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城就在金陵边上,她从来都只是听说过,还不曾去过,自然觉得好极了,连连点头,又赶紧跑去收拾衣裳去了。王曼见她兴奋模样,笑眯眯地吩咐着身后的春梅:“你和冬兰准备准备,叫人先将新城的别院收拾出来,我和姨娘过去玩两日。” 春梅领了命就出去了,佟家财力雄厚,多得是能用得上的人,王曼才吩咐下去的话,等姨娘收拾好衣物时,马车侍卫等事宜都已准备好了。姨娘头一回出远门,坐在马车里十分新奇,时不时挑开车帘看看外头,又回过头来坐在王曼边上,拉住王曼的手,怪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春梅和冬兰,凑到王曼耳边轻声道:“我们已经出城了。” 王曼轻轻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姨娘又掀起车帘去看外头。来来回回几次,马车已经行到一处郊外,风景宜人,王曼见姨娘掀着车帘看得入神,便让马车停下,打算再次歇一歇。 一行人下了车,见有人在此踏青,便也择了一处坐下。边上的人都不曾见过王曼等人,王曼气度不凡,引来不少人侧目。姨娘见了,又凑到王曼边上道:“我们还是赶紧赶路吧,这里也没什么好看的。” 王曼有些好笑:“我见你方才很喜欢这里。” “那些人都看你。”姨娘嘟囔了一句,王曼见她难得外露出别扭的情绪,自然笑着起身:“我瞧着也没有在车上时好看,还是继续走吧。” 姨娘听了,赶紧拉着王曼上了车。新城不远,她们出发得晚了些,在客栈里留宿一夜后,第二日一早便到了新城。 别院早已收拾妥当,姨娘进了别院倒是不急着出门玩了,显然还记着昨日的事。王曼也觉她此举有些好笑:“我都半老徐娘了,新城里那么多姑娘,不会有人来看我的。” 姨娘却不信:“许多姑娘都没有你好看,下一回应该让少奶奶也跟着来。” “他们要看便让他们看几眼好了,也没什么。”玉秋的模样人人夸赞,王曼与佟础两人的容貌自是不俗,王曼年轻时在京城也是才貌双全,不然怎惹得佟础远道而来求娶?她自是习惯别人的注目了。 姨娘却不以为然:“待天色晚一些了再出去罢,坐了许久的马车,你也不嫌累。”说着,也不等王曼说话,便自顾去端来热水,要替王曼洗脚。王曼自然由着她照顾自己,原本赶路便有些疲惫,姨娘替她捏了脚,捏了肩,她竟是生出一丝困顿来,靠在软榻上合上眼就要睡去,姨娘却是轻手轻脚地凑到她的边上,在她脸上极轻极轻地亲了一下。 王曼虽是没有睁开眼,却也忍不住笑:“你这般偷偷摸摸作什么,想亲就亲便是了。”姨娘没料到她还没睡去,被她吓了一跳,脸上通红,羞得不行,轻轻跺脚:“你这人,怎么还装睡呢!” “我可没有装睡,我本是要睡着了,被你亲醒了。”王曼睁开眼看姨娘,姨娘赶紧捂住她的眼睛:“快合上眼,你方才是做梦呢!” 王曼哈哈大笑,姨娘快步走了出去,不去搭理她。 第三十一章 玉秋和铃儿回到金陵的时候,王曼和姨娘也才到家半日,四人坐在一处聊了许久才罢休。 只是相聚没有几日,玉秋和铃儿又准备去京城了,与刘成约定的日子也快到了。玉秋和铃儿此次准备了许多东西,既然去了京城,那必是要去王家一趟的。如今两人都成了亲,自是住在京城的别院里,不必再去王家借宿了。 两人到京城没多久,刘成便亲自登门拜访了,替两人把脉改药方,足足过了半个月,才让两人回金陵。两人已不需再泡药浴,只需吃药丸便可,只是子嗣之缘便不可预测了。 两人回了金陵,将刘成的话带到,四人着实激动了一番,只是大半年过去,也不见有任何动静,渐渐,四人便也熄了一些念头,想着这孩子的事或许是可遇不可求的。 谁知,在她们都不太抱有希望之时,张大夫摸出了铃儿的喜脉。 佟家上下小心翼翼,恨不得将铃儿供养起来,铃儿自己也万分小心,生怕这来之不易的缘分又跑走了。这般一来,她自然就不能再跟着玉秋去外头了,为此,玉秋也渐渐将外头的事带回了家里来做,若是没什么出门的必要,便都在家里陪铃儿。 铃儿越发黏人,又回到儿时模样,玉秋坐在书房里看账,她则坐在一旁,一手拉着玉秋的手,一手下着棋,自己与自己对弈。也幸好玉秋是左手写字,两人如此倒也没耽误什么。 有几日玉秋出门去,铃儿便一直坐在前厅等着,直等到玉秋回来才肯放心。玉秋有些奇怪她为何如此不安,倒也都顺着她,出了门回来便与她说说自己在外头做了什么。 铃儿的肚子越来越大,也越来越黏人,玉秋怕她长久如此于身体有碍,便问她为何总不放心她独自一人。 铃儿倒也坦诚:“我这肚子日渐变大,都不好看了。” 玉秋没想到她会担心这个,笑道:“我又不是因为你的外貌而喜欢你的。”谁料铃儿板着脸,一脸不快:“我不好看吗?”玉秋赶紧摇头:“你一直都好看,只是我不单单因为你好看才喜欢你的,你我都会变老,不论如何我都会喜欢你。” 铃儿并没有得到宽慰,依旧一脸怅然:“人都是会变的,你如今说得好听,谁知后头会变成怎样。” 玉秋没有再说什么,只小心陪着她,过后又问了芸香,铃儿这几日可是见了什么人或是看了什么书,她仔细翻看了一遍铃儿看过的书,也没发觉什么不对,越发困惑,两人好端端的,平日也没什么争执,她怎的突然生出这念头来? 到了夜里,玉秋早早洗漱好,伺候着铃儿在床上躺下,见铃儿睡得舒适,便开口问道:“铃儿,你近来可是遇着什么烦心事了?” 铃儿乍一被问,还不曾想到白日里说的话,亦是一脸困惑地看着玉秋:“没有啊。”玉秋还道她不肯说,又劝道:“你便大胆地说,我定是会替你摆平的,你不必怕。” 铃儿仔细想了一番,还是摇头:“只是你不在家时总有些心神不宁,你不如请个戏班子,你不在时我听听戏或许能好些。” 玉秋听她说到此事,赶紧顺着问道:“你白日里说担心肚子大了变难看,你为何会觉着我会嫌弃这个?” 铃儿听了,倒是一脸淡然:“哦,那是我前几日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肚子变得很大很大,你便嫌我难看,在外头又找了个纤纤细腰的。” 玉秋没料想自己这几日遭受的冷遇,只是因着一个梦,满脸不信:“只是因为梦?” 铃儿哼了一声,转过身去:“没准这梦就是预示了什么。”玉秋笑了起来:“昨日我还梦见铃儿生了孩子以后就不要我了,原来铃儿梦里都是我,我今晚便能放心睡了。” 铃儿转回身来:“你当真梦见我不要你了?” “对呀,许是你这几日心情不佳,我心中挂念着,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玉秋确实没有骗她,只是她原本并没有将那个梦放在心上,如今见铃儿这般郑重其事地对待一个梦,也不禁拿出来提上一提。 铃儿倒不是真的将梦信以为真,只是近来她自己也不知为何,心中烦躁,便是有丁点不对也不行,如今听玉秋这般说,也知自己近来冷落了她,又抱着她亲亲摸摸,好好安慰了一番。 这般一来,铃儿心中倒是舒畅不少,也将这几日的烦闷抛之脑后了。 几个月后,孩子平安降世,便也证明两人那梦境解释无稽之谈。玉秋守在铃儿边上,照顾着一大一小,十分细心。 起先还好,铃儿十分享受玉秋这般的体贴与上心,只是她成日只能躺在床上歇息,时日一久,不免又开始多想起来,她竟是有些担心玉秋将心思都放在孩子身上,便不再宠着她了。 只是铃儿还没想明白,该如何对玉秋提出把孩子交给奶娘,玉秋倒是自己提了出来,说是孩子日渐长大,一直与她们睡在一处也不大好。铃儿心中喜不自禁,却装出一副为难的模样:“姝儿还这么小,我实在舍不得。” 玉秋也皱着眉头思索一番,铃儿怕她变卦,又赶紧道:“不过你说得也有道理,早些适应也是好的。”说着,也不等玉秋开口,便唤来奶娘,将佟姝抱走了。 到了夜里,佟姝果然开始找娘,哭闹着不肯睡。奶娘没有法子,哄不好,便只好将人抱着去找少爷少奶奶,谁知路上遇见了姨娘,姨娘见佟姝哭得狠了,心疼不已,连忙接过,在怀里哄了两下,佟姝竟是安静下来。 奶娘松了口气,姨娘便道:“小小姐今夜便同我睡吧。”奶娘哪里会不同意,跟着去了王曼的院里,找了间屋子睡下,让姨娘有事便叫自己一声。 王曼坐在床头,等了半晌,总算见到姨娘回来,却见人手上还抱着个孩子,远远瞧不清楚,便开口道:“你莫不是去捡了个姝儿的童养媳回来吧。” 姨娘一手关上门,快步走到床边:“你说什么胡话呢,这就是小小姐。”她一走近,王曼哪里认不出来,十分惊讶:“你不是去厨房给我找糕点的吗?怎么把姝儿抱回来了?我可不吃人。” 姨娘斜眼瞪了她一眼:“你都是做祖母的人了,怎么还这般不正经。我方才瞧她哭得小脸通红,到我这里便不哭了,想来也是会认人了。” 王曼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往床里头坐了坐,让姨娘坐进来:“那我的糕点呢?” 姨娘这才想起,自己要去拿糕点的事被自己给忘了,转头轻轻拍了拍王曼的背:“我方才忘记了,那糕点都冷了,我明日重新做给你吃。” 王曼扭了扭身子,没让她继续拍在背上:“那你快把姝儿还给奶娘,咱们该睡了。” 姨娘却扭捏着不动,王曼催了两声没见她动静,便看着她道:“你该不会是想让她跟着我们睡吧?” 姨娘看着她,脸上十分可怜:“你看她多可怜呀。” 王曼瞧了佟姝一眼:“生在佟家吃得好穿得好,奶娘也是顶好的,哪里可怜了?” 姨娘又将佟姝往前一抱:“你看她的嘴巴多像你,这眉毛也像。” 王曼看着佟姝,并未觉得与自己多相似:“还是玉儿更像我一些。”随即又一脸狐疑地看着姨娘:“你待玉儿这般上心,该不会是因她长得像我吧。” 姨娘低头,脸上一红,声音也轻了许多:“起初只是因着少爷是佟家唯一的嫡子,自然要看重些。后来病好了,我才注意到,少爷长得如此漂亮,心生喜欢也是难免的。再后来,对夫人别有心思后,再看少爷自然又不同了。只是少爷儿时,夫人都不准我多抱,如今看见小小姐,自然更想亲近些。” 王曼听她这般说,也不再拦着她:“罢了罢了,今夜就留着吧,仅此一夜。” 姨娘见她应下,十分高兴,将孩子摆在二人中间,王曼又因此心生怨念,她心想着只是忍一晚上便罢,谁知这一忍便忍了好几个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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