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弼笑了。 白愁参不悦道:“你为何无故发笑?” 李叔弼道:“我笑白庄主目光太短浅。” 白愁参这下生气了,道:“李叔弼,我好心好意收留你,你却如此奚落我,这未免也欺人太甚了!” 李叔弼摇了摇头:“白庄主莫非没听过富贵险中求这句话?所谓风浪越大鱼越贵,公主虽然是块烫手的山芋,可你知道南边西边多少人想要借着公主的名号起事,可偏偏大伙都相信公主在咱们这里,这是连老天爷都在帮你啊!” 白愁参愣住了。 “你道皇帝为什么死死追着公主不放,想要置她于死地?还不是为了当年的预言,宇文敬就是怕预言实现,失了天下,这才穷追不舍。咱要是能把公主这块招牌给抓紧了,但凡对宇文敬不满的,知道公主在咱们这儿,就会奔着咱们而来,到时候凭着这份从龙之功,封侯拜相并非难事。” “可公主不在咱们这儿啊?” “公主在不在没关系,只要有人信公主在这儿就行。如今连皇帝都信了,你说别人会不信吗?” 白愁参听到这话,随即哈哈大笑:“是也是也,不过叔弼可得帮为兄想想要怎样先扛下眼下这一波再说,只要扛下来了,咱们的招牌那可真的就是打出去了。” 李叔弼听到这话,袖子里被柏宜春斩了右手的切口也瘙痒起来,刺激出隐隐的痛意。 “这是自然。” …… 朝廷的军队来得很快,不难看出皇帝已经急不可耐。 然而,白虎山庄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朝廷的军队别无他法,只能一路从山下朝山上一点一点地进攻围剿。 近日流民南下,民众暴乱,山寨今日又狂揽了近千人。 而朝廷这边,加上柏宜春先前带来的五十多名校尉,加起来共两百多名精英,能抵得了大多数流民,更不用说还有千人的士兵。 但让柏宜春感到困惑的是,明明已有北镇的校尉冲在前头,可连半山腰这一处却依旧久攻不下,真是奇哉怪也。 无奈之下只得亲自上阵,率领校尉匍匐前进。 然而,就在众人全速前进的时候,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惨叫,他立即转头望去,只见一名下属校尉被密林中射出的一箭射中了喉咙,当场毙命。 眼前这一幕似曾相识,让柏宜春想起了宝溪村事件。 那日在检查宝溪村众校尉尸体时,其中至少有五名校尉是直接被射中喉咙一箭毙命,而指挥佥事鲁晋同样被一箭射穿大腿,箭尖透骨而出,足以见得此人射功之深厚! 今日情况与那日情况一模一样,一样射中喉咙一寸不差,一样的箭一样的材料。 他心中猛地一震,难道这一切都是同一个人所为? 而且此时此刻,只要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似乎只有自己几名下属先后中箭,而其他普通士兵,包括慕容青山带来的两百名校尉,却毫发无损。 一瞬之间柏宜春突然如梦初醒,这分明是针对他而来的箭! 不,应该是针对北镇抚司而来的箭! 有人在猎杀北镇抚司的人! 谁会恨北镇抚司至此? 柏宜春眼前瞬间晃过一对恨意滔天的不羁的眼睛,那是他在大柳树村直视过的一对眼睛! 他问过那个幸存的小喽啰,山上的土匪可有擅长箭术者,对方表示没有。 而那日校尉从四通镇调查到的关于向大郎的消息,据说向大郎在赌场当日,有一个富少曾经说过要去宝溪村收购香木,后来宝溪村村民也证实了这一点,只是自己当时疏忽了,没有按着这个线索继续差下去。 如今想来,这名富少和那日劫了他们北镇抚司监狱把李县丞带走的那名冒牌校尉,就是同一个人! 她就是大柳树村的那名桀骜不驯的少女——梨花! 曾被公主以三十两银子救下的那女孩! 如此,那么那日自己在四通镇看到的,和听到,全都是那个女孩一手策划,演给自己看的! 自己就是第二个鲁晋,而今日的剿匪事件也即将演变成为宝溪村事件。 想到这里,聪明一世的柏宜春顿时气得浑身发抖,自己数十年刀尖上行走,居然被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给耍了。 一时间热血上涌,恨不得将那个狡猾的女孩碎尸万段! 但眼下最重要的不是杀人,而是立即退兵。 因为他们的目标——明月公主,根本就不在山上。 那小小女子如此不遗余力地挑拨朝廷和山匪的关系,就是要祸水东引借刀杀人,她会在双方激战正酣之际,利用自己的高超箭术暗中除掉北镇抚司的人,栽赃山贼,浑水摸鱼,坐收渔翁之利。 好歹毒的计划,好歹毒的女子!柏宜春心中暗骂,一边后退去找慕容青山。 公主不在山上,还打什么打,还不如把兵力省下来,好好寻找公主。 然而尚未走出百步,身后突然传来呼啸之声。他猛然回头,只见一支利箭迎面射来,顿时大吃一惊,身形急速闪避,那支箭几乎擦着他的鼻尖飞过,深深钉入一棵老松树中。 他惊魂未定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土匪装束的少年手持长弓,站在不远处,双目冷然地盯着他,仿佛盯着猎物一般。 这眼神如此熟悉,不是当初在大柳树村遇到的女孩梨花又是谁? “贱人,竟敢暗算我!”柏宜春大怒,拔剑就向梨花冲去。 梨花冷笑一声,并不答话,只是抬手又是一箭。 柏宜春挥剑格挡,将那支箭击飞,却也因此减慢了速度。 他心中惊疑不定,这女孩的箭术竟然如此高超!他自信自己能够拿下这女孩,但同样的,自己也会被拖住,事情更会因此延误。 想到这里,决定不再恋战,转身欲逃。 然而梨花早已预料到他的举动,身形一闪,便拦在了他的去路。 “想走?没那么容易!”梨花冷喝一声,弃弓举刀,对准了柏宜春。 柏宜春无路可退,只能挥剑应战。 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这女孩年纪轻轻,却力大无比,浑厚的气魄和沉稳的下盘,与自己相比竟是不相上下,甚至还隐隐在自己之上。 对方的弯刀仿佛长了眼睛一般,紧紧追随着他的身影,直取要害,让他闪避不及。 柏宜春毕竟是几十年的老江湖,什么样的险境他没有遇见过? 转身闪避之间,宽大的袖子舞动,一道暗器破空而来,直取梨花后心。梨花吃了一惊,身形急闪,虽然躲过了暗器,但也被逼退了几步,险象环生。 柏宜春趁机反击,挥剑朝她冲去。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两人来回竟过了数十招,酣战不休,梨花虽然力量上更胜一筹,但实战经验毕竟比不上柏宜春老辣,一招被对方暗器划破右手,瞬间破绽百出。 柏宜春趁机反击挥剑朝她冲去想要一举制胜。 就在这时,一道红色身影从天而降,挡在了梨花身前。 梨花见状,心却提了起来。 这次领队剿匪的人是慕容青山,慕容锦的大伯,此人与柏宜春同为镇抚司官员,一旦慕容锦被对方认出来,慕容家势必受牵连。 刚忙出声低喝道:“你来干什么,还不快走!” 自己或许正面刚不过柏宜春,但倚靠地利人和却未必不能成事,再不济也能逃跑。 可慕容锦一言不发,举起剑朝柏宜春冲了上去。 梨花见状,只得提刀紧紧跟上。 而柏宜春看到慕容锦出现,见她红衣劲装,想起出兵时慕容青山身边跟随着的一抹红色,便猜出了她的身份,一开始还以为是来帮自己,等看到她举剑攻来,心中一惊,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次在晋阳县,疏忽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眼前的红衣少女同样年纪不大,但其手持长剑,气势如虹,显然也是个高手。 柏宜春心中暗叫不妙,但此时已经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他挥剑向慕容锦冲去,想要先下手为强。 慕容锦的功夫也并非浪得虚名,比起梨花的实打实,又更为圆滑老练不少。 一旁的梨花很快也攻至跟前,柏宜春心中大骇,一人已经这般难缠了,再来一个,自己今日怕是凶多吉少。 他不敢再有任何保留,全力施展自己的剑法,想要拼死一搏。 而他不知道的是,眼前这二人经过了长达数月的训练,早已达成了旁人所不能达到的默契,一刀一剑,刀剑合璧,浑厚刚正对阴狠耍滑,每一次武器的碰撞,都震得他虎口发麻,胳膊隐隐作痛。 在两人的联手攻击下,逼得柏宜春只能不断躲闪,根本无法近身攻击,很快便落入了下风。 他心中惊恐万分,只道自己今天只怕是在劫难逃了。 然而他并不甘心就这样败北,拼尽全力想要突围而出,暗器更是不要钱地全都撒了出去。 然而就在这时,慕容锦却无惧这些暗器不退反进,突然一剑挥出,直取他的上盘要害。 柏宜春大惊失色,赶忙御刀格挡,却不想到一阵剧痛传来,低头一看,只见一把弯刀已经捅入了自己的腹中。 “你……”他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恐地看着侧方的梨花。 梨花冷冷地看着他:“那日打我那一巴掌的时候,可曾想过会有一日我会将刀送入你腹中?” 柏宜春咬着牙,口中冒出鲜血:“……你这扮猪吃老虎的……贱人……你到底把公主藏哪儿去了?” 梨花冷笑道:“现在才知道公主不在山上?来不及了,不过还得感谢你,要不是你,白虎山庄这个盘亘在鄞州境内的地头蛇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被连根拔起,你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柏宜春依旧咬着牙,紧紧瞪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公……主……在哪儿?” 慕容锦道:“你们把山匪剿灭了,白愁参当然要跑,他跑了,自然也要带着公主跑了。很快,你们的人就会得到消息,白虎山庄土匪头子白愁参挟持公主往东逃,投奔东边的反贼张孝师去了。” “你——”柏宜春再也忍不住,一口老血喷了出来,整个人就这么栽倒在地上。 正在这时,一阵风刮来,还不待二人反应过来,慕容青山高大的身影已经出现在跟前。 慕容锦急急叫了一声大伯。 刺杀皇帝侍卫,这可是天大的罪,虽然慕容青山从未明确过要站在哪一边,可他毕竟是镇抚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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