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 二牛说道:“吴姑娘,我们和水生哥都是多年的老邻居了,从小一起活泥的情分,你真不用这么客气,顿顿精米白面的,弄得我们都不好意思了。” “就是,建房子又不是什么重活,随便吃一口就行了。” 吴蔚笑了笑,说道:“我主要是负责做饭,其实还是绣娘……她说从未见过像大家这样热心肠的人,她一个弱女子没什么能回报给大家的,只能在吃食上找补找补了,你们要谢就谢绣娘吧。” 绣娘的脸有些红,浅浅行了一礼说道:“建房子是人生大事儿,等房子建成我也是张家村的人了,没什么能回报大家的……我的女红尚且拿得出手,今后大家要是需要个缝缝补补,做点衣裳,被面之类的可以交给我。” 张水生在一旁帮衬道:“三娘的手艺可是一绝,嫌远的就把东西送到我家去,我帮着给带过来便是。” …… 话说完了,绣娘顶着粉扑扑的脸颊望向了吴蔚,这些话是吴蔚一早想好了让她说的,绣娘怎么能不明白吴蔚的想法,能有这样一个真心实意为自己着想的人,是何其幸运的一件事? 吴蔚只是报以宽慰一笑,如今的绣娘可比自己刚认识她那会儿长进多了,吴蔚还记得那时候的绣娘是一个连大声说话都不会的姑娘,你和她说话的声音哪怕是稍微大了一点儿,她都不敢拿正眼看人的,俨然是深受封建荼毒和压迫的凄苦女子。 回想这一路走来,绣娘也曾多次在危难之际挺身而出保护自己,到如今她也能大大方方站在外人面前,表达自己心中的想法了。 吴蔚的心里颇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但更多的是替绣娘感到高兴和自豪,绣娘并不笨,正好相反她其实是个非常聪慧的女孩,之所以初遇是会展现出那般模样,完全就是柳家人害的。 这个过程吴蔚虽然引导过,但并没有做任何“强硬”的举动,她只是把一些事实展现到绣娘面前,脱去懦弱的外衣全是绣娘自内而外的努力得来的。 …… 吃完了中饭,绣娘和吴蔚收拾碗筷,剩下的人不用任何人言语,抹了抹嘴齐刷刷地干活去了。 绣娘和吴蔚将水壶留下,叮嘱张水生回家的时候别忘了带回去,便告辞离去。 …… 另一边。 小槐村。 夕阳西下,家家户户炊烟升起,在田地间耕作了一天的农户们也陆陆续续提着农具回家去了。 李铁牛和柳翠翠这对夫妻今日却异常的沉默,步子快得惊人,就好像家里出了什么大事似的。 柳家人丁虽然不多,却是实打实的三间瓦房,院子宽敞,屋后还有个小院子,是牛棚和猪窝,一窝老母鸡养在前院。 柳老夫人坐在院中的木桩上,忙了一天好不容易干完了家里的活,打扫,洗衣,挑水,喂牛,喂猪,喂鸡,好不容易把晚饭焖到锅里想休息一会儿,看着自己的“孙子”虎哥儿在院子里跑来跑去,苍老的脸上绽放出笑容,沟壑深深。 李铁牛和柳翠翠气势汹汹地冲进了院子,李铁牛看了柳翠翠一眼,弯身抱起自家儿子洗脚去了。 对于“女婿”的反常,柳老夫人就和没看见似的,只扯着笑,对柳翠翠说道:“回来了,去洗洗,马上就能吃饭了。” 柳翠翠看着自家母亲,几度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来到母亲身边,尽量放低了嗓门,问道:“娘,你前几日去市集给虎哥买毛笔的时候,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 柳老夫人粗糙的手往腰间的围裙上不自觉地擦了几下,别开眼,说道:“我不过是到市集上买了毛笔,还给虎哥儿买了点甘蔗扎糖就回家了,能、能听到什么消息?” “咣当”一声,柳翠翠丢下了手中的锄头,被阳光晒的黝黑的脸庞也看不出别的颜色,只是厚厚的嘴唇抖了抖,低吼道:“娘,我们都知道了!现在田里都传开了,三娘不知如何发达了,在张家村买了田,买了地,前几日轰轰烈烈出了好几辆牛车到市集上拉了建房子的材料回去,你还要瞒我们到什么时候啊!” 柳老夫人闻言,就像犯错的孩子似的,支吾了半晌也没说出什么所以然来,转身到厨房看锅去了。 已经去世的柳老爹和柳夫人,是小槐村里出了名的老实人,被人家欺负挤兑了一辈子也没见他们有何反抗。 倒是生了三个女儿一个比一个不简单,老大柳翠翠胆大泼辣,大字不识竟能自己做主找了个上门女婿回家,二娘能说会道,踏实肯干,嫁出去之后也没忘了娘家,逢年过节的时常带着女婿回娘家来撑场面。 至于柳家的三娘…… 虽说命不好,却有一手精湛的女红,谁不知道柳家这看起来尚算不错的家业,都是柳家三娘那双巧手赚来的呢? 据说这三娘子可真是不得了,寒冬腊月被柳家人狠人赶出家门,在那个四面透风的老屋里不仅没死,还结识了“大人物”了,就连戏文里才能听到的那位玉面神机大人,也去过柳三娘家好几次呢!虽然这些只是听说,并么看有人亲眼见过就是了。
第75章 新房初成 柳家开饭了, 柳老夫人独坐在主位,但她的面前却并没有摆什么好饭菜。 细粮的生长条件苛刻,产量不高, 一般农户是吃不起的, 即便自家有耕种细粮一般也只留一些品相不佳的口粮,只有家中的主要劳动力能到。条件好些的呢, 每天能吃上一顿, 条件不好的隔三差五吃一顿。 当然,细粮也是用来招待贵客的必需品,剩下的一般都会挑到市集的米庄去换成银子, 买些家中必须的东西回来。 柳老夫人的面前放着一小盆窝窝头, 是粗粮磨成粉参了野菜丁做成的, 柳翠翠和李铁牛是家中的壮劳力,面前的碗里盛的是二米饭就是一种精米搭配少量粗粮蒸出来的米饭。 至于虎哥……他是柳家未来的希望, 吃的自然是什么粗粮都没加的,纯纯的白米饭了。 柳老夫人拿起一个窝窝头咬了一口,默默夹了一筷子面前的干萝卜条炖白菜, 嚼在嘴里“咯吱咯吱”响。 一盆豆腐炖肉片摆在虎哥面前,只见他每一次出手的目标都十分明确, 只捡肉片,闷头吃饭,谁也不顾。 柳翠翠和李铁牛主要吃盆里的豆腐, 偶尔吃一口白菜,没人说话, 只能听到碗筷和萝卜条被咀嚼的脆响。 “娘!我想吃大肘子, 好久都没吃大肘子了,什么时候才能吃肘子?”柳大虎童稚的声音响起, 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却没有多少像他这个年纪的单纯与可爱,反而透出阵阵不满,即便他已经是这个家里面色最红润,腮边带着两把婴儿肥的人。 柳翠翠抬眼看了自家娘亲一眼,没吭声,只是默默在菜盆里夹了两片肉放到了柳大虎的碗里。 李铁牛夹了一块豆腐嗦进嘴里,吧唧了两下,不咸不淡地说道:“家里头的钱袋子没了,还吃什么肘子?不吃糠咽菜就不错了。” 柳大虎眨了眨眼,问道:“娘,我们家的钱袋子去哪了?” “吃饭吧你!”柳翠翠不耐烦地说道。 李铁牛轻笑一声,柳大虎继续追问道:“娘,我们家的钱袋子去哪了?是不是你把它弄丢了,快找回来,我要吃大肘子。” …… 柳老夫人默默地咽下嘴里的窝窝头,放下筷子下桌了,柳翠翠说道:“娘,你今儿怎么吃这么少,再多吃点吧?” “不了,你们吃吧,我一个老太婆又不做体力活,吃不了多少。”说完便默默出了屋子,到院子里去了。 柳二娘子狠狠地剜了李铁牛一眼,低声道:“你安的什么心,是不是想把娘也气死?” 李铁牛回道:“实话还不让人说了?你今天没听到吗?三娘发达了,整个小槐村的人都知道了,你这个一家之主反而是最后才知道的,我和你成天到晚在田里累死累活,家里的日子却一天不如一天,你看看咱儿子,都瘦成什么样了?到了秋天虎哥就要上学堂了,束脩的银子,还有书本,笔墨,哪个不是钱?” 柳翠翠说道:“不是和你说过了,束脩的银子我早都留出来了,你这人怎地没完没了了?” “得,我不说,你们一家子都是菩萨心肠,把人放出去白白便宜了别人,我都打听过了,三娘现在和张家走的很近,那张水生是有门路的,说不定把三娘的手艺偷偷卖到别处去了,不然这又买田又买地的银子从哪儿来的?张家不知道在中间抽了多少好处呢!你看看同样都是家里的女儿,二娘吃的白胖,你呢?我是心疼你,累的又黑又瘦的,我就是做牛做马也认了。” 柳翠翠沉默了,看着桌上的两道清汤寡水的才陷入了沉思,自从绣娘分家出去以后,虽然她和李铁牛没日没夜的干,可日子不仅不见起色,反而一天不如一天了。 从前家里的壮劳力都能吃到细粮,还管饱,虎哥每天变着法儿的肉菜,排骨,肘子,羊肉,烧鸡,从来都不缺孩子的口粮,可现在呢?每天能有一顿的肉菜就不错了。 托绣娘的福,柳家的家底儿依旧殷实,墙壁的暗格里现在还藏着五十多两银子,但凡应个急是绰绰有余的,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这些年整个柳家靠着绣娘的手艺,吃穿用度都算是农户里面极好的,突然断了进项他们却舍不得这样优渥的生活,去年强撑着过了一个风光的体面年,花了五六两白银算是把面子撑住了,可看着暗格里面的银子越来越少,柳家人坐不住了。 柳翠翠实在是不明白,自己和丈夫累死累活的,一年刨去全家的嚼头也不过就赚个一二两,为何绣娘坐在家里一个月就能赚到好几两银子呢? “嘭”的一声,柳翠翠将筷子拍到了桌子上,从牙缝里恶狠狠地挤出三个字来:“让她修!”反正三娘的户籍还在柳家,只要自己这个一家之主不点头,她就休想抛了家人去过好日子,这个没心肝的白眼狼! …… 转眼又过去二十多天,两间明亮宽敞的瓦房建好了,其实按照这群人的速度早就该建完的,但吴蔚和绣娘实在是太客气,每天精米精面想尽办法的招待他们,所以这些人干起活来也特别仔细,用心,把可能发生隐患的地方都检查了一遍,房子修的那是结实又牢固,地窖也挖好了,按照吴蔚的要求并没有用梯子,而是用挖出来的土回填成夯实的台阶,掀开地窖的木板伸腿下去就能踩到,弯腰下去沿着台阶走下去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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