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田靖眨巴眨巴眼睛,琥珀色的眼底闪过一丝“我明白了我都懂”的神色,拍了拍他的肩:“嗯……那当然,咱们常大法医这么——儒雅,肯定是上面的。” 文景人安慰好旁边的任盛华,听见那俩的对话,无端想到了之前竹昱擅自登入内网查找池田靖信息的事儿,斟酌着开口:“小池啊……” “嗯?” “你和竹昱,”他神色有些复杂,“你俩……关系咋样啊?” 见着对方脸上毫不掩饰的空白,文景人又补充道:“就是,她对你是什么态度?我总感觉……你俩跟传闻的不太一样。” 这话本身是关心池田靖是否在一队受了欺负,但是传到在场几人的耳朵里的时候就变了味。 鉴于知道自家那位作死的跑去“开导”过竹昱的常苘暗抽一口气,眼珠缓缓往身边的人身上瞥;余阎和任盛华立马想到那件震惊全局的厕所打架事件,满脸掩不住吃瓜兴奋的神色看向主人公。 池田靖一口烟没吐出来,直接过肺的呛进气管里,一阵猛咳嗽,咳得泪花都出来了。 “……”池田靖霎时回想到了一些尴尬到扣脚趾场景,平复了一下气息,把烟蒂一摁,微笑着回答,“文队,竹队她……人还是很好的。” 三人面面相觑,池田靖补充:“对我也挺照顾的。” 三人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池田靖有些黑线:“也……没有像传闻中把我怎么样。” 看着三人眼底各不相同的神色,池田靖决定不做解释了。“我觉得吧,咱们现在首要任务是这个毒品的事儿。”她清清嗓子,转移话题,“多少年没在G市查出来这么大量的毒,看来案子不小。” * “说吧,单独聊什么?” 竹昱白净的脸在白炽灯强烈的打光下明暗有度,刀雕般的线条显得精致却俊艳。范荣秋惨白的脸色缓了缓,“您知道刚刚那个人吗?” 竹昱皱了皱眉,回想到池田靖临走前说的那句话,“一些曾经的事儿……你或许会感兴趣的。” “你想说什么直接说,我没有心情在这里听你卖关子。”她双手交叉搭在腿上,显得慵懒却自如。 范荣秋笑了,她的笑容在离开了池田靖后变得再次猖獗了,但不同以前的无所畏惧,参杂了些兴奋和古怪。“你知道她之前干了什么吗?” 她微微前倾,眼睛瞪着,咧开嘴一字一句的说:“她是个杀人犯!” 竹昱眼神一凛,这句话在她耳畔炸开,连呼吸都变轻了。 “她坐过牢,”范荣秋很满意她的神色,微微后靠,讲述起来。“三四年前,云滇L市第一监狱,那个时候我还在那里服刑,就是那个时候我遇见了她。” “在那种穷山僻壤的小地方的监狱里,犯人都是有三六九等的,食物链一样的等级分明。每次来了新人,都会教规矩办事,狗日的狱警,只要不闹出人命,根本不管。在那里,只有两种方式保证自己的地位。” “第一,外头有人的,给狱警打点,帮忙照看的;第二,靠着自己拳头说话。” 竹昱压低了眉眼。这点她是知道的,L市那种地方自己再熟悉不过。 “那个丫头靠的是第二种。” “进来的时候,我在女犯这边算得上是二把手,因为当初捅死了个人;老大是所有人里唯一贩毒杀人进来的,备受‘敬重’。跟她一批进来的也就两三个女的,其中她名气最大,带着一个小弟,听说是外面帮别人做事的卖手,身上背了不少人命被抓进来的。” 范荣秋像是想到了什么,看着竹昱:“刚刚她说她叫什么?池……田靖是吧?” “我认识她的时候,她不叫这名儿。”她说着,却掩盖不了眼底的畏惧,“她甚至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中国人,她叫野口叁子,连中文都说不清。” 竹昱阴着脸没说话,默默的听着,桌下的手指微微发麻。 “来新人的时候,狱警就跟我们女犯这边的三位老大提前通报了,也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物,大家又好奇又提防,也没打算招惹了。谁知——” 范荣秋扯着嘴角,笑容勉强而生硬:“谁知这家伙进来听说了监狱的规矩,当天没吭声,晚上自由放风的时候就托人找到了当时的一把手,说为什么只有她的牢房在顶层还是单间的。” “一把手说只有老大才能挑最好的供应,新来的没资格。然后她就当场撂下一句话,约着明天放风时间打擂台。” “所有人都认为她疯了,毕竟上了擂台除非快死了不会有任何人帮助或者中途暂停,要一路打上去,打到终点老大的位子。所有人都以为她会死在碰到三位老大之前,可是、可是——” 范荣秋嘴唇颤抖,紧绷的肌肉几乎痉挛。竹昱看着她,“可是她成功了,是吗?” “是——”范荣秋深吸一口气,闭眼缓了缓,缓缓地撩开自己的上衬。竹昱下意识回避,就听见她说:“警察同志,你看。” 她抬眼看去,墨眸骤缩。 女人的腹部残留着一条凹凸不平的长疤,从肚脐延伸到肋骨侧边。看得出疤痕之深,手术的缝合历历分明。 “她手里只有一把锈断了的勺柄,就靠着一把勺柄,在我身上留下这么一条疤,割破了我的肠子,卸了老三的一只胳膊,”她声音忍不住的颤抖,“还……刺穿了老大的喉咙。” 竹昱暗抽一口气,声音冷厉:“闹出人命了?!” “那种监狱闹出人命不是史无前例,但是也是凤毛麟角。”范荣秋拉下衣摆,“肯定是有处分的,但也坐稳了她监狱女犯新任老大的名号。” 范荣秋停了下来,顿了顿:“有水吗,我有些渴了。” 竹昱垂眸,起身拿了瓶矿泉水递给她。“那你说她被劫狱——?” “嗯。”范荣秋猛地灌了几口,拧上瓶盖,“就在我们以为她会在那片地里混的风生水起,没过几个月,监狱就出现了重大事故。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说过四年前的L市劫狱爆炸案?” 竹昱微微眯眼,似乎有些印象,不过应该是事情并不光彩,地方很快就把这件事压下去了。 “靠西边的女犯监狱房背后就是山,”范荣秋回忆道,“当时是晚上,已经快凌晨了吧,所有人都睡了,忽然西边墙体晃得厉害,起初以为是地震了,后面警狱鸣响,还有枪声,大批狱警持枪吵闹着涌进来,才知道是出事了。” “我的牢房跟她隔得不算近,后来听说她所在的顶层4楼的单独牢房里被劫狱,外面的人把墙炸开,把她捞走了。” “当时劫狱闹得很没脸,不仅没有把犯人留好,狱警还牺牲了好几名,这件事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这个女人也成为了监狱里津津乐道的谈资,之后有小道消息说劫狱的是她最大的买主,看重她的能力把她救出去了。” 范荣秋的陈述到达尾声,审讯室里寂静的跟死了一样。末了,她忽然笑了,“所以,这位警官大人,你这个下属到底是谁啊?” 竹昱微微低着头,闻言没有动,只是掀起眼皮,一双沉寂的、阴郁的墨眸盯得她发毛。 “你跟我说这些,为什么?” “因为我到死都不会认错,”范荣秋额上的青筋暴起,“不会认错那张脸,那双眼睛,看着人畜无害,可是你没有见过她发起疯的样子。” 竹昱的心无端的被揪起来,不断地萎缩。“你或许记错了。” “不会!”范荣秋猛地抬眼,反驳道,“我差点儿被她搞死,这种人,我会记错吗?!” “我知道您不会相信,因为所有刚开始见到她的人都是这样想的。所有人在看到这张像是没成年的脸蛋,可爱、好欺负、软萌——似乎这张脸就有着邪力,让人掉以轻心。” 范荣秋的牙齿都在打颤:“可是你没有见过她杀戮时的样子,只有在那个时候,在被她狠狠的砸在地上的时候你才会后知后觉,这他妈的是杀人犯,是手刃了无数条人命的杀人犯!” “她是个彻头彻尾的恶魔。”她喃喃道,“她总会给人一种错觉,一种很弱小可怜可爱的错觉,让人忍不住尝试设计圈套,可回过头才发现,你才是她的猎物。” * “整个暗道联通了KTV,当时嫌疑人也是躲在暗道里。”任盛华叼着烟,风吹过,带走了稀薄的烟草味,“这些毒品、军.火都没有标记,包装精致,现场整齐摆放。” 池田靖仰着脑袋看资料,一声不吭。 “怎么样,池副队?”任盛华歪过脑袋戏谑调侃,“有何高见?” “日了狗了,”池田靖把资料往桌子上一撂,气笑道,“任哥你是真的大言不惭的叫一伤员加班啊?” “这不是遇见瓶颈找大仙嘛!”任盛华吹嘘道,“池副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常苘坐不住,直接去现场美名其曰“帮忙”去了;余阎叼着烟,看着电脑上的排查点,皱眉道:“嘶——不行,没有,至少G市里面水质没有问题,大概率是市外运输。” “我靠,那他妈能进来?”裘梧瞪着眼,“这运输量也太大了吧?” “一吨多,拉上几卡车就到了。”池田靖摇摇头,“再说了,交通部一般不会对这种大批量的运输查那么严,即使查,非专业人士咋知道呢,吸一口?” 澹台禾皱眉:“要是市外运输就更操蛋了,那范围怎么查?” 不仅是范围问题,这还涉及到省级的缉毒工作。 “我叫法医部采了范莉的毛发进行化验,大概不久就能出结果。”池田靖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刚刚审范荣秋的时候说了这件事,看她神色,八成这家伙吸毒了,要是真的,估计是个突破口。” 话音刚落,二队办公室的门被规律的扣了三下,众人皆是一惊;紧接着门被打开,竹昱推门而入的瞬间,任盛华一把夺过余阎嘴里的烟,和裘梧、文景人手上的烟一起跺进烟灰缸,然后澹台禾端起烟灰缸一个箭步冲向敞开的窗户,一个标准的掷铅球姿势送走了满的快要溢出来的烟灰缸。 池田靖很淡定的从口袋里掏出空气清新剂一顿狂喷。 几人默契的配合一看就是老手。余阎闪过一丝空白,紧接着爆嚎:“卧槽老子新买的烟灰缸——!!” 竹昱双手抱臂,微微扭头朝池田靖看去;后者镇静的喷完一管空气清新剂,转身扔了瓶子,回看过去。 “走吧,”竹昱说,声音轻轻的,“回家睡觉。” 二队办公室里的人面面相觑,惊讶的忘记了思考,直到那俩走了之后才缓缓回神:卧槽?!工作机器疯狂的一队支队长竹昱同志竟然没有加班?! * “想问什么?”SUV里,池田靖闭眼假寐,声音懒洋洋的。 竹昱没说话,缓缓才道:“晚上没吃饭,”她瞄了一眼表,“快1点了,你还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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