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要这么对我……”车芷伊抓着戴锦然的腹部衣料,仰起头,秀脸成了被泪水浸湿染红的白玉兰,“你放过我,我把至今为止赚的钱全部给你好不好?求求你啊,不要弄残我,我不想变成废人,双手废掉的话,别说写东西了,连基本的自理能力都会失去啊啊……”
她看到戴锦然的神情有些动摇,进一步劝道:“我、我跟你写保证书,保证不会再盗取你的创意,要是再犯错,你怎么对我都可以,行吗?”
戴锦然喑默不语。
经过漫长的岑寂,她突然推开车芷伊,走到不远处的沙发边上,握着拳头盯着某个点,胸腔剧烈起伏了一阵,紧接着抬腿蹬踹沙发桌子,将眼前看到的全部物品破坏得七零八碎后,她痛苦地大喊了一声,跪伏在地闷声哭泣。
黑翅鸢见她支起身体想用额头撞桌角,连忙跑过去阻拦了她,冷静道:“我们是来帮你报仇的,不是来看你自残的。你要想清楚了。”
戴锦然哭了好一会才止住。她木然地站起来,对黑翅鸢说:“把右手废掉,左手就不用了。记得打麻药。”
“好的。”
黑翅鸢和鸬鹚将车芷伊拖到沙发床上,给她的右臂注射了一记利多卡因和罗哌卡因的混合药剂,阻滞臂丛神经。待药效生起,鸬鹚将其胳膊摆成敬礼状,开始操刀做手部正中神经和尺神经的切割手术。
她本科就读的是药剂专业,外科手术实操本领是荆落传授的,不及荆落那么游刃有余,但是单独做小型局部手术足够用了。
术后,鸬鹚冷淡地交代了下注意事项:“注意保持患部干燥,不能碰水,以免感染。石膏固定四周后再拆除。”
“她的手神经还能恢复不?”戴锦然问。
“手部神经断裂,拖大几个小时就会错过最佳治疗时间,你在这里盯个两三天,她的手臂神经就很难愈合了。”
“我给你们转一万块,当做酬劳。”
黑翅鸢立刻拒绝了她,“无偿服务,事先就说明了的。”
戴锦然点点头,道了声谢。
两人临走前,戴锦然忽地叫住了她们,“你们能开两张伤残证明吗,我想在这里跟她耗,两边的学校都得糊弄过去。”
黑翅鸢用眼神觑了觑鸬鹚,后者应道:“小事一桩。” ---- 姚六一的歌,在任何时期都能给人带来力量。
第34章 报复
趁戴锦然到门口送黑翅鸢、鸬鹚离开的那会功夫,车芷伊哆哆嗖嗖地抠出了滑进沙发缝里的手机。她划开手机屏幕打算报警,无奈左手操作不便,按错了图标,退出来的过程中又不小心点到社交软件。
当她打算退出软件时,戴锦然小跑着来到她跟前,一把夺过了手机,“想干嘛啊你?”
戴锦然没指望对方回复自己,径自扶起被车芷伊踹翻的滚轮椅子,坐到了车芷伊的侧前方。
她按亮了将熄的手机屏,点进微博里,翻看起了粉丝们给车芷伊的留言,故意以不同的声调念出了声——
“太太,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一点征兆都不给就要封笔??”
“今天是哪个国家的愚人节吗?你发的那些不是真的吧?你是我心中排名第一的神啊啊!”
“我不管你之前写的那些是抄的还是原创的,把新文给我更完再说啊该死,大哭……”
念完后,戴锦然笑道:“看来你的小粉丝们对侵犯著作权的意识还很弱呢。也难怪,某种文化一旦形成了自成一体的圈子,那么圈内正中央的那尊神像就是不可玷污的存在,就算那尊神承认自己是个披着圣光的龌龊鬼,信徒们也照旧供奉不误。”
她顿了几秒,又说:“看来只凭你一个人在这里澄清事实是完全不够的,我必须要用小号陪你演一出戏,戏的名字就叫做:昔日同窗怒言发声,流量写手实锤塌房。你说我应该用哪一种说话风格写受害者声明好呢,芷伊?”
“把手机还给我。”车芷伊站起身,想夺过手机,却被戴锦然不费吹灰之力地重新推回沙发床上。她始终不敢正眼看戴锦然,过了一会,竟然萎靡地坐在那儿小声哭起来。
戴锦然自顾自地说:“以这些人的尿性,她们不会承认一个暴怒者激烈措辞的正确性,也不会接受一个茶气四溢的人的控诉,所以我应该用一种平和正常、稍微带点卑微感的口吻陈述事实,对吗?尽管作为你可耻行径的受害者,我的愤怒和反常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但这些异样情绪在你的粉丝眼里,都是可以回击的地方,真的很让人无语,这种‘饭圈’似的风气。”
“所以,我这个受害者的言辞应该完美到让人无话可说才行。互联网社交平台真的非常适合磨炼人的话术。”
她嘴上揶揄着,手指也没有闲下来。在自己的手机上发完受窃者申明后,又在车芷伊的手机上发票刂窃者二次忏悔书,紧接着拍了几张记事簿里的文字内容作为事实根据,就这样连番发了三四道,直到车芷伊粉丝的反映令她满意后才停止。
粉丝那端处理完毕,还剩下编辑。
“看来小编不太希望你解约呢,因为你很有人气,是棵硕果累累的摇钱树,罚款和下架‘神作’不可避免,但这些对芷伊来说都不足挂齿,对不?”
这时,车芷伊的抽泣已经停歇,她略显怨怼地说:“随你怎么说,不想跟你鬼扯。气消完了的话赶紧滚出我的家。”
戴锦然阴冷地回复:“我会一直待到你这里,直到你真正醒悟才走。别想着报警,你要是敢拨那串号码,我保证把你一刀捅死。”
“捅死”两个字她加重了语气,车芷伊顿时胆边生寒。
“其实,如果你不经常在微博上发自拍照的话,我很难知道剽窃者是你的。谁叫你发那么多照片呢,几乎每天都发。我承认你长得好看,但是你自恋的个性毁了你五官的所有美好之处。”
戴锦然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车芷伊左侧坐下,“这也说明了一件事,比起写文带来的钱财,你更看重自己对粉丝的吸引力,引申一下——你看中人气带来的自我满足感和优越感。”
“不、不是的。”车芷伊往相反地方向挪了挪。
“那是什么?”
车芷伊幽幽地说了句“不知道”,过了一下反问:“你为什么要把事情想的那么复杂?”
“事情本身就很复杂,不这么想该怎么想?”
“受关注、涨人气,这本来就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事……”
戴锦然冷嗤道:“你不快乐吗,不开心吗?不是越被夸赞长相,照片越发得勤吗?像流量明星那样。”
车芷伊胆怯地觑了她一下,彻底无言。
“我觉得爱慕虚荣这种事没什么好评判的,差不多是个人都会有。不过芷伊,你错就错在拿别人的心血去博得众彩,做这种事就应该被千刀万剐你明白吗?”戴锦然睨着她,语气变得激动了一些。
车芷伊支吾其词,低微细弱地说了声“抱歉”。
戴锦然叹了口气,向后倒下,躺在了沙发上,“高中时候,语文老师总爱拿我和你作比较,她说我写文章有灵韵,但是太固执己见,你则更懂得变通。我知道她的意思。说白了,我更适合搞个人创作,你更适合参加作文比赛。”
车芷伊沉默了半晌,道:“在她心里,你最有才气,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你真的欣赏我?”
“嗯。”
“哈哈。”戴锦然抬手抚了把额头,手背遮挡住了上半张脸,嘴角弧度似哭似笑,“盗窃抄袭她的心血,这就是你欣赏人的方式?”
车芷伊转了转眼睛,脸上的神色变了好几度,在瞬息间由复杂转向了单纯。
“当时拿我东西的时候,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她躺在她身边,姿态故作乖巧,无棱无痕,“锦然,我是用十分崇敬的心态去读那些文字的,觉得它们好真实又好美,是我绞尽脑汁都无法想出来的精粹,慢慢地就产生了模仿它们的想法。在我心里它是圣典,这点永远不会改变。”
车芷伊说着酥酥软软的话,用同样软的手掌悄悄覆盖上戴锦然的手背,顺势牵扯住了她的人。“我们是朋友吧,朋友之间的借鉴效仿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把我写的那些伪造品当做是你和我精神上的共有物,好不好?”
戴锦然转过身,不应言。
“我知道你很生气,也该生气,那么重要的东西被人不声不响地拿走了,换谁不发怒呢?”车芷伊坐起身,捻手捻脚地从沙发椅旁的小桌下端拿出一把可折叠的陶瓷水果刀,重新躺倒她身边。
“可是锦然,我们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车芷伊说着,费劲地以单手掰直了刀刃,“你也说了自己是个影子,那么,就一直作为影子活下去不好吗,不然,会搞的人很累啊。”
“什么?”戴锦然觉得不对劲,立马起身回头,陶瓷刀尖顺着侧腰滑到了正腹。她痛呼一声,临危防御意识被立即激起,她扑向车芷伊,夺走并甩开了小刀,朝她的脸抡了一拳。
戴锦然急切地站起身,把人粗蛮地拖拽起,直奔近处的柜格,攥着她的衣领头脖朝柜子拐角处砸去,砸一下骂一声,接着把人翻正,硬推到旁边的墙上,低而急地骂道:“我就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车芷伊,你真是太会伪装欺骗了,写文这样,做人也是这样。你想弄死我?信不信我先废了你的手脚?!”
“呵……”车芷伊的前额渗了点血出来,使其笑容变得悚然,“你废一个试试?其实根本不敢下手吧,只敢在这叫嚣,窝囊废一个,脾气倒不小。”
戴锦然满脸愠红,抑制不住地粗喘起气来,抓握对方衣领的手发起颤,指关节也泛起青白,她迫使自己的大脑保持理智,紧咬着腮帮一字一顿道:
“我会让你切身明白,谁才是真正的窝囊废。”
~ · ~
以沙发椅前方的简易拴桩为原点,测量完适宜的长度距离后,戴锦然买来了大型犬项圈和长条锁链,把车芷伊拴在了矮桩旁。
忙完这些后,时针和分针正巧转向了十八点钟方向。
戴锦然到厨房做了两样炒菜,分别装在碗中,又盛了碗米饭装在托盘里,然后端到了正厅。
“芷伊长这么大,一定没怎么吃过苦吧,”戴锦然举着托盘,站在车芷伊跟前,平淡地俯视着她,“被父母呵护着长大,从小就有优渥资源供你挑选,教育,玩乐,兴趣,爱好……数不胜数。高中时,我还跟你是同桌的那会儿,听你说过家里的情况,你说你是因为父亲工作有变动,才被迫从沪城搬到江城的,你说这句话时惋惜和鄙薄的神态,真的很难从我脑子里挥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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