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周顾吸了吸鼻子,端着脸盆慢慢慢慢朝水房过去,随便刷完牙,把刷牙水倒进水槽,她这才想起暖水瓶没带出来,没法洗脸。 外面是下了一夜雪白茫茫的一片,宿舍楼11月15日开始已经送了暖气,水房不冷,可水管里的水却是冷的。 傅周顾沉默地盯了会儿空荡荡的脸盆,伸手拧开了水龙头,冰凉的水哗啦啦流进了脸盆,傅周顾把毛巾浸了进去,指尖被水冰得微微发疼。 傅周顾弯着腰,没有拧毛巾,直接将湿透的沉甸甸的毛巾捂在了脸上,凉气瞬间沁透脑髓,起初只觉得凉,凉着凉着,整个脸皮都隐隐刺痛。 傅周顾捂了好一会儿脸,缓缓放下毛巾,再睁开的眼睛长出几丝血丝,眼眶红得像血。 周迟,你怎么能这样?这么大的人还不会照顾自己吗?你怎么能每次都这样?我又不欠你的,认真说起来,明明是你欠我的,你怎么能每次都让我这么……心疼? 你是我妈,应该你心疼我,关心我的! 你太不称职了。 太烦人了。 我跑了一夜,找了你一夜,我很累,我头也很疼,我不舒服,洗了凉水脸,现在脸都是疼的,你倒是关心我一句啊。 周迟…… 傅周顾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突然觉得自己有够矫情的,明明是自己心疼了,却又觉得委屈,又想问周迟冷不冷,难受不难受,又想让周迟关心关心自己,这到底是什么心理? 其实找了一夜也没什么的,虽然后半夜确实有点冷,还又困又累,还因为一直找不到人,有点焦躁,有点绝望,也有点害怕。但是害怕是少的,因为她能出生,可见周迟肯定没事。 她也是昨天后半夜才想到的,既然周迟肯定不会有事,她为什么还要跑出去找?这何止是傻x,这根本就是脑子有病,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在宿舍暖烘烘的睡觉不香吗?如果不出去找,她还能提前见到周迟。 不管怎么样,周迟回来了就好。 而且,犯两次傻就够了,绝对不会再有第3次。 洗漱完回到宿舍,傅周顾蹲下来放脸盆的时候,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光脚印。周迟那么干净的人,居然光脚在地上走,那身体得是多难受才会这么不讲究? 昨晚她只是穿得少了点,在雪地里还一直活动着,后半夜还觉得有些冷,那周迟岂不是更冷? 周迟没有换衣服就从家出来了,穿的应该不会太厚,居家的话大概就是穿个毛衫,再穿一条棉质的裤子,那确实会很冷。 幸好宿舍暖和,周迟这会儿应该不冷了吧。 周迟回来了,傅周顾紧绷了一夜的情绪彻底松垮下来,她这会儿真的是又头痛又难受,还困,想赶紧爬上床休息。不过在上床之前,她要先给周早打个电话,告诉周早,周迟回来了,让周早再告诉周迟的妈妈。 傅周顾跑到楼下,又给周早打了个电话,周早这才松了口气,说自己这会儿就在周迟家,周迟她妈也从老家赶回来了,正说要去报警呢,现在好了,不用报警了。 傅周顾这才知道,原来周迟她妈昨晚没在家。也难怪周迟回到宿舍倒头就睡,周迟估计根本就不知道她妈已经知道她离家出走这件事了。 傅周顾让周早返校的时候把周迟的东西捎过来,然后就挂了电话。 傅周顾想起来,问宿管阿姨道:“315的周迟几点回来的?” 宿管阿姨这才想起来道:“哦,对,你也是315的,你舍友比你早回来有一个小时吧,我也没看表,也不记得几点了,那会儿正困着呢。我还说她怎么那样回来了,脚上套着塑料袋,塑料袋里还有报纸包着脚,还穿着……” 屋外有人喊宿管阿姨,宿管阿姨停了嘴出去了,傅周顾也没再问,想也知道,宿管阿姨肯定要说周迟穿着家居服,连件厚衣服都没穿。 有气无力地回到宿舍,傅周顾不想打扰周迟睡觉,就没有再去看周迟,直接爬上了床,拉开毯子盖上。北方就这一点好,暖气一开,户外在了屋里也能成夏天,盖个小毯子就不觉得冷。 傅周顾睡得很快,她一向是这样,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沾了枕头睡得更快。 这一觉一口气睡到了下午,直到曹梦琦从家回来,傅周顾才醒。 曹梦琦有点不好意思道:“我没想到你在睡觉,动作有点大,把你吵醒了?” 傅周顾道:“没事,本来也该起来了。” 傅周顾坐了起来,睡觉前还头痛欲裂的,这会儿已经完全没事儿了,还神清气爽,毕竟一口气睡了这么久,这段时间太缺觉了。 不过哪个高三生不缺觉呢?一天能连续睡足6个小时,那就是高三最大的奢侈。 傅周顾打着哈欠下了床,问道:“今天怎么来这么早?这才3点多,晚自习还早呢。” 平时大家基本上都是卡点来,顶多提早来一个小时,今天曹梦琦确实来早了。 曹梦琦苦哈哈道:“你以为我愿意吗?我原本还想吃了我妈做的晚饭再来呢我妈做饭老好吃了,晚上有糖醋排骨和红焖大虾,可我这不是作业忘了带吗?晚上就得交,我赶过来补作业。” 曹梦琦放下东西没有多待,急哄哄就往班里去了,宿舍又只剩下傅周顾一个人,还有没睡醒的周迟。 傅周顾揉了揉有点酸痛的脖子,感觉睡觉没睡好有点落枕了,不过不要紧,只要脖子还能动都不是大事。 傅周顾打着哈欠又看了一眼周迟的床,周迟还睡着,一点动静都没有,估计是昨晚实在太累了。 傅周顾盘算了下,早饭不吃,午饭不吃,听昨晚周早的意思,周迟昨晚的晚饭估计也没吃,这会儿肯定早饿得前心贴后背,只不过是太困懒得起。 先出去买点饭,再把周迟喊醒吧。 傅周顾洗漱完出门去买饭,下午3点多,正是青黄不接的,有的饭店都关门,小吃摊也都收摊回家了,傅周顾转了一圈才买了两份爆炒拉条,拎着赶紧往宿舍回,这玩意儿一会儿就凉了。 本来傅周顾想买点带汤的,像牛肉面之类的,可是面坨得快,而且凉了更没法吃,还不如爆炒的。 昨晚下了一夜的雪,地上积雪很厚,道路上有市政撒了盐,雪已经化了,人行道有的商铺扫雪了,有的商铺没有。不管有没有,这会儿全白给,停了一上午的雪,这会儿又开始下了,没多大会儿地上又铺了一层,还真是暴雪。 傅周顾把外套上的帽子重新扣到头上,昨晚全靠这帽子帮她挡风寒,这会儿又指望它了,真是功不可没的帽子。 回到宿舍,傅周顾先把拉条套进碗里,搁到水暖片上,这才隔着床帘喊周迟。 连喊了几声周迟都没有反应,傅周顾又晃了晃床,还是没有反应。 傅周顾觉得有些不对,说了句“我要撩床帘了”,伸手把床帘撩开。 周迟还是蒙着头在床上躺着,姿势比之前有点变化,但也变化不大,傅周顾伸手拍了拍周迟。 “周迟,醒……” 只说了三个字,傅周顾顿住了,隔着不算薄的小薄被,傅周顾明显感觉到了被子下不正常的热度。 不对劲! 傅周顾伸手拽开了周迟脸上的被子,周迟的脸露了出来,脸红得吓人,吹到手背的气息也滚烫得吓人。 傅周顾赶紧摸了摸周迟的额头,这都有40度了吧?! 就算没有也差不多了。 周迟难受地张着嘴呼吸着,嘴唇干的翘着皮,傅周顾跟她说话,她只能从喉咙深处哼唧出点破碎的声音。 不行,这必须去医院! 傅周顾毫不犹豫地爬上了床,撩开周迟的被子就想背周迟下去,可这一撩开,傅周顾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这穿的…… 周迟穿了件深红色的抹胸长裙,说是长裙,看那质感和设计更像是礼服,出席正式场合穿的那种,又性感又高贵。 只是这样的礼服穿在十七岁的周迟身上,还是显得有点过于成熟,不合时宜。 不过现在不是关注合不合适的时候,傅周顾想过周迟会穿的少,可没想过会这么少,穿成这样怎么可能不生病?! 想到周迟穿着这样单薄的裙子在雪夜里彷徨的样子,傅周顾的眼眶逼得通红,她恨自己粗心,想也知道正常人不冷到一定程度,谁会用报纸和塑料袋去包住脚来取暖? 她如果早觉出不对,周迟也不会烧到这种程度。 那一瞬间,傅周顾脑中千头万绪,脚下的动作一点没停,转身又下了床,想翻一翻周迟的衣服,周迟的柜门锁着,自己也没有厚衣服,只能借曹梦琦了。 傅周顾抓起宿舍门钥匙,赶紧出了宿舍去教学楼找曹梦琦,刚下到1楼,就见傅一帆和顾星河从外面进来,两人拖着行李箱,正有说有笑着。 太好了!先借她俩的也一样! 傅周顾迎了上去,没等开口,傅一帆就笑着道:“你先别出去,外面冻死人了,我给你带了件羽绒服,刚买的,新的,你先跟我回宿舍试试,穿上羽绒服再出去。” 傅周顾愣了一下,“你专门给我带的?” 傅一帆上去就挽住了傅周顾的胳膊,挽着一块往126去,边走边道:“这不是下雪了吗,突然变天,我想着你肯定没有羽绒服,刚好我妈说要给我买,我就买了两件,你一件我一件正好。” 傅周顾有一堆话想说,比如多少钱我给你,再比如我自己能买你留着穿,或者我不怕冷我火力大,你妈给你买的,你还是自己穿比较好。 但是这些话傅周顾一个字也没说,她道了声谢,进了宿舍就赶紧扒拉傅一帆的行李箱,拿了羽绒服就要跑。 傅一帆拉住她道:“你怎么了?怎么这么急?” 顾星河也奇怪的看着她。 傅周顾道:“周迟发烧了,喊她都没反应,意识都已经不清醒了,我急着送她去医院。” 顾星河一听,立刻神色严肃道:“那还愣着干嘛?我跟你一块上去弄周迟,傅一帆去学校门口打车,跟保安大叔说一声,让车开到咱们宿舍楼下,快快!” 关键时候还是顾阿姨靠谱,就像当年傅一帆一个人生下孩子,也是顾阿姨主持大局,那时候的顾阿姨也不过是个靠家里养着的学生。 傅一帆听指挥地赶紧去学校门口找车,周迟和顾星河跑到了楼上。 傅周顾把自己加绒的打底裤给周迟套上,又把自己替换的一件高领毛衣也给周迟套上,再把傅一帆给她的羽绒服给周迟穿上,这才让顾星河帮着把周迟弄下床,背到自己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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