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的?咱们的冬衣要十几二十两呢,你的手艺,那可是多少银子也买不来的!” 吴蔚眼珠一转,凑到柳翠微身边煞有介事地说道:“明日你一到铺子里,就把咱们的‘贺新春’系列成衣挂出来几套,不论款式,大小,一律标价二十两。” “嗯,知道了。”柳翠微觉得反正也卖不出去,标价多少就随她们家蔚蔚开心吧,她还是不太相信会有人花二十两银子买一件衣裳。 之后的几日,吴蔚每日都会去一趟成衣铺,每次都带几件成衣出门,用她专门定制的布袋装好,按照官职从高到低的顺序,给那些送了乔迁礼的大人们回礼。 吴蔚送出这些成衣之后的几日,吴柳记成衣铺几乎每日都能迎来一两批客人,这些人大多是家丁打扮,也有专门换上便装前来的,到了店里并不多言,只是看看挂在架子上的成衣的价格,偶尔也有一两个人询问柳翠微:为何店里的成衣这么贵? 柳翠微按照和吴蔚一早就商量好的说辞,面带笑容,有理有据地答了,对方听完也不多言,转身离去。 这当然也是吴蔚商业计划中的一环,她就不信:此等品质的成衣,那些大人们会丢了? 即便他们自己不屑穿,嫡子嫡女不屑穿,赏给家中的庶子庶女总行吧? 那对吴柳记成衣铺而言,也是一个活体招牌,随着潜移默化的宣传,等到下次换季的时候,吴柳记定能迎来一笔大订单! …… 事实证明吴蔚的想法还是保守了,距离过年还剩半个月,吴柳记成衣铺就迎来了第一笔上门生意,对方交了一百两订金,让柳翠微带着绣娘过府去给公子小姐们量尺寸。 柳翠微回家之后,激动地告诉吴蔚,对方竟是宜王府的“典仪”住的地方离吴宅不算远,这位典仪子嗣繁茂,吴蔚上次送去的回礼被这位典仪给了自己的一个庶女,这位庶小姐穿着新衣裳去给老夫人请安时,老夫人直夸这衣裳的针脚好,绣样也好,棉絮填的也扎实,眼看着要过年了,老夫人便出了银子,让给家里的少爷小姐们都照着这个样子,做一套新衣裳出来。 这位典仪原本还有些看不上吴蔚的成衣,却不好违背了自家母亲的心意,便有了这单生意。 吴蔚翻出自己询问管家后写出的小册子:典仪,正八品。 吴蔚笑得见牙不见眼,这笔订单吴柳记含泪赚了一大半! …… 接下来的日子,柳翠微全身心投入到了订单中,吴蔚则是一改之前的散漫,日日到宜王府去点卯,绝大多数时候是见不到宜王的,只需在门房的册子上填个名,然后到偏厅去稍坐一会儿,看时辰差不多了再从角门告辞,除了要每日早起外,倒也没什么。 从宜王府出来,吴蔚信步归家,官服换成常服,再骑马到米庄去上工。 柳二娘子坐满了四十天的月子,也出现在了榨油坊,偶尔过来和吴蔚说会儿闲话,一天过得倒是也快。 …… 爆竹声声辞旧岁,又是一年除夕时。 街上的铺子全部关门,忙碌了一年的人们,尽数归家,享受团圆。 泰州的城门虽然一直也没开,但泰州百姓的生活却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听说最近城门口的关卡放宽了不少,出城的手续不似从前那么严了,不再需要得到宜王府的首肯,在城门就能办理,而且只要有正当理由并说明沿途和归期的,一般都会得到出城的准许。 张水生动了心思,想回张家村去看看,他听说张氏的祠堂已经毁于洪水中了,若是村里有集中修缮的意思,他愿意出钱出力。 张水生问吴蔚要不要一起回去看看,吴蔚想了想,拒绝了。 张家村里吴蔚所记挂的人,都在身边,除了张成这个朋友,他是清河县的知县,并不需要自己担心。 原本两家人是想凑到一起守岁的,人多也热闹些,可前些日子张水生的父亲突然身体不适,恐过了病气,便各自过年了。 吴蔚把李大姐一家都接了过来,热热闹闹过了一个大年夜。
第262章 孝子报丧 大年初二, 是出嫁的女儿回门的日子。 柳老夫人清早起来便换上了新衣,等着自己的二女儿和二女婿过来探望自己。 虽然她们母女分别的日子不算久,但是人老了总是会思念自己的孩子, 自从温锅宴之后, 柳老夫人已经很多天没有见过自己的二女儿和二女婿了。 特别是今年,张家又添了人口, 柳老夫人还特意准备了红包, 就等着张水生夫妇抱着一双儿女上门,自己好把红包给两个孩子。 吴蔚和柳翠微按照小梅的指导在后院练了一个时辰的功,如今的柳翠微已经能在梅花桩上行走了, 吴蔚还停留在吐纳和蹲马步的阶段。 小梅因材施教, 给进度不同的二人, 制定了不同的课程,还真别说, 这几个月下来吴蔚感觉自己的身体状态比从前的确是提高了不少,步履轻盈不说,即便忙碌一整天也不会如从前那般累。 吴蔚和柳翠微练完了辰功, 也来到了前厅,陪着柳老夫人一起等张水生夫妇上门。 又过了一会儿, 竟是前院的家丁直接冲到后堂,吴蔚见了直皱眉。 这家中皆是女眷,家丁是不能来后堂的, 再大的事儿也只能禀到二门处,由守在二门的丫鬟进来禀报。 家丁“扑通”一声跪在了堂上, 惊得吴蔚和柳翠微对视一眼。 “出什么事了?”吴蔚问。 家丁回道:“回小姐, 二姑爷正跪在门外呢,小的是第一个接了信儿的, 只得闯了二门进来禀报了。” 吴蔚这边正纳闷呢,就听柳老夫人犹自拍着自己的胸口,哀伤地叫道:“这叫什么事儿啊!”说完也不解释,掏出了手绢遮住自己的脸“呜呜”哭了起来。 柳翠微也是面色苍白,对家丁说道:“你先下去吧,我们马上就来。” “是。” 待家丁走后,柳翠微立刻起身,对吴蔚说道:“你快回去换一件素色的衣裳出去……”说完,柳翠微的眼眶也红了。县猪赋 吴蔚让丫鬟搀扶柳老夫人回房休息,拉着柳翠微往后院走去,低声问道:“到底是怎么了?二姐夫家里出事儿了?” 柳翠微只当是吴蔚家乡的风俗与本地不同,不疑有他,低声解释道:“这是孝子报丧,二姐夫家的老人去世了。” 经过柳翠微的解释,吴蔚这才明白:家丁之所以一路冲进来,是因为他接到了张水生的“孝子报丧”,家丁作为代报,不能把这个消息告诉除了家主外的任何人,必须要亲口说给吴蔚才行。 在梁朝,家中的老人去世了,需得孝子报丧,若是没有儿子的,女婿也成,若是家中女儿皆没有出嫁,长女也可,若是无儿无女,就由妻子报丧。 因治丧是大事儿,几乎没有人能凭一家之力将老人的身后事料理稳妥,所以就涉及到请人来帮忙,请人帮忙的过程,就叫“孝子报丧”,一般报丧人会带着一卷草席,披麻戴孝地前往同宗亲属,亲戚朋友家中,并不进门,只在门口跪下。 而所有接到这种恳求的人家,都会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无一例外。 死亡是人生的必修课,没有人能绕开这个结局。 吴蔚的眼眶红了,强忍着才没有让眼泪流出来,她和柳翠微一路沉默着回了房间,脱下身上喜庆的“贺新春”,各自找了一套素净的衣裳换上。 在给吴蔚整理衣襟的时候,柳翠微叮嘱道:“一会儿二姐夫见了你,按照规矩得给你磕头,你和二姐夫是平辈,记得还礼。别问太多,该说的二姐夫会说的。” “知道了。” …… 在去门口的路上,正巧碰到丫鬟,丫鬟说:柳老夫人哭到不能自已,就不去正门了,一切凭吴蔚做主。 吴蔚和柳翠微来到门口,果然看到披麻戴孝的张水生跪在一方草席上,吴蔚谨记柳翠微的叮嘱,一言不发来到张水生面前,张水生“咣咣咣”给吴蔚磕了三个响头,吴蔚立刻给张水生还了礼,然后吴蔚和柳翠微合力把张水生从地上扶了起来。 张水生的鼻尖和眼眶通红,朝吴蔚拱了拱手,说道:“家父昨夜去了,寿终正寝,无疾而终,享年五十六。” “二姐夫节哀顺变,我们这就过去。” “多谢。”张水生没再多言,捧着草席前往下一家了,大概是去张尺和栓子那儿了,除了他们张水生在泰州也没什么朋友了。 …… 吴蔚带了几个家丁去了张水生的家,灵堂已经搭建好了,并不见张老夫人,柳二娘子领着柱子跪在灵堂上,吴蔚他们是第一个来的。 吴蔚知道古人对治丧非常看重,可她却对此没有一点儿经验,心中悲伤又忐忑。 灵堂里传出柳二娘子断断续续的哭声,这叫哭灵,据说灵堂里不能静悄悄的一点儿声音也没有,有的儿子媳妇哪怕是干嚎,也会弄出点声音来。 柳二娘子的哭,却是真情实感。 吴蔚和柳翠微给张老爹行了礼,柳二娘子将柱子推出,给她们还了礼,吴蔚拿了一把纸钱撒到了火盆里,柳二娘子靠在柳翠微的肩头哭的伤心,细细述说着她作为儿媳妇,嫁到这个家中从未看过公公脸色,从未遇到苛待的事情。 “二姐,我能去看张老爹一眼吗?”吴蔚低声询问道。 “去吧,咱们谁也没看到公爹最后一眼,昨儿夜里睡梦中就没了,你去看看吧。” 吴蔚起身,来到棺材旁,棺材并没有完全盖上,正好露出张老爹胸口的位置,吴蔚向内望去,只见张老爹穿着黑色的寿衣,身上盖着寿被,面色苍白若纸,嘴唇却是淡淡的乌青色。 吴蔚发出一声叹息,红了眼眶,心中也有了一个推测:张老爹应该是死于心衰。 在这样一个医疗条件落后的时代,能寿终正寝也是一种福气,虽然在吴蔚看来,五十多岁实在是年轻了些。 …… 另一边,柳翠微轻声安抚着柳二娘子,劝道:“二姐,眼下家中正值大事儿,光凭我们几个实在难堪大任,当年父亲的身后事也是请了几位族中耆老代为操持的,姐夫要跑外,柱子还小不顶事儿,你一个人如何顶得住?我听说……张家村那边的祠堂被洪水淹了,祖坟也……是魂归故里,还是另行堪舆吉穴,这都是要速速决断的大事儿,二姐你要保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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