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桐扔下工作证,她要见到陆诗邈,立刻马上见到。 所以这刻。 她在医院长廊里看到没事的陆诗邈。小孩的衣服被医生剪出了个洞,露出有些晒黑肤色,白色的纱布覆盖腰间,肚脐周围黄黄一圈都是碘伏,小孩沉着肩头对自己笑,缝针的麻药劲在她脸上还没过去。 闻着她身上消毒水的气味,薛桐看到了被极夜围绕的冰冻港口,融聚好久的白雪覆在海面之上,从岸上刮来几根松枝枯木孤立地起火,微光之中噼里啪啦有颗粒燃烧的声音,雪坑被松枝烧的消散而去,冰冷在港口衰落。她回过神来起身去看,躲在冰下的海浪就这么汹涌地沸腾起来。 礁岩等来了风的呼啸,她的冰冻港等来了极昼。 薛桐伸手脱下警服披在陆诗邈身上,伸手系住两颗扣子,把她露出来的部分挡的严严实实,蹲在陆诗邈的面前,她把额头搁在陆诗邈的膝盖上,短裤侧面也有血,只不过不怎么血腥了。 “我们回去好不好。” 回到家里。 回到真正的赤道中心。 陆诗邈伸将薛桐从地上搀扶起来,将人安置在身边长廊椅子上,仰头顶在医院白墙上,撇撇嘴:“那我们是不是吃不到上海菜了。” 薛桐心被揪到现在,却见人只在乎吃饭,“现在还想上海菜?你缝了九针!” “因为我想和你一起吃上海菜。”陆诗邈酒窝浮现,侧头盯向薛桐的黑发,“缝了九针也想吃。” 她今天没扎头发,被风凌乱吹着好美,陆诗邈看着不自觉地伸手去拨她眼前碎发。结果一伸手又扯到伤口。好疼,但她抿嘴没出声,顿住的手继续向前伸出去,含蓄又紧张说道:“你头发乱了。” 薛桐看着小孩的指尖碰向自己的头发,谨慎替她挽到耳后,不止头发心也乱了,“你没回答我。” “可我不知道有什么理由可以跟教官回去。”陆诗邈收回手,两手搭在警服上玩弄扣子,语气飘忽不定。 “我现在是你交换负责教官,你必须跟我回去。”强硬一句算是薛桐的通知,她气的起身往外走,“等着,我去给你买水。” 薛桐那天离开酒店后,其实不止打给阿汤。 另一个电话她打给了警校学生处。 她硬是让交流处的老师把陆诗邈负责关系转到自己身上,说是专业对口又是住在一个单元楼管理起来方便,交流处的老师二话没说就把关系转让了。转让之后就没有负责老师给陆诗邈找房子了。 所以现在,这人无论如何都得跟她回去。 陆诗邈看着离去的背影,嘴角窃喜,“….嘿嘿。” 回来的薛桐递给陆诗邈一瓶水,是扭开了瓶盖的温水,“我还给你买了床。” 陆诗邈喝到一半,眼睛亮了又灭了。 她想:这不是没法蹭床了吗? “你会生我气吗?”陆诗邈咬着瓶口下巴抵在肩膀上,用余光扫两着薛桐表情,怯弱地问:“那天我在你家说的那些话….” “哪些?”薛桐伸手把小孩嘴里瓶口往下拽,这样咬着瓶子像什么样子。 “就…就…啧。”陆诗邈睫毛眨眨,快速又咽下一口水,话像是被水噎住,“没什么。” 薛桐沉着眉凝视对方,看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语气忽然冷下来。 “做.爱戴套那些话是吧?” “——咳咳咳咳。” 陆诗邈脸红的要命差点没被水呛死,每咳嗽一声都扯着伤口颤栗,简直报应报应!可薛桐怎么可以坦然说出来,害她都没做好思想准备。 陆诗邈不想听薛桐的解释,红着耳根别过头,“我…我就是想跟你道歉,我不是故意说那些话的。”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有点嫉妒。 “没生气。”薛桐夺过陆诗邈手里快要洒水的矿泉水瓶,用力扭上盖子,“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 陆诗邈猛地转过头。她看着低头拧盖子的薛桐,她表情淡然如水,似乎对那天的话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像是她那天的生气不值一提。 好气。 她怎么能这样? 陆诗邈又把头转回去,低头看着身上薛桐警服扣子,狠狠地拽了两下。她怎么能这样坦然?能这样无所谓?她怎么能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她怎么能谈男朋友?那男的和她一点都不配,她不允许任何人分享教官软和的身体! 薛桐看陆诗邈一副愁云惨雾的表情,心里觉得好笑,她动作散漫地将水瓶揣进警裤里,挑眉平静道:“你学侦查的,侦查基本原则没学懂?” “犯罪事实和犯罪嫌疑事实,我上课没有讲过吗?” “你得有证据证明犯罪事实是由犯罪嫌疑人实施的吧。”薛桐冷冷地说完,用手捏住小孩的警服,“这可是侦查总论考试重点啊!” …. 陆诗邈陡然反应过来,扭头时眼睛瞪的大大的,眉头扬起嘴角弯着,身上的伤口也不痛了,“什么意思?那短效避孕药不是你吃的? ” “起来吧,现在跟我回去。”薛桐揪着人衣服瞬间黑脸,没正面回答。 “那….不是你吃的是谁吃的?”陆诗邈纠缠在这问题上不松口,但身体已经老实跟着起身。 薛桐转身大步往急诊门口迈去,关于这个问题闭嘴不谈。 “那你买药干什么?”陆诗邈着急啊,见人不回答箭步走的飞快,走到薛桐前面倒回身子走,视野追随在对方脸上,想从薛桐表情里分辨话意真假。 晚上急诊里挤满了人,狭窄的走廊两人一前一后相对走着。 一个发烧的病人晕晕乎乎,左右趔趄着就要往陆诗邈伤口靠拢,薛桐眼尖赶紧冲过去侧身将人挡在自己身后,手就前后拦出一个空间,护住陆诗邈。 等看着发烧的病人安全走掉,薛桐才回过神,扭头看嬉皮笑脸的陆诗邈,语气瞬间严肃起来,“你能不能好好走路?” 陆诗邈见薛桐一举一动都在挂记自己,甚至刚贴过来挡人时伸出的手,批评自己时的语气还夹杂着无奈,她心里像是灌了一百斤蜂蜜。 好甜!薛教官真的好甜!!!! “你听到了没有!”薛桐声音沉下去,换上平常态度。 “yes,Madam。”陆诗邈激动之下举起胳膊打了个手敬。 “—嘶。”打完才意识到自己腹部上刚缝了九针,剧烈的动作牵扯着皮肤神经痉挛,疼到她小腿抽搐。 薛桐白着一张脸扶住小孩胳膊,让她站定缓缓,眼睛盯在腹部警服上。尽管她什么也看不到可还时盯着看,嘴巴念叨着,但语气却像是对恋人才有嗔怒,“我真的要生气了,陆诗邈。” 作者有话说: 不是剧透。 但我想说,其实整片文我构思的时候,剧情都是跟着小陆人设走的。 其实,看起来薛教官很喜欢小陆。 但小陆对薛桐的喜欢,是buff 叠满的状态。 后面现实故事也很精彩! 让我们愉快的进入上海剧情吧!只有上海剧情有喜闻乐见。 因为在香港线上,他们的感情是很细水长流的。 当然过几章我们还会回香港。 双线并进是我希望大家能在剧情中看到两人的变化。对待同样的事情,时间到底教会了人什么东西。 当然!我很想和大家讨论剧情的! 比起打卡,撒花,我觉得讨论剧情可能更让我们拉近距离吧。 嘿嘿。 我去给女朋友做饭了! 加更看晚上女朋友要不要和我看电影。 感谢在2023-04-09 02:32:50~2023-04-09 16:56: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 我磕的cp都锁死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无厘头、 亦礼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逢考必过锦鲤附体、 yanny 10瓶; Kelly 3瓶; Redamancy:D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37 “陆诗邈, 你可真行!” 上海老巷子里没多少盏路灯,灯光昏暗让人什么也看不清。 穿着黑T恤的陆诗邈被薛桐用力推开,嘴角还挂了点彩,她用舌尖舔了舔嘴唇边, 一阵电击般痧痛。是自己破的皮, 没伤到薛桐就好。 两人愣了几秒, 黑夜里只听见薛桐翻包的声音。 “自己在这待着吧。” 随后一瓶水被人扔在了陆诗邈身上,薛桐转身走出了巷子, 矿泉水从陆诗邈怀里滚到地上。 由于视野太暗,陆诗邈只能听见薛桐的语气, 对方脸上的表情什么的也捕捉不到。可薛桐发火的什么样她心里门清, 这种低沉又冷清的语调, 就是恼了,自己贴上去无非就是两败俱伤, 再说上海的治安可比香港好太多, 33岁的人不至于走丢。 得给人冷静冷静的时间。尤其是自己。 人走了,陆诗邈想蹲下去捡起水瓶, 结果下蹲时没找好用力点,工作一天的腰像是生了锈的齿轮偏了轨,磕磕巴巴地发出声响,她皱眉扶腰快速站起,走到街道上找公共座椅。 7月份的上海夏日要比香港要热上许多,原因不在地理差异, 而是香港特有的文化温度。 文化研究学者称这种温度为,“中环温度”。在香港职场, 白领有严格dress code, 环境迫使他们必须西装革履, 所以为了保证社畜不会在三十多度的高温中昏倒,中环大厦的空调温度永远保持在16度以下。 香港越冷的地方代表场所越高级,就像是赤道物业的空调风,吹吹陆诗邈的脑门就能得到一场高烧。所以身居警司职位的薛桐一年四季都穿长袖衬衣。 黑色的,白色的,黑灰色。永远都是低饱和度的颜色,长袖,大多解开衣领第二颗扣子。 她里面偶尔会穿一件贴身的背心,或者短袖。这也是为什么她能在无数个场合里脱下身上衣服或者警服,披在自己的身上。 陆诗邈现在想想,薛桐在夏天穿两件衣服的这个习惯是因为她才有的。 而在上海。像邱雯这种活在金融圈的精致都市丽人,每日依旧会打卡般走进陆诗邈的房间,“吹空调头要痛的!会面瘫的呀!哎呦,你是要把电费用到第三梯度去呀?” 所以陆诗邈有时觉得,温度真的能代表一个城市。 上海和重庆比,上海冷。 上海和香港比,上海热。 冷热交替之间,除了文化饮食诉求出现了差异,生活习惯出现了特例之外,连人的性格都会随着温度发生改变。 城市与城市之间也存在着这种温度。 陆诗邈把它理解为。 ——边界感。 香港太冷。 换句话对23岁初来乍到的陆诗邈来说,香港的边界感实在太重。不友好的同学,乱糟糟的顶层,疏远的教官,不能喝水的地铁,查身份证的警察,数不过来的罚款的条例,以及叮铃铛啦满裤兜的钢镚….和唯独对她伸出双手拥抱的薛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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