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春没有说什么,回了屋。张娟瞪了一眼野深知:“你心疼女儿关心女儿就不能好好说话?说的都是什么话!” “都要嫁人的年纪了还不收心,以后去了婆家怎么办?婆婆会像你这般宠着她?”野深知一甩袖子要走,“我们院子后面那块地也空着,她想种也能种。” 野深知没有告诉村里的人种猫爪草一事,但也没有阻拦望春在自家田里种。初薇买了种子,自家地里什么也不种,光种猫爪草,望春在自家院子后面和樟树下的那块地里都种上了猫爪草,原以为村里的人看见了也会多多少少都学着种上一点,没想到那些人非但不学,还在背地里笑话初薇。 “这疯丫头赶上这么一回就疯了,地里都种小毛茛,我看她家来年吃什么。” “兴许人家炒小毛茛也很好吃呢?”几个人笑成一团,看见望春走来,还苦口婆心劝道:“望春呐,你就是太好心了,疯丫头的话也信。” “她的话怎么不能信?她收小毛茛的时候没有给大伙儿钱吗?”望春本就窝了一肚子火,说话语气便不大好,那几个妇人啧啧两声,也不跟她多说,结伴向一旁走去:“你瞧瞧,我就说不能让姑娘跟那个疯丫头一块儿玩,就连望春这样的姑娘都被带坏了!” “村长家地多,经得起她折腾,以后嫁了人,有婆家管着就不会这样胡闹了。” 望春站在原地,听着她们一面说着话一面远去,握紧拳头又松开,感觉十分无力,开始明白初薇向来不跟那些人解释。 原以为经过收草一事,村子里的这些人不说对初薇有多感激,总该会友好一些,谁料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猫爪草已经收得差不多了,望春也不必再跟着初薇出去收草挖草,初薇因着做了采买的事,回来得比往日做搬运工时要晚许多,不过工钱一个月一千二百文,比原先也多了许多。采买算是肥差,靠的并不是月钱,而是赚取其中的差价,这些是王掌柜也知晓的,他只要求采买队能按时按量买齐材料,东西的品质有保证,价钱在预算里,至于他们挣了多少差价并不管。 初薇又是个脚勤的,别说货比三家,若是有的比,货比十家也是肯跑的,像是不会疲惫一般,日日在外头跑,采买时也并不看重自己能挣到多少,而是实打实好的东西,王掌柜见过她采买的那些东西,比往日收来的都要好上一些,发月钱时忍不住问她:“你这般能挣上钱吗?” 初薇挠了挠脑袋:“坊里生意好了我才能一直挣钱,况且我还是挣了一些的,不过有几样若是能多给些,还能买得更好,我跟张管事提过,他说不必那般好的。” 王掌柜此刻也有空闲,便问她是哪几样,初薇这些天是实打实跑下来的,原本话不多的她说起这些来滔滔不绝。王掌柜频频点头,没想到这个小丫头才采买没有多长日子,将那些东西好坏的区分,哪家铺子的货品价格都牢记在心。 “你记性挺好,好好干,若是队里有人欺负你来跟我说。”王掌柜对她十分满意,但也明白她这样的做法恐怕会惹来采买队里有些人的不满,少不得要吃点苦头。谁料初薇仰着脑袋:“我不怕!”她好不容易到的这里,哪里是那几人轻易能吓走的。 望春在樟树下的地里浇水,老远见到初薇回来,放下手里的东西跑过去:“你回来了。”初薇手上拿着几根树苗:“我买了几根桂花苗,待会儿都种下去,你要不要?坊里也散收桂花。” 望春想了想:“家里有空的地我都拿来种小毛茛了,恐怕没地儿种了。”说着,她看见望春手上拿的树苗并不一样:“这全是桂花?”初薇有些不好意思地扭了扭头:“还有几根辛夷花,坊里也收辛夷花的。”她不敢抬头去看望春,耳尖红红的。 望春也只是点点头,并不再多问,耳朵也微微发烫,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那辛夷花苗。望春名字的由来还是她自己告诉初薇的,初薇要种辛夷花,心思太明显,两人却都没有说。初薇有些心虚地看向樟树下:“待会儿我来帮你浇水。” “你都累一天了,我自己能浇。”望春接过她手上的树苗,“我帮你拿回去。”两人一齐往初薇家走去,初薇见望春没有深究自己为何要种辛夷花,看上去是真的信了自己的说法,暗暗松了口气,自己那不可言说的心思还没被发现,她也不必被她害怕着躲避。 “你家里种得下这么多树吗?”望春数了数,辛夷花有四棵,桂花有五棵。“我家院里还有一点空地,可以种几棵,我准备再买一块儿地,还能种几棵,这几棵苗还不够呢!” 也不需多问,望春也能知晓她要种在院子里的是哪几棵。感受到她这般赤诚的偏爱,望春不知该如何,她怕初薇越陷越深,又怕自己挑破将人吓跑,这般的纠结矛盾让她忽视了心底那一丝丝的甜蜜。 “你怎么一个人在那儿浇水?大牛二柱他们不来帮你?”初薇想起回来时看见的场景。“你不是不喜欢我和大牛在一块儿吗?”望春随口说道,“他们又不能时时盯着我,我想自己干点什么不是很正常吗?”儿时那些男孩儿没有那么多事要干,多的是时间围在她边上转,如今长大了哪儿有这般空闲,再者她有心躲藏,又让高松守口如瓶,想寻个没人的空挡过来并不是什么难事,不过倒是没料到正好能遇见初薇回来。 初薇也并不想跟她多聊那些男孩儿的事,自打她渐渐明白自己心思以来,再想起大牛都咬牙切齿的,此刻能如此轻松地问一句已是十分不易,哪儿能问得出第二句,她巴不得望春将那几个人统统忘到脑后,听了望春的话,也是欣喜:“没事,待会儿我帮你。” “你还不累吗?”望春见她这几日都瘦了一些。 “其实比搬货那会儿不累多了,刚接手多跑一些罢了,我打算买头小驴养着,以后若是要跑远,靠我的腿可不行。”成年的驴太贵,不过小驴她买得起,幸好驴养大也快,比牛要快许多,尽管不能干地里的活,但跑起来也比牛快多了,更适合她,左右她也不是养大了拿来卖的,不必管长大以后的牛要比驴更值钱。 望春知晓她攒了一些钱,也认同她的打算:“早些买回来早些养,单靠你的双腿跑,人都跑瘦了。是不是没顾上吃饭?” “也就有几日没赶上吃,都在镇子里,哪儿都能买上吃的。”话是这么说,可她本也不是很舍得花钱的人,有时索性熬着回家吃,有时会去买几个便宜的菜包或是干巴的饼子就着粥吃。 望春大致能猜出她是怎样的,可她如今又不同她一块儿出去,没法给她准备吃的。 将树苗放在院子里,初薇便去帮望春浇水。望春也觉奇怪,那些男孩儿凑上来帮忙她会觉得烦,可初薇去帮她,她觉得挺欢喜的。该是初薇不惹人厌罢。 浇完水,初薇跟着望春回家,买地的事还得经过村长。 野深知听说她来买地,从里屋翻出一张纸来,上头大致画着村里的模样,给初薇指了几个位置:“这几个位置还都有地,你想要哪块?”村子里她从小待到大,哪里还有地其实她也大致清楚,只是看着村长这张图还觉得有些迷糊,分不清哪儿是哪儿。 望春指着一块位置:“这是你家。”又指了指另一块位置,“这是我家。”初薇眨一眨眼,将脑中村子的模样套进那张图里,渐渐明白过来,随即指了一块离自家近的:“我要这边的。”村长这才起身:“走去瞧瞧。” 三人往地里去,野深知同她说着那块地的情况:“那里有一块小些的,也就两分左右,有一块大一些的,有个半亩,你想要哪块?” “我拿来种树的,大的那块得多少钱?”初薇还是头一回买地,并不知晓得花多少钱。野深知也是知晓的,此时倒是颇有耐心:“那边的地土质挺好,种点什么都好,那半亩地也得要个五两。” 初薇算了算自己的钱,刨去买种子买树苗的倒是也够,便道:“那我要那半亩的,两分地也种不了几棵树。”
第13章 “你晓得买地是好事,这地也不会跑了,不论种点什么都好,再不济以后拿来卖也不会亏了。”显然野深知十分认同她买地这事的,“你爹娘明日来签契吗?” “我自己买,待会儿便能签,我看了地就回家拿钱。”初薇看向野深知,“姑娘能买地不?”她知晓有些村里是不卖地给姑娘家的。幸好野深知并没有迂腐到那般境地,他点点头:“当然能买了,你竟挣了这般多?” “也不是这一回挣的,攒了好几年了,不过幸好如今得了这份工,否则只能买块小的了。”初薇听说能买,忍不住高兴。野深知多看了她两眼:“你确实能干,要你是个儿子,你爹娘就享福了。” 初薇没有同他多说,只快步走到地里,东踩踩西踩踩说不出的满意。望春也在地里跑来跑去:“小草,这块地挺好的。”初薇也很满意,以往总是路过这边,有时也跑到这上头玩过,却没仔细瞧过,如今细细一看,再想到这地过不久就是自己的了,她心里说不出的满意,马上与村长定了下来,跑回家去拿钱。 初薇跑着回家,又跑着去村长家,等野深知和望春坐下,初薇也跟着跑进来了。望春赶紧去寻来纸笔铺在桌上,野深知一手漂亮的字,一气呵成将地契写好,初薇赶紧将钱交给他,野深知将笔递给她:“在这里写你的名字,会写吗?” 初薇点了点头,有些别扭地拿起笔,没有任何姿势可言,小心翼翼地写下“野初薇”三个字。野深知看了一眼她的名字:“你叫初薇?”初薇的名字虽然写得不好看,但一笔一划清清楚楚,好在她已在制香坊领过月钱,提前体验过这写名字的事,否则用那么软的笔写字准要写错了。 初薇点点头,野深知还担心她没弄清情况:“这里要写你在县衙里登记的名字,你这样写,万一村里的人不知晓,不承认那块地是你的怎么办?”虽然说是县衙里登记的名字,可县衙登记的名字也都是村里递上去的,他可不记得小草当初登记的是这般的名字。 知晓村长是好心提醒,初薇也对她友好地笑了笑:“我早就去县衙里改过了,我在坊里上工也用的这个名字。”听她这般说,野深知也就按下了村里的印章。 有了自己的地,初薇觉得干起活来更有劲了,从镇上回来又带了几根树苗,还是照样有辛夷有桂花,原本她是打算都种桂花的,毕竟坊里桂花收起来比辛夷要贵一些,可昨日被望春发现了,她欲盖弥彰地又买了几棵,打算坐实自己是为了坊里收花才种的。 初薇到地里时,望春已经在那儿翻地了,初薇吓了一跳,赶紧四处张望了一会儿,跑了过去:“你怎么在这儿?要是被人瞧见,不知道怎么说我呢!”向来只有别人帮望春干活的份儿,哪儿有望春帮人干活的,何况是她,指不定以为她欺负望春,那些男人恐怕饶不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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