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邻居小孩的时候,她再好,也是外人。 可常盼不一样,再把对方带回来的那一刻,就注定她们两个的姐妹关系,一辈子都推脱不掉了。 方游想了想,试探着回—— [那我不管了?]
第18章 方游的遥控训斥对常盼没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李冬茜对方游保持高度的敬畏,就差没烧香拱着了。 常盼经过刚开学的一役后声名鹊起,每次吃个饭都会有人多看她几眼。 大概是因为在一众清汤挂面中卖相特别,她那点臭脾气也被满眼只有皮的男孩奉为别有风味,恨不得有事没事搭上两句。 学校里知道常盼家里怎么样的只有李冬茜。 她崇拜方游到了痴迷的地步,根本不会说出去,久而久之,白富美三个分量极重的字砸在常盼的头上。 当事人居然没有半点羞愧,反而堂而皇之的挂起,以驱散身边总是烦人的苍蝇。 常盼非常讨厌男生的接近,被表白的时候讥诮点在眉梢,让李冬茜看了都觉得触目惊心。 更觉得表白的人真是又瞎又蠢,这等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货色都能捧上天,还真不怕遭天谴。 杨迎雪跟常盼插诨聊一晚上,她虽然看上去吊儿郎当,但对常盼倒是谨慎得快要超纲。 小心翼翼掩在口无遮拦下,常盼对杨迎雪那点鬼鬼祟祟毫不知情,倒是聊起了对方新交的女朋友。 第一次知道杨迎雪是传说中那边人,常盼也只惊讶了一小会。 杨迎雪这种从小乖张的性格,但照顾起人还是得心应手。 常盼还刚换掉开裆裤的时候认识大不了多少的杨迎雪,这人就跑来照顾她了。 可惜照顾得有点失败,一杯牛奶泼在口水带上,奶味冲天,常盼现在还铭记于心。 两人的性格在这么多年的磨合里也就差一个回扣,成为一对同心结了。 可回扣是扣不了了,常盼觉得先排除自己是个宇直的情况。 即便不是,她也跟杨迎雪好不了。 毕竟她俩相处毫无旖旎,坦诚相见她也无所顾忌,这是恋爱的话,那还真是索然无味。 常盼坦坦荡荡,杨迎雪抓耳挠腮,觉得自己最初“希望常盼慢慢接受这样的性向然后再慢慢的喜欢她”有点偏离路线。 她想让常盼的关注点从“新女朋友”转移到别的地方,可惜常盼咬住不放,黄段子层出不穷,杨迎雪都有点抵挡不住。 她只希望在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没有什么胆大包天的人喜欢常盼。 杨迎雪盯着讲台上老师唾沫横飞的讲课想着:反正常盼这种臭脾气,除了我没人喜欢的。 常盼根本不知道杨迎雪的弯弯绕绕,她无所谓对方喜欢谁谁谁。 大概从小跟这些小富二代一起玩,她开玩笑开百无禁忌,依旧保持一颗不太想参与的心。 常盼天生就是个体中的个体。 不喜欢群居,也不喜欢相处的黏腻,好像一个人清清静静的过日子也很好,只有没什么吃不饱穿不暖的没得住问题就成。 晚自习结束回到那个家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好像是得考虑一下没得住这个沉重的问题了。 李冬茜的家跟常盼离的很近,只不过是前后一片的问题。 常盼住的是密集筒子楼,李东茜住的是小康宿舍楼,一对比就能感觉到这里面家长经济的区别。 把车拉到车棚的时候,常盼若有所思的打量了一下眼前老旧的楼房。 今天的那种吵架声更加的大了。 这样密集型的住宅区,有些甚至只有一个房间。 一个房间还得挤好多人,房东收个租都要拿着大喇叭。 欠债的人每天都有,找上门的人也每天都有。 常盼不止一次目睹过有人拿着什么啤酒瓶啊扫帚柄啊去敲谁谁谁家的门。语气非常恶劣,脏话层出不穷。 里头欠债不还的也不是个好货色,对方脏,他更脏。 仗着一门之隔,也不服软,两方对峙,活像两条野狗,吠的人脑仁疼。 隔壁的住户来来往往,目不斜视,像是习惯了这样的场景。 空气中依旧是生活许久聚集的人味,混杂着煤炉子的味道、哪里的菜味、还有哪家老头子拉二胡的声音。 人生百态,喜怒哀乐轮番上演,每一个人都参与其中,却浑然不觉。 晚自习结束就将近九点半了。 常盼和李冬茜路上还买了串吃,这会十点多。 常盼望着五层的灯光,总觉得隔着窗户人影绰绰的。 她把钥匙揣进兜里,手因为骑车冻得有点僵,上楼的时候她抬着重重的脚步,速度也有点快,想让自己暖一点。 才走上楼,她就看到围观的人站在楼梯观望着。 他们这条楼梯,有两户对门,另一面是一条长走廊,是另一种只有两间的户型。 住户也是三教九流,吃喝嫖赌精通的也有,勤俭持家企图搬离的也有。 租到老死的也有,各色的人,各色的生活从窗口透出来,交换的空气都是浑浊的。 今天这种浑浊感更加强烈。 那帮观望的人在看到常盼的时候,都窸窸窣窣的交谈着。 “小女儿放学回来啰。” “听说是刚从外面带回来的,造孽啊,看样子在外面过的可比现在好多了……” “她们老大是不是在外头读书啊,哎唷这妈这种鬼样子,拖累一样。” “对啊,这帮人可比上回来找老刘的人狠多了,香萍估计也是被带去玩的,专门挑好宰的,现在找上门了。” 常盼从占满人的楼道中背着书包走上去。 热闹看上去是很好看,如果落到自己头上,那就是难看了。 从那些人的口中推断出一点情况的常盼看到门户大开的家时,眉头皱的更深了。 门有两扇,一扇防盗门,一扇木门,防盗门大开。 木门掩着,但已经破了,门角的木板像是被人活生生的踢空了,那种力道肯定很大。 “跟你说了没有!!” 女人撕心裂肺的声音通过那条缝和那个空空的洞传出来。 四周的窃窃声都消失了,宋香萍还在喊:“我反正什么都没有,就是没有!!” 一阵桌碗碰撞声。 还有男人不耐烦的声音,踢桌子的声音。 常盼正打算推开那扇已经摇摇欲坠的木门,却被一双手骤然的拉住了。 因为高度紧张,她浑身抖了一下,回头一看,是对门的奶奶。 平常这个点,老人家都应该是睡觉了的。 老太太披着棉袄,那双干枯的手紧紧抓着常盼的手腕,“囡囡,别去了,你妈现在撒泼还有点用,你要是进去,别人可要不客气了。” 老人家的脸上全是皱纹,眼神很是担心。 您是不是见过很多次了? 她是不是老这样? 他们为什么要站在旁边看热闹? 常盼心里的疑问层出不穷,此刻却一个字都蹦不出。 屋子里的声音剧烈的像是要把房顶掀翻,女人的声音甚至盖过了那一股砸东西的声音,但让人听了都格外的悲凉,总觉得嗓子大概是废了。 这个时候要怎么办? 里面的是人是来讨债的? 她要怎么做? 如果是方游,她怎么做? 常盼一只手还被老太太拉着,她另一只手从衣兜里掏出手机,去通讯录找方游的号码。 即便表面上再镇定,她颤抖的手还是出卖了她的紧张。 说到底,常家虽然没有给她需要的感情,但却给了她一个安全可靠的坏境。 什么都不用她做,她只要长大,等正主回来,再听话的走开就好了。 而这个家给常盼的,除了破旧、贫穷,还有方游不在骤然缺失的安全感。 此刻四周的目光像是细针,戳着常盼有些崩溃的情绪。 好在拉住她的那双手粗糙又温和,压下了她想丢下一切走掉的情绪。 怎么没有呢? 她来来回回的翻着。 忽然想起方游因为指使李冬茜告状已经被自己拉入黑名单了,常盼急切的把方游的号码从黑名单调出来。 才刚打出去,里面的宋香萍就冲了出来。 她的棉袄已经破了口子,里面的棉絮因为动作而从破口里钻出来,像是飘雪,让人觉得无能无力。 女人冲出来的的力道很重,而且是反方向的。 正在打电话的常盼被这么一撞,和老太太一起倒在墙边。 常盼还记得老太太年纪大了,自己当了肉垫,可惜那正在拨打的手机因为这骤然的变故,落到了一边,还滚下了楼梯。 但大家此刻都没动。 因为那个头发凌乱,眼里含泪,嘶吼着的女人,拿着菜刀。 里面的两三个男人也出来了。 他们块头都很大,大冷天里穿的也不多。 敞开的棉服里是低领的T恤,脖子上挂着金链。 站在最前面的男人胡茬都没剃干净,脸上的烦躁显而易见。 他像是也没有办法,捏着一张皱巴巴的字条,说:“你这样是什么意思,当初说欠着的是你,现在拿刀威胁的还是你,大姐,赌桌是你自己上的,可没人逼你。” 男人长得凶狠,现在说话也还算客气。 但他们身后那乱的一塌糊涂的屋子,以及宋香萍脸上的伤,却昭示着来者不善。 宋香萍的神智显然不是很清楚,她依旧拿着菜刀指着对方,重复说着:“我没有。” 这样的僵持在她看到常盼的时候打破了。 常盼弯着腰去捡手机,手机上的已经显示方游接了电话。 她还没来得跟方游说话,宋香萍冲了过来,抱着常盼的腰把她往外推。 菜刀锋利的刀锋堪堪擦过常盼的脸颊,继而又指向对面的男人。 “这是我的女儿,亲生的,可以做担保!” 宋香萍的脸上还是惊悸但显然这一刻. 庆幸占了上风,她大概是疯病又犯了,自认为要疼到骨子里的亲生女儿又成了可以出卖的对象. 甚至忘了,当年她的丈夫也是这样,把亲生骨肉卖给陌生人,拿着钱沓子在她面前炫耀。 光阴的齿轮转了无数回,像是回到了最初的贴合处。 常盼的心剧烈的跳着。 这种生理性的恐惧让她觉得羞愤的同时又想挣扎,她疯了的亲妈力气大的很,腰间的力量不容推拒,常盼不得不去面对对面男人的打量。 周围围观的人也惊呆了。 这世上有卖女求荣的,但也只是新闻。 他们没想到,今天的热闹这么大,能大到生母断义,把孩子往前推。 常盼手心里的手机被攥的很紧。 方游只听到嘈杂的声音,但宋香萍最后的那句话,却清楚的让她骤然的变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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