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挑食的。” 嘴上说着不挑食,实际上吃面的前五分钟都在把碗里的葱挑出来,“我名义上的父亲去世了,现在他的户口本上只有我一个人,所以你说是我姐姐学校也没地方查。” “名义上?”阿也脑袋里写满疑问,“你就这么确定学校不会问吗。” “我确定。”祝余放下碗筷,拿上校服外套,“临昌市第三中学。” 三中的,阿也不禁心中重复了一遍,原来是初中师妹,“那走吧。” 阿也给她扔了一个全新的全包白色头盔,还有一副连包装都没拆的白色手套。 祝余没多问,跟着对方的动作一比一重复。 戴上头盔的祝余看起来有些呆傻,瘦小的身体配上大脑袋,怎么看都觉得有种可爱的感觉。 后者藏在头盔里的嘴角疯狂上扬,这是她从未见过这么能把心给融化的画面。 她现在真想把这小萝莉搂在怀里,疯狂揉乱她的头发,想要故意把她惹生气,想看着她哭,最后再用糖把她哄好。 “好了,走吧,开车送你去。”阿也擅自拉起她的手,往楼下走去。 停在路边的白色摩托很显眼,祝余昨天就注意到了这辆车,她实在没想到原来会是她的。 她坐在摩托车后座,用自己的头盔抵着她的头盔。 纷扰被头盔隔绝在外,只有摩托的轰鸣声,还有自己极为清晰的呼吸声,祝余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声音。 一呼一吸,呼出的气在防风镜上盖上一层薄雾,吸气时雾又减少了不少。 难道这就是活着的感觉吗;她抱着阿也衣服的手不自觉抓紧了些,眼眶不知何时染上了一层薄雾。 直到眼泪划过脸颊时,这才缓缓回过神,祝余愣住,头盔都忘了脱,隔着镜片望着阿也。 阿也摘掉头盔后,理了理自己的长发,“还不摘,等着我帮你吗。” 祝余听不见声音,呆在一边不知所措。 后者见状笑着走到她跟前,弯下腰替她解开下巴的系带。 “双手撑着头盔下面,要拿稳,往上推就好了。” 她回过神,动作僵硬地摘掉这白色的玩意儿;红肿的眼睛看着很是让人心疼。 阿也皱了下眉,投去试探的声音,“你?哭过了?” 祝余缓过神,赶忙擦去脸上并不存在的眼泪,为自己狡辩:“我没哭,只是风太大眯眼睛了。” 磕磕绊绊的话显然没有说服力,阿也看穿不说破,顺着她的话揉了下眼睛。 “嗯,风是有点大。”阿也哄小孩的方式还是很笨拙,见人没反应就直接拽起对方的手臂往学校里跑。 本就不开心的祝余在进到学校后,恨不得把厌恶写满全身。 阿也见她完全没有一丝作为学生的朝气,不知为何竟然泛起想要保护她的心思。 这个想法刚涌上脑子的时候,本人都被自己吓了一跳。 怎么能对纯情的准女高中产生那种想法。 她在心里狠狠骂了自己一顿后,重新审视着对待这小朋友的关系。 两人还没走到校长办公室就被保安抓了个正着。 “喂,前面两个,不是本校学生出去,不然就报警了。” 胖保安的叱喝声响起,祝余下意识抓紧了阿也的衣服,前者只好硬着头皮往前冲。 凭借着将近十年前的记忆,在走廊里左拐右拐地跑到校长办公室。 结果等待着两人的是人去楼空的空房间,阿也还没缓过来就又被追了上来。 她只好继续带着祝余往废弃的教学楼方向跑去。 “不对啊,我记得那校长办公室就在这的啊。”阿也越想越不对劲,祝余也没有说什么。 紧紧抓着她温暖的手掌,一路跟下去,直到跑到尽头,无路可去时才停下脚步。 两人同时转过身,这才发现追着自己的胖保安身边多了好几个保安,手里都还拿着警棍。 阿也脸上尴尬,故意笑出声音让气氛不那么严肃,“哥几个这是……” 保安队长没等她说完话,就让几个人上去控制住她俩,一路扭送到新的校长办公室。 校长忙着处理问题学生的事情,这两个“外侵者”被搁置在了办公室外。 祝余被叫到校长办公室的次数不少,她早就习以为常。 阿也尴尬地牵住祝余的衣服,“等一下怎么说啊。” 祝余晃了晃脑袋表示不知道。 气氛忽然间变得压抑,阿也只能用笑来安慰自己,权当做苦中作乐。 一直到门被打开,从里面走出两个鼻青脸肿的男生,阿也还想嘲笑一下这个初中生的幼稚行为。 这才幸灾乐祸没几分钟,风水轮流转就转到了自己身边。 在阿也的记忆里,三中的校长应该是个四十多岁意气风发的中年男人。 怎么……? 她上下打量眼前这老了不止二十岁的人,满头白发全然没有当年的意气风发。 “祝余你又怎么了,谁又欺负你了,还有昨晚的夜不归宿是怎么回事。” 校长的声音沙哑中又有气无力,看来是被前两个学生给气得不轻。 祝余低着脑袋,一会抠手指一会又揪衣服的。 “说话啊,哑巴了,你有病就去残障学校,要不是你爸……” 校长的话听着就不像是个善茬。 她一听到他人提起父亲,才稍微有些动静,祝余双手握成拳头,恨不得把所有委屈都给吼出来。 “我没有生病,这是我自己争取来的。” “要不是你爸对临昌市有贡献,要不是你爸来求我,你能在这里读两年吗,你能住进这学生宿舍吗。” 祝余的拳头又紧了些,指甲都快嵌进肉里,看着眼前的校长都充满浓浓的恨意。 阿也见她全身都在发抖,一把握住了她的手,一边还要和面前的校长解释。 “我这不是为了这件事来的嘛,好了好了,好端端的生什么气啊。”她手掌轻轻拍打祝余的后背,“好啦,让我来,没事的我来解决。” “我和她是亲戚,虽然长得不是很像,但你也看到了,她的病情你也知道,她的精神科医生说,她要退学。” 颤颤巍巍地终于话说到了重点上,阿也在心里重重舒了口气。 自己在心里狠狠吐槽一番后,又笑嘻嘻地看着眼前满头白发的校长,“哎呀,您不记得我啦,十三届高中部的,当时我和牧之一个高考状元一个理科状元啊。” 说起这个面前的校长总算是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地“哦~”了好久,“是你啊周浅,被保送都还要去参加考试,还拿了个这么好的成绩。” “对啊,对啊。”阿也附和道,这才过两年就把自己三年的努力忘得一干二净,是谁说的成绩好能被记住的。 阿也在心里腹诽后,笑眼弯弯地继续说,“虽然我们家祝余快要中考了,但您也是从学生时期过来的,压力大很正常嘛。” “只是压力大?那行吧,不过办理休学的手续有些麻烦。”校长说着,就在手机里让教导主任打印好休学用的手续文件。 接着看向低着头啪嗒啪嗒掉眼泪的祝余,语气冷漠:“行了,到时候过来签个字就行,记得考试要去参加,这和你以后有关,我可不想看到我的学生在中考考了零分,没书读我这可不会收留你的。” 在得到能休学的同意后,祝余松了口气,握紧的拳头也摊开顺势拉着阿也的手。 阿也的手掌很温柔,特别是刚刚为自己弯腰,一点点擦去眼泪的时候,祝余能见到她眼里的紧张,甚至能感受到她在颤抖的手指。 这一刻,阿也在心中就已经无可替代了。 ----
第11章 Chapter11 祝余紧紧拉着她的衣袖,走在学校的操场里,跑道边上摆放的是用于公布成绩还有奖学金名额的公告栏,再旁边就是学校的尖子生。 只要是成绩够好,够优秀,就能连带着名字和照片加上丰功伟绩出现在这。 自从毕业以后,阿也就没再回来学校看过,她扫了一眼上面优秀校友的名单。 排在首位的是牧之。 “看,牧之,两年了都还没出能够超过她的人。”阿也拉过祝余的手,指着牧之的照片说道。 后者看向照片里的人,十七十八岁的牧之脸上还是稚嫩,齐肩的学生头配上白色的校服,这指定是大多高中时期白月光的标准模样。 “是吧,毕竟是高考状元,十年能出一个就很厉害了。”祝余低下头回应对方的话,接着笑了一声出来“你呢,我记得你刚刚可是把自己吹得很厉害的。” 说起自己,阿也略带尴尬地揉了揉头发,脸颊跟着微微泛红了起来。 “这个。”她指着牧之下面只有一个名字的人“周浅就是我,我比不上她,我就是个万年老二。” 万年老二这词祝余并不陌生,在学校里总有一个人和她争第一,每次考试都故意压着祝余的分。 有时是超一分,有时又直接拿满分,比祝余多一分是让她觉得有机会超越自己,拿到满分是在告诉祝余,你无法超越自己。 她知道无论怎么努力,就算考了满分也只是并肩第一,自己的名字也会出现在那人之后。 冥冥中的自卑让祝余有些厌学,甚至产生自残的想法,每次没考好都会在手臂上划出一道伤疤。 这种痛是让自己能记得被踩在脚底下的感觉。 如今她的笑容苦涩,望着眼前真正的万年老二,眼里都是羡慕。 羡慕她的开朗,她的豁达,而自己只会钻牛角尖,拼命向大众证明自己并不差。 可惜的是,没有人在意一个精神病人,这种被人忽视的感觉并不好。 “周浅……你不是有自己的名字吗,为什么还要叫。”阿也。 阿也没让她把话说完,便出声打断,“因为我不喜欢这个名字。”她出口的声音没了往常的温柔。 祝余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默默应了一声,揪着衣服的手指更加用力了些。 仿佛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似的,阿也听到她细细抽咽的声音,这才缓过神赶忙安慰。 “对不起,是我刚刚说话太大声了。” 她的身想要伸过去拉住祝余时,回应的是一个瘦弱的背影。 “没事,习惯了,早就习惯了。” 祝余在心里小声回应着,可脑袋里突然又响起了另一个声音。 “你该学会反击的,不,你并不习惯这种对待方式,尽管你经常遭受到同等对待。” “我没事,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没事,我没事,我不是谁,我是祝余,我是祝余。” 她在自言自语,连手都在不停发抖,脚步还在继续往前,“我是祝余,对,我是祝余,我谁也不是。” “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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