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这封信应该在那个人手中,那个人看过就会烧掉。 可是为何这封信会出现在女儿手里,还是来自于那些谋害女儿的刺客。 容妃心神剧颤片刻,难道那个人没有按照约定阅后即焚,还让躲在暗处的贼人给得了去。 见她一直沉默,文安公主走近,低声道:“母妃,您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这封信和那些刺客都是二皇兄所为。” 不管容妃在谋划什么,文安公主直觉要把所有的信息和盘托出,她们母女之间可以有秘密,但面对敌人,要统一阵线。 容妃闻言,转身把密信扔进火炉,是二皇子吗? 二皇子到底是偶然所得,还是知道了什么。 不行,她要立刻出宫跟那个人见一面,不,这个时候不能出宫,说不定二皇子的人就在暗处盯着。 那怎么办? “文安,你相信母妃吗?” 文安公主没有犹豫,直接点了点头,她相信母妃不会害自己。 容妃迅速镇静下来,缓缓露出一抹笑容:“你去帮我见一个人,把你有关这件事的所有,都告诉他。” 文安公主沉默了一瞬,轻声问:“那人是大相国寺的僧人吗?他和母妃是什么关系?” 容妃一怔,那个人和她是什么关系呢? 他们青梅竹马,相依为命,一起漂洋过海来到百钺,在异国他乡守望相助,是彼此最信任的人,且两情相悦,但世事无常,半点不由人。 “他是我的表哥,这世上除了我之外,对你最好的人。” 毕竟,那个人一直都以为文安是他的女儿……容妃眼神一黯,心底羞愧又无力,那个人并没有见过惠安帝,也不知道文安跟惠安帝长得很像。 而她顺水推舟,一直没有告知那个人实情,他们的孩子早就死在了颠簸的海上,文安的亲生父亲是惠安帝。 因为她也怕,怕情分敌不过人性,怕那人因此而变心。 她到底是自私了啊…… 文安公主垂眸:“母妃,您可以跟我讲讲从前的事吗。” 从记事起,文安公主便从未听容妃提起过来百钺之前的事,她只知道容妃来自西岛国。 西岛国在百钺以西,顾名思义是一个海岛,据史书记载,百钺建朝初,西岛曾有意邦交,还送了一位和亲公主来。 不料那位和亲公主一入百钺,西岛国便发生政变,往后几百年一直处于动荡之中,且不断侵扰百钺西部沿海区域,是为敌国。 直至前些年,如今的西岛皇室统一了政权,也因此旧事重提,再次请求与百钺邦交。 西岛皇室没有公主,便在国内挑选了一批容貌过人的少女,又供奉了大笔黄金,一起送往百钺。 容妃便是这一批少女里面的佼佼者,一舞倾城,入了惠安帝的眼。 文安公主所了解的,都是这些众所周知的事。 容妃笑笑,握住文安公主的手:“从前的事,不提也罢,你现在就去大相国寺,将此事告知寺里的主持,接下来的事就由母妃来处理。” 她的女儿只负责光风霁月,不染尘埃,做好百钺最尊贵的公主。 “母妃早些休息吧,我这便去大相国寺见舅舅。”文安公主知晓母妃这是不会吐露实情了,同时也知道母妃有信心处理好此事。 母妃的表哥,按辈分,她应该唤一声“表舅”。 她猜得到母妃年轻时必然过得不如意,母妃不愿说,她便不问了。 容妃欣慰地拍了拍她的手。 未来注定会是一条血路,她不愿意女儿手染鲜血,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由她来做,由那个人来做,便够了。 文安公主出宫后就回了公主府,小心装扮一番,才悄悄绕道去了大相国寺。 有些事,母妃虽然没有明说,但她自幼聪慧,也能窥到几分真相,那位大相国寺的主持和母妃之间恐怕不单是表兄妹的关系。 一路上,文安公主的心绪都不太平静,直至见到了那位不曾谋面的表舅。 大相国寺的主持,法号神尘。 神尘主持听闻是故人之子来访,不由心头一动,他在此地的故人只有一位。 而那位故人久居深宫,轻易不能来访。 故人之子,难不成是…… 待见到文安公主,他目光一亮,果然是他们的女儿文安。 身上有几分表妹的影子。 前日,这孩子还在寺里抄经礼佛,他到底是难忍女儿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见的煎熬,曾命人去请这孩子来一趟,奈何被拒。 他后来又悄悄去看过,看到了女儿遇刺,他着急出手相救,却看到了一旁以死相互的褚榕儿,以及已经赶赴而来的公主府护卫。 为谨慎起见,他及时收住了手,只藏在暗处静静看着女儿脱离险境,又在第一时间传信给容妃。 神尘主持吩咐僧人退下,单独迎文安公主来到一间禅房。 “你…你娘亲可好?”他有些激动地盯着文安公主,好似怎么也看不够,二十年了啊,女儿都长这么大了。 他为了守护容妃,为了不给这个孩子添麻烦,生生忍了二十年都不曾去看一眼。 文安公主见他年岁已长,心里莫名安定了许多。 “我娘一切都好,文安见过舅舅。” “好孩子,好孩子,你们都好就好。”神尘主持一个劲儿地打量,眼神极尽慈爱,欣喜。 表妹把他们的孩子养得很出色,他这么多年都值了。 文安公主头一次被人用这种眼神望着,有些不适应地肃了肃脸色:“娘亲命我来告知舅舅一件事。” “好孩子,你说,慢慢说。”二十年的思念,让神尘大师想和女儿多待一会儿。 文安公主便娓娓道来,从那封信,到二皇子以大皇子之名培养刺客…… 说完,她便果断离开,并不想与这位表舅叙旧。 实在是这位表舅的眼神太奇怪了,看得她不自在。 神尘主持目送她离开,久久不舍收回视线,待文安公主的身影消失在视野内,他才转过身,脸色也沉了下来。 此事都怪他,怪他一时私心,不舍得把容妃的书信都烧掉,才让二皇子有机可乘。 他匆匆回房,撬开床边的一块石砖,从里面抽出一个木盒,里面的书信果然少了几封。 他深吸一口气,连同整个木盒都扔进火炉里,撕去易容,换上了一身黑衣。 当晚,二皇子府走水,二皇子的卧房、书房以及议事厅都起了大火,直至凌晨才被扑灭。 次日一早,消息传开。 兵马司和大理寺一同调查,却没找到任何蛛丝马迹,京城不由戒严起来,而得知此消息的容妃和文安公主,不由都松了一口气。 同一时间,丘凉和宋见霜刚用过早饭,听闻此事之后,两人对视一眼,匆匆去了书房。 “今日第一卦便问这火烧二皇子府的人。”宋见霜手执铜钱,摇卦,而后从容握住丘凉的手。 片刻后,丘凉有了答案。 “是大相国寺的那位主持,文安公主去见过他了。”说罢,她好奇心起,“第二卦不如就问文安公主和他是什么关系?” 丘凉不由脑补了一场大戏,神尘主持是容妃的老相好,那文安公主的身份可就太微妙了。 好在,事情没有她想的那么离谱。 画面里,神尘主持朝着一个方向跪拜在地,而文安公主和皇帝一起站在那里,两人容貌相似,明显是父女。 看来文安公主八成是皇帝的亲生女儿,跟神尘主持没什么狗血的关系。 “剩下两卦还问吗?” 宋见霜略一思考:“先不问了,去楼上楼。” 她们该去会一会那位国师的大弟子了。 两人按照昨日商量好的,在太后寿辰前这两天都不去铺子里了,先处理手头上的要紧事。 深冬,天气寒冷,楼上楼财大气粗,从大堂到二楼都燃着暖炉,一进去便热意扑来,与外面的天寒地冻仿佛是两个世界。 “见霜,丘姑娘,先喝杯热茶吧。” 楼上楼特地为贵客专供的果茶,色如红汤,上面漂浮着脉络清晰的山楂片。 入口便是山楂的清香,微酸甘甜,养颜润喉,又消食化滞,让丘凉忍不住多喝了两口。 “齐伯伯,我们来此是想请你算一卦。”宋见霜开门见山道。 她们来找齐挽澜的主要目的便是试一试丘凉那看到未来的能力,是否只能与她接触才生效,还是会起卦之人都可。 齐挽澜听到她的话,从善如流道:“好。” 不问她们想算什么,也不问她们为何找他算,仿佛早就洞悉了一切,且愿意配合。 丘凉与宋见霜对视一眼,宋见霜微微点头。 丘凉在心中默问国师的去向,连摇六次铜钱,卦象显现。 齐挽澜只看了一眼,便道:“此乃震卦,震属雷,雷声响,是非乱,幸而有惊无险,求名行事皆顺遂,寻人当向金钟撞。!
第58章 齐挽澜的话音一落,丘凉与宋见霜便默默对视,有点眉目,但又不确定。 接下来的才是关键。 丘凉轻轻颔首,从她之前所看到的画面来看,齐挽澜毫无疑问是可信的,可以一试。 宋见霜心领神会,看向齐挽澜:“齐伯伯,可否让我们看看你的手相?” 说是我们,跃跃欲试的却只有丘凉一个人。 “好。”齐挽澜还是只有一个字,甚至主动朝着丘凉伸出了手。 丘凉轻吸一口气,心道自己是现代人,现在又为了正事,正事要紧,男女大防暂且先放一边。 她来到古代这么久,都快被同化了,一想到要碰男子的手,脑子里就升起“男女授受不亲”几个字。 她不自觉地又看了宋见霜一眼,宋见霜神色镇定,眼神淡然。 丘凉心里莫名安定下来,这才握住齐挽澜的手,垂眸片刻,眼前却什么都没有。 她想看未来,齐挽澜却在看她。 片刻之后,丘凉松开手:“齐伯伯的手相,嗯,贵不可言。” 反正她是什么也没看出来,看不到未来,更不懂手相。 “有劳丘姑娘了。”齐挽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魂魄归位,有意思,这位丘姑娘竟然失过一魂。 师父有言,人有三魂,缺一不可,但凡事都有例外。 失魂一说亦有讲究,分轮回前和轮回后,轮回前乃天定,轮回后是人为。 眼前这位丘姑娘应该属于前者,出生之时便缺了一魂,原因一般有二。 一是前世乃大奸大恶之辈,轮回赎罪,是为天罚。 二是前世乃救苦救难之人,为护苍生,自愿献祭。 丘凉是哪一种,难说啊。 想到这里,齐挽澜道:“丘姑娘可否也为我算一卦?” 丘凉微愣,她可不会算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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