你不让我知道,气你让我像个傻瓜一样,气你从未真正对我敞开心扉过。 但这一切也怨我,在我的感情上,我也有瞒你,欺你,用自以为能对你好的方式去管束着你。 我们本该是这世界上最爱彼此的人,却用了同样残忍的方式对待对方。 人是惯爱自我感动的动物,幼时我对你严苛,你的乖顺和对我的爱让你始终隐忍我给予的责难,我却还在沾沾自喜自己教育的成功。 可时至今日我才发觉,我竟从未过问过这种生活,你是否喜欢,你是否接受,你是否真的需要。 我这一生,其实早已经在二十五岁那年就已经死去了,为一个爱人,失去落笔的能力,所以我将刚来到新世界的你,视为我活下去的希望,童年期的管控肯定让你很难过吧,抱歉呐卿卿。 你不用接受这句道歉,也不要为这句迟到的歉意有所负担,我不是想以此来索取你的谅解,也不会再以爱为名来绑架你。 我们卿卿,该有自己的人生才是。 可是这声对不起,确实是我发自内心想要讲的。】 宋卿的眼眶慢慢红了,这是人生第一次宋雪意脱离了母亲的身份来和宋卿交谈。 读完第一页,宋卿将信纸递给眼巴巴望着自己的江宜。 “家信我也可以看吗?”江宜的眼睛清凌凌的,语气里是难掩的欣喜和激动。 看着江宜的眼睛,宋卿总是会不自觉联想到小狗,她主动探头过去亲了一口江宜的脸颊,“当然,爱人就是家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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