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辰面色铁青:“谁发的消息?我乌家子弟?”他的确是有这个忧虑,但若是妖族平白来犯,玉京那边就算跟乌家有仇也不会袖手旁观。他现在最怕的是对方找到了“秘地”。现在这么多修士堵在乌家,他就算想做什么,恐怕也不容易。 “好、好像是、是玉京传出的消息。”管事低头紧盯着鞋面。 乌辰气得吐血!玉京那些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殷勤了?这是故意跟他们乌家过不去吧?那些散修如蝗虫般涌来,就算这个时候否认,恐怕也不起作用!他按了按发胀的眉心,深吸了一口气,又问:“少爷他醒了吗?” “醒了。” 乌辰“嗯”了一声,身形一动便消失了。 他直奔乌啼夜的屋中,一 巴掌拍开了门,怒声咆哮:“你这个孽障!瞧瞧你招惹出的好事!” 乌啼夜面色苍白如纸,虽然涅槃真丹修复了崩溃的泥丸宫,可那一阵阵的刺痛仍旧提醒着他先前不妙的经历。在听到乌辰愤怒的声音时,他连滚带爬地从床上起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等乌辰的情绪发泄完了,他才沉着脸开口道:“父亲,您要替孩儿做主!” “做主?”乌辰冷笑了一声,恨不得将一刀劈了这孽子!他定了定神,阴着脸道,“你不是去玉京城了吗?怎么会落到妖族的手中?是哪一位妖王动的手?他们到底看到了多少?” 乌啼夜捂着脑袋回忆,剧烈的痛楚如海啸奔涌而来,他充斥着惊恐的眼中倒映出了一尊人首蛇身的庞大法相。“是、是、是——” 乌辰没好气道:“是什么是?结巴了不成?” 乌啼夜支支吾吾的,半晌后才垂头丧气道:“孩儿不记得了。” 乌辰面色发黑:“你不是服用了涅槃真丹吗?怎么会不记得?” 乌啼夜没敢说话,涅槃真丹保住了他的道途和根基,但又不能让他被抹去的记忆重新回来。 乌辰脸红筋涨、暴跳如雷,一巴掌轰在了不远处的桌上,将整张桌子打成了碎末!谁会在搜魂时多此一举抹去记忆啊!泥丸宫崩溃之后什么都不剩!怎么就碰上了这么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妖族? 乌辰:“你知道秘地在何处吗?” 乌啼夜对秘地只有个模糊的印象,他偷偷地觑了眼乌辰,摇头道:“孩儿不知。” 乌辰眼神凛了凛,又问道:“一点都不知?” 乌啼夜紧抿着唇,摇头坚定道:“不知。” 乌辰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不必过多地忧虑“秘地”那边的情况。只是乌啼夜去过几次,连幻阵都觑不破,简直丢他了的脸!“废物!”乌辰啐了一口,不顾乌啼夜苍白的面色,勃然道,“以后出门别说是我乌辰的儿子。” 等到乌辰离开后,乌啼夜才浑身瘫软地跌坐在地,面上阴晴不定。 他那点儿模糊的印象能有什么用处?对方想要借此找上“秘地”,几乎不可能。他还不如直接否认了,顶多被乌辰骂一顿,省得面对诸多长老的盘问。 但凡有鸿蒙令的修士 都能得到“广纳贤士”的消息,那些大宗派或者世家出身的弟子不会贸然前去,可散修们就不一样了。在一群提前进入乌家的散修在鸿蒙炫耀“衣食住行”后,那些惯来穷困的修士更是一窝蜂似的前去。矜持一点的,自己在城中租借房屋,只是偶尔在乌家人跟前露面,狂放得则是直接在乌家院子外打地铺。乌家哪里丢得起这个人,只能将他们接入府中。 就在乌家乱成一团的时候,玉京派出去的弟子带着消息回来了。他们按照李持盈提供的路线图监视,发现其中有三处时常见到乌家人出没。其一是剑风林,此处不仅是乌家子弟,其他修道士也时常去,因为其中林风凛冽如剑,适合磨砺自身的剑意;另一处名千金楼,是中州有名的“销金窟”;最后一处则是不渡河,那儿什么都没有。 “剑风林没什么异常,乌家的秘密或许就藏在千金楼和不渡河之中。”李持盈拢了拢袖子,伸手在图上一点。那不渡河最初被她忽略了,后来瞧见了与血交融的墨迹,才生出几分预感来。 “肯定在不渡河,荒地有什么好去的?”白朝露一脸笃定。 “可能是障眼法呢?我看话本里用来藏秘密的都是千金楼那般场所。”明月风轻哼了一声,转向了抱着剑打瞌睡的楚璧,“大师姐,你觉得呢?” “嗯?六师妹说得对。”楚璧毫无原则地站了明月风。 明月风神情微微一变,她走近楚璧,伸出了纤细的、如莹玉般皎皎的手,将“无双剑”抽了出来,她盯着楚璧,笑吟吟道:“大师姐为什么觉得是千金楼?难不成大师姐去过了?” 楚璧一脸茫然。 “是红袖添香还是冷水刷碗啊?”明月风俏皮地调侃道。 李持盈抚了抚额,她叹气道:“千金楼是一件名为‘千生万象’的法器,心有多念,眼有所见。若大师姐真去过了,那见着的怕也是黑市擂台吧。”说着,她又转向明月风,痛心疾首道,“六师妹,你少看点话本吧!” 明月风:“……” 李持盈沉吟片刻:“我们分头行动。” “我和持盈一起去不渡河。”李持盈还没做安排,一旁撑着下颌倾听的湛明真便笑嘻嘻地开口。 李持盈:“……你去做什么?”依她看来,湛明真最 好留在玉京哪儿都不许去。就那残破的身体,只用手指轻轻一戳,便如泡沫破散了。她没理会湛明真,又继续道:“大师姐去乌家,三师妹、四师弟、五师弟去千金楼,六师妹、七师妹跟我一起去不渡河。” “我想去千金楼!我跟三师妹换换吧。”明月风闻言眸光一亮。千金楼的法器这样神奇,她想去瞧瞧自己能看到什么。 李持盈充耳不闻,只道:“宗门只给每人拨一千灵石。” 楚璧:“好好好,还是二师妹大方。” 明月风:“打发叫花子呢?”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叫花子楚璧:“……”是她太没见识了。 李持盈微笑:“总之这次所得只用上缴两成,要去哪儿你们自己讨论吧。” 送走了同门后,李持盈才转头打量湛明真。虽然在说出那句话后便陷入了沉默,可李持盈并不觉得她会如此轻易打消念头。直勾勾地望着湛明真半晌,最后还是李持盈先忍不住,询问道:“为什么想一起去?” 湛明真眨眼:“自然是助你一臂之力了。” 李持盈挑眉:“你确定?” “喔。”湛明真改口,“想分赃。” 李持盈:“……到时候我的那份会分一成给你。” 湛明真轻哼一声,很是不满:“才一成?” 李持盈瞪着她:“你就留在玉京,什么都不用干,一成已经不少了。” 湛明真反驳道:“可若不是我让人将乌啼夜抓回,你们也没有这个机会。算起来,我才应该得大头。” 李持盈走近了湛明真,微微地抬起头。 湛明真就那样静静地望着李持盈,眼角眉梢藏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不管如何变化,李持盈都不会忘记为灵石“据理力争”。 李持盈拂去了落在了湛明真肩头的花瓣,她抿了抿唇:“两成,不能更多了。” 湛明真伸手接住了那瓣殷红如血的落花,掌中心多了一抹红痕。她唇角勾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怎么?想献殷勤啊?” 李持盈假装没看见。 她道:“你不适合跟我一道去。我们不是去与乌家人谈判的。” “这样 啊……”湛明真眨眼,“这点似乎不用担心,我有办法。” 李持盈:“嗯?” 湛明真抛出了一枚玉简。 李持盈伸手接过,打入了一道神识,神情倏然一变。这是“溯命丹”的丹方!“溯命丹”是一种几乎在九州绝迹的奇药,服用之后能让人修为回到巅峰时刻,维持一炷香的时间。李持盈没想到湛明真连这样的丹方都给自己,迫不及待地收回了神识,她神情复杂地望着湛明真,拧眉道,“这是哪里来的?” 湛明真不以为然道:“我跌落悬崖还能活着,可不就是因为奇遇吗?”她撇了撇嘴,又问,“你能炼制这丹药吗?不能的话,我就去找白师妹了。” 李持盈:“……不能。”她虽然各道都有所涉及,可唯有炼器之道能专精。寻找的回元丹她可以炼制,但是“溯命丹”这种奇丹,到了她的手中,恐怕只是糟蹋灵草、灵植。 深吸了一口气,李持盈道:“这丹方极为贵重,给了白师妹就等同于给了玉京,我——” “你我之间还用分那么清楚吗?”湛明真似笑非笑地打断了李持盈的话,慢条斯理地理了理兜着花瓣的衣裙,她又道,“反正玉京都是盈儿的。” 李持盈:“……”没想到湛明真到了这时候还没放弃这个念头。可玉京的掌教是谁,并不是一个人就能决定的。她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说出扫兴的话来,而是认真地开口:“多谢。” 湛明真闻言笑容一敛,眉心深处多了几分恹恹。 “你果真变了很多。”她的语调很平静。不是哀伤与埋怨,也没有歇斯底里,反倒是一种近乎于死寂的淡然。李持盈瞳孔骤然一缩,胸腔中跳动的那颗心脏莫名的抽痛起来,垂在伸手的手紧紧攥起,她说了一个“我”字后,却不知如何继续下去。 被人遗忘的伤怀、自作自受的难堪、穷途末路的绝望……在那一瞬间,湛明真的心中种种情绪融汇于一炉,然而顷刻间便被她抚平。她看着李持盈唉声叹气:“只是口头上的致谢吗?你以前,可是会给我灵石的。”!
第26章 李持盈心中盘桓的愁绪在湛明真的这句话中烟消云散。 她抬眸认真地凝视着湛明真,想从那双笑意盈盈的眼中分辨她的真实情绪。至少到此刻,湛明真的身上少见痛苦,更多时候笑嘻嘻的,显得没心没肺。 湛明真可不管李持盈怎么想,她高高兴兴地看着李持盈,等待着她用实际行动“表达感激”,哪知道她沉默了片刻,用手一拢鬓发,学着她的语气道:“你我之间不用如此生分。” 湛明真:“……”她觉得还是有些必要的。最后湛明真到底没从李持盈那儿取到灵石,她跟着李持盈慢吞吞地前往百药峰,将“溯命丹”给了白朝露。而白朝露自然是千恩万谢,再度将整个百药峰的灵草许出去,虽然在前不久已经干过一回这样的事情了。 数日后。 九秋大圣抵达中州,她并没有在某处停留,而是径直往乌家所在的地方遁来。她并没有掩饰自己的行动,庞大的法相在风中鼓荡着,赤色的遁光几乎染红了大片天穹。 “家主,那妖族的大圣恐怕就是向咱们这儿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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