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那领头调戏的公子哥,便是梁大将军的幼子。因自小受宠,养成了一副纨绔性子, 是京城有名的混世魔王梁英奕。 并且, 梁英奕已经不是第一次戏弄调戏少女,这次来菩提寺, 也是对方故意引她来这片紫竹林。 说起这些过往经历,白衣少女擦掉从眉角滑下的水珠, 苦笑道:“让两位小姐看笑话了。” 李别芝听了,暗暗打量这少女的模样,见她脸上一副逆来顺受的神色, 不由微微挑了挑眉。 而她身旁的小妹李千柔已经捂住嘴巴,不可置信地张着嘴。片刻,李千柔放下手,怒气冲冲道:“你应该将这些事情告诉梁将军!只要梁将军知道了……” “可若是他早就知情呢?”白衣少女一句话, 直接让李千柔卡壳。 李千柔呆呆道:“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少女继续苦笑,抓紧身上的毯子,弱质纤纤道, “我只不过是个没人在意的孤女, 表哥受宠,将军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远方亲戚教训自家孩子?” “可是……”李千柔虽然性子柔弱, 但因家风关系,最见不得这种为非作歹之事,执着要为这少女伸张正义。 李别芝望着白衣少女瘦削的身体,见对方裹着毯子,却还是冻得瑟瑟发抖,脸色异样苍白,便不由对李千柔道:“千柔,别说了。” 李千柔咬了咬嘴唇,有丝不逊:“大姐姐,难道你也不赞同我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李别芝摇摇头,曲起手指,轻轻弹了一下李千柔光洁的脑门,双手环胸道:“这人啊,贵自救。既不想自救,旁人再挖空心思也没用。懂了吗?” 李千柔似懂非懂地揉着自己的脑门,抿唇不语。 李别芝能察觉到那白衣少女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却没分心去看,而是扭头对身后的侍卫道:“你们两个,先送这位姑娘回府。” 说罢,她便率先从水潭旁出去。 李千柔见状,登时放下劝诫少女的心思,忙不迭跟了上去:“大姐姐!你等等我呀!” 不一会儿,姐妹二人的身影便在眼前消失。秋明澶这才抬起脸来,望着李别芝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刚才一不小心,似乎演过头了。芝芝并不喜欢太过柔弱的女人。倒是她那妹妹李千柔,似乎挺得她的心。 不过她们之间,有的是时间,她不怕跟他耗下去。秋明澶心中一定,嘴角露出一丝浅淡微笑,对留下的两个侍卫道:“麻烦二位了。” 李别芝回府时,李父李经纶已经得知早上李别芝在家学课堂上睡觉的好事,正端坐正厅,等待李别芝主动入网呢。 李别芝察觉气氛不对,忙不迭躲在大哥身后,拔腿准备开溜。 李父见状登时朝门口的两个守卫使了个眼色,身穿银白铠甲,威风凛凛的守卫登时持枪一挡,阻断了李别芝的退路。 李别芝背对李父,见那两个守卫铁面无私,毫不留情,不由撇撇嘴,慢慢转身面对李父。 李父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呷了一口,状似关心道:“听说我儿今日在客厅上,好不威风,竟连夫子也敢顶撞。” 李别芝眼珠子乱转,突然祸水东引:“是啊,不过爹爹这就要问小妹了。” 李千柔万万没有想到自家大姐竟会把黑锅扣到自己头上,顿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看着她。 李别芝毫不亏心,若无其事任她打量。 李父嘴角一抽,忍不住重重将茶盏磕在桌上,怒道:“孽障!自己闯的祸自己承担!过来跪下!” 李千柔刚才还在暗暗责怪自家大姐乱扣锅,这会儿见李父真的动气,也不由急了,忙道:“爹!” 李别芝看着李父涨红的脸,暗暗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一顿罚是免不得了。 她慢吞吞走上去,老老实实在李父跟前跪下,恭恭敬敬道:“是女儿错了。” 李父余怒难消,重重哼了一声。他也不问李别芝错哪了。他这个女儿,向来十分会闯祸,每次闯祸歪理都是一堆堆的。 也不是认错态度不好。只是她只认错,但不改啊!李父因着她的关系,连头发都白了好几根。 “你这个样子,为父以后怎么放心让你出嫁?”李父痛心疾首,指着李别芝长吁短叹。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李别芝听了,忍不住抬首顶嘴道:“那不嫁人不就好了?” 在这广丰国,一直以来都秉持着男尊女卑的社会风气,即使是高门贵女,也难逃脱嫁人的命运。除非……除非她能像那些仙人一般,修得长生大道,那样自然谁都管不到她嫁不嫁人了。 可她只在古籍中找打寻仙的蛛丝马迹,还不曾亲眼瞧过仙人呢。 李丞相看她这副死不悔改的样子,不由气得直扶胸口,命令李别芝去跪祠堂,不跪满一夜,不许回去休息。 “可是……”李别芝听了李父这个命令,有些不甘地抿唇道。 李父沉下脸:“怎么,让你跪祠堂,你还委屈上了?” 李别芝正准备反驳,突听门口传来一道稍显尖利的女声,气势汹汹:“谁敢让我女儿跪祠堂!” 李别芝心头一喜,忍不住回头望去。 便见她大哥李业成,扶着她娘于怀玉的手走了进来,还朝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我儿受苦了!”于怀玉匆匆进门,一把将李别芝从地上扶起来,嘘寒问暖道,“芝芝啊,娘瞧瞧,有没有哪里受伤?” “娘,你别担心,我没事。”李别芝慕孺望着她,真心实意道。 于怀玉慈爱地摸摸她的脑袋,这才扭头,看向李父,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冷冷道:“刚才是谁说要让芝芝去跪祠堂?” 李父表情讪讪,谄笑道:“夫人,你听我解释。” 于怀玉端坐圈椅,冷哼一jsg声。 李业成见状,忙将李别芝和李千柔拉下去,三人走出正厅,面面相觑,相视一笑。 李别芝的心神却有些恍惚,觉得此情此景,犹如身在梦中。 她怎么会有如此和睦的家庭?兄友妹恭,还有一双疼爱子女的父母。 这一切的一切,仿佛只有在她梦中才会发生的事情。 “大姐姐?”李千柔见她表情不对,不由歪着脑袋,好奇盯着她。 “芝芝?”李业成也面带担忧,出声询问。 李别芝顿了顿,收回思绪,浅笑道:“没什么。只不过……我今日在菩提寺得罪了梁英奕。那梁元忠会不会借此朝李家发难?” 李业成有些意外,还有些担忧。没想到今日去菩提寺时,竟然还发生了这种事情。不由自责道:“怪我没有考虑周全。” 如此自责一番,李业成才安抚道:“至于那个梁英奕,你放心吧。他们梁家势大,咱们李府也不是好欺负的!有我跟爹在,谁也不能动你一根汗毛!” “这我就放心了。”李别芝面对亲人直白的关心,总觉得有些变扭,咳嗽一声道。 但她们显然都忘了,李府不容许自家女儿受欺负,但李别芝在外无法无天,还将人家梁家小公子打得遍体鳞伤,李父虽然不容许别人动李别芝一根汗毛,但自己动起手来,却没有顾及。 这一日,趁着自家夫人外出,李父特意将李别芝拎到祠堂,要让她受家法。 受刑的长椅,以及用来鞭打的藤条,已经准备妥当,李别芝一入祠堂,便见这两样东西。 她瞥了眼黑着脸的李父,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爹爹这是何意?”李别芝脚步往后一缩,故作不解道。 李父铁面无私道:“每后退一步,便加五鞭。” 李别芝深吸一口气:“爹爹一定要如此吗?” 李父指着长椅,执着藤条,冷笑道:“怎么,你还有异议?” 李别芝知道今日这顿打是跑不了了。不见爹都特意选了个娘不在府中的时间罚她?显然教训她的心思不容更改。 李别芝一咬牙,想着速战速决,当下便大踏步走上前,视死如归往长椅上一趴。 不过,她到底害怕李父真的下重手,哀求道:“爹的手可拿稳了,女儿怕你打得太重,待会儿娘回来问起来,不好交代啊。” 可李父听了,只觉她这是威胁,额头青筋顿时崩了出来,手上力道也不由重了一分。 一鞭子下去,李别芝下意识夸张地惨叫一声。 其实疼是疼的,但也没那么疼。李别芝一边惨嚎痛呼,一边眯起眼睛,用眼角余光注意李父的动静。 果然,李父听她惨叫,拿藤条的手登时僵在半空,迟迟挥不下去。 恰在这时,一个小厮急匆匆走了进来,在李父耳边说了什么。 李父微微拧眉,沉吟片刻,瞥李别芝一眼,长叹一声道:“行了,起来吧。先随我去见客。” 李别芝眨了眨眼睛,当即从长椅上爬起来,揉了揉自己的屁股,一瘸一拐跟随李父走入正厅。 她抬眸看去,见着一张前不久才见过的少女面孔,心中顿生惊讶。这秋明澶怎么来了? 秋明澶依然着那日白衣,低眉顺眼给他们行礼,嗓音清清冷冷。 “明澶见过李伯父,见过李大小姐。” 李父见状,忙和蔼可亲道:“不必多礼!贤侄女怎么有空来我李府?” 李别芝回府时,并没有和李父解释当日殴打梁英奕的原因。她没提,妹妹李千柔为秋明澶名节考虑,自然也没多嘴。 李父只知道自家大女儿无故出手,这才想私下罚她。 “那日多谢李小姐出手相救,不然明澶恐怕……”秋明澶神色温柔,纤长的眼睫下黑眸润泽,小心翼翼看李别芝一眼。 她见李父一脸莫名,连忙解释了那日李别芝出手相救的事。 李父哑然,意外看李别芝一眼。李别芝翻了个白眼,假装没瞧见。 李父原本因自己误会而生出愧疚的情绪登时烟消云散,想起李别芝接二连三给他闯的那些祸,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秋明澶吩咐丫鬟将自己准备的谢礼呈上来,雪白的面颊上有些赫然:“明澶家道中落,只能备份薄礼,还望伯父与李小姐不要嫌弃。” 李父的注意力登时被秋明澶给拉了回去。他与秋明澶的父亲秋玉龙是童年好友,好友战死沙场,他本有意将秋明澶接到家中教养,但到底不如梁元忠与她血缘关系亲近,所以才打消了这个想法。 现在得知秋明澶在梁家过得不好,他怜惜还来不及,怎么会贪图她一点礼物? 李父与秋明澶说了会儿话,秋明澶看了眼天色,便执意要走了。李父没办法,只能让李别芝送送人家。 李别芝屁股还痛着呢,闻言登时要拒绝,接触到李父严厉的目光,不由顿了顿,垂头丧气地跟着秋明澶出去。 “秋姑娘,往这边走。”李别芝走在秋明澶身旁,语调懒懒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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