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成九的凡人都是对修行中人满心敬畏的,愚昧些的百姓就认为修士是真正的仙人,在凡间的地位自是不用多说,若是家中有人踏上修行,那真是一朝入青云。 而春宵楼就不一样了,寻找有灵根的少男少女,将其培养起来,在合适的时候推出去,打出花神和修士的名声,自是引人趋之若鹜。 就是只有一点很奇怪,那就是春宵楼哪来那么多用来洗髓灵根的宝物? 边关月是精纯的木灵根,自然不用洗髓,但她也是见过无极道宗的弟子辛辛苦苦攒月例、出门执行任务赚灵石,就为了洗髓灵根的,洗出来的效果还不能保证。 无极道宗尚且如此了,那么一个青楼凭什么大手笔给楼里姑娘洗髓灵根的? 边关月想着想着忽然笑出声,因为她发现自己好像把无极道宗当成了衡量单位,什么都能和无极道宗比一比,要是那些老古板知道她拿青楼与之相比,还不知道得气成什么样呢。 “你们二人会弹奏什么乐器?弹个曲子助助兴。” 千雪弹琵琶,沐儿执琴,弹了首边关月没听过的曲子。 边关月走到云黛兮身边,也跟着看下去,男男女女缠绕在一起,有的人甚至丑态百出,看着都辣眼睛。 云黛兮冷脸评价一句:“靡靡之音。” 也不知道是说楼下,还是房间里的曲子。 “你就不好奇?”边关月用扇子戳了戳云黛兮,不走心地问道。 明明是她自己好奇心满得没地方放,还非得多此一举地问一声别人好不好奇。 “你说呢?” 云黛兮对春宵楼里面有什么并不在意,一直都是这样,边关月想干什么,就会有人跟在她身边摇旗呐喊。 边关月用扇子戳云黛兮上瘾了,戳到云黛兮忍无可忍,拍掉她的扇子才罢休。 “看个乐子罢了。”边关月无所谓地说道。 本来她就是单纯无聊想搞事情,结果发现春宵楼并不简单以后就想凑个热闹,搞事情的心歇了下去,因为她发现有可能搞不过,万花宫的老祖都疑似出场了,谁知道背后有什么?她又不是真的莽撞,非得掺和不关自己的事。 云黛兮转头盯着边关月看,眼神异常复杂,饱含着数不清的情绪。 边关月被她看得头皮发麻,用扇子挡住自己的脸,光露出两只眼睛,“有话好好说,别吓人。” 云黛兮被噎了一下,才说道:“就是觉得你以前绝不会那么轻易的善罢甘休。”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也得分情况。” “照这么说,以后说不定你就要偏向虎山行了。”云黛兮神采奕奕地看着她。 边关月眨了眨眼睛,叹息一声,“有所为,有所不为啊。” 就她这处境,不拼一把,难不成任人宰割?她这个人就是不服输,非得从不可为中找到一条路。 在她们两人的闲谈中,一楼大厅缓缓从楼梯走下来十二个绝色美人,每人一套花神裙子,挨个表演,跳舞、弹琴、作画、作诗……每个花神都有自己的绝技,甚至有人绕着台子飞行几圈,赢得了满堂喝彩。 边关月看得津津有味,兴起时还鼓掌叫好。 她安生了,而云黛兮倒是发现了不对劲,扯了扯边关月的袖子,给了她几个眼色。 边关月没说什么,而是朝着对面的窗户笑着摆了摆手,点头示意,无声做着口型,“曲道友晚上好。” 在这里见到曲莲心,边关月并不觉得意外,这位曲老祖出现了第一次,出现第二次也不足为奇。 虽然不知道她有什么好值得对方贪图的,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曲老祖想做什么不是她想躲就能躲掉的。 曲莲心今天穿了件天青罗衣,头发用花簪挽起,发间点缀着几枚晶莹的玉珠,看起来十分贵气,比之上一次见面还多了几分娇俏,怎么看都不像是活了几千年的一宫之主,刚入门的小弟子也没有那么娇嫩吧? 她嘴角噙着笑,也朝着边关月点了点头,“明灯道友晚上好。” 云黛兮本来还想说什么,看到曲莲心的身影立马什么话都没了。 现在不是谈话的时候。 楼下已经开始叫价了,有些恩客喊价喊得脸红脖子粗。 边关月对着不感兴趣,隔空和曲莲心闲谈,“曲道友没有心仪的姑娘吗?” 曲莲心轻启红唇,眼里带着笑,“我对花花草草的并不感兴趣,倒是对有趣的剑修很感兴趣。” 边关月可惜地说道:“曲道友怕是找不到心仪之人了,剑修本就无趣,还想在春宵楼里找到有趣的剑修,难上加难。” “这样啊。”曲莲心点点头。 旁听的云黛兮算是对边关月装傻充愣的本事服气了,就没有她接不住的话。 边关月算是被打开了话匣子,给曲莲心科普世人对剑修的刻板印象,“道友千万要慎重啊,那都是群剑疯子,兜里没有几块灵石还豪横得不行,全身上下就一把本命剑能入眼,总是一副天老大他老二的样子,特别不讨喜,还见天的找人切磋,挨揍了还不服气,明明是技不如人还总觉得自己被暗算了……” “遇上这样的人,道友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吧。” 她说得要多真情实意就有多真情实意,不参杂半分虚情,仿佛深受其害。 其实也如此,边关月虽是剑修,但她自觉和所有的剑修都不一样,所以就烦那群剑修黏上来要和她干架,一遍遍揍人也是很累的,她不喜欢打无意义的架,同类相斥,所以出沈璧君那个憨货以外的剑阁弟子,她都讨厌。 楼下十二花神的出阁已经临近结束,抱得美人归的恩客迫不及待就要和美人亲近,还有没带够钱的悔恨不已。 三楼,笑声从曲莲心背后传出来,走出来一位格外清丽端庄的女子,笑语盈盈地看着边关月,“你自己不就是剑修?剑修的那股味道隔着老远,我都能闻到。” 边关月闻了闻自己的袖子,转头问云黛兮,目光极为真诚,“我馊了吗?” 云黛兮默了默,以她们之间无与伦比的默契说道:“回去的时候洗个花瓣澡就行了。” “好办法。”边关月朝着对面的两人摆了摆手,“那我就回去洗澡了,回见。” 说完,边关月从怀里拿出银子放在桌上,算是千雪和沐儿弹曲子的费用,额外又放了两块下品灵石,没等她们挽留,就拉着云黛兮的袖子就出门下楼,在冲出春宵楼之际,突然发现面前两人,正是曲莲心和那名清丽女子。 “我们不是朋友吗?明灯道友。”曲莲心状似伤心地问道,“哪有看见朋友跑那么快的?” “我着急回去洗澡。”边关月一派认真地说道。 她不是看见朋友才跑的,她是看见曲莲心身边的人才跑的。 曲莲心和清丽女子但笑不语。 边关月知道今天算是跑不掉了,伸手做出请的姿态,“万花楼,我请客。” 清丽女子轻笑:“那我算是有口福了。” 边关月心说,知道就好。 她现下如此老实,全是因为她见过这位清丽女子。 以前还小的时候就已经在繁枝峰待不住了,天天缠着隔壁峰主萧霓裳要出宗门,基本上说一百次有九十九次会期望落空,最后一次萧霓裳会被缠得没办法,让弟子跑腿告诉傅清梧一声,她把边关月带出去门了,反正她不会直面傅清梧的冷脸。 出门去哪了? 萧霓裳也是个不讲究的,她带着边关月去见了她的老相好,就是面前的清丽女子——万花宫宫主兰蝉衣。 彼时边关月根本不知道她是万花宫宫主,还是近来在万花城才知道万花宫叫什么名字,一听就觉得万分熟悉,就是想不起来,还以为她在藏书阁看过这个名字,没有细想,现在看清人的样貌,还有什么想不通的? 她也想起来了她死活记不起这个名字的原因,那是因为萧霓裳这个杀千刀的和兰蝉衣亲嘴的时候把边关月扔出屋子,让她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啃糖葫芦,啃到最后她腮帮子疼,这俩还没亲完,给她留下了一个深刻的教训—— 相好、情缘、道侣什么的都是浮云,唯有糖葫芦和剑才是永恒的。 萧霓裳到了她这里也就剩下了隔壁峰主一个称呼,兰蝉衣的名字也没有那么重要,早就被她抛在了脑后。 边关月咽了咽口水,当初看到萧霓裳一个剑修酩酊大醉哭着说“是她不要我了,她不要我了……”的时候,她笑得直打鸣。 现在业力回弹,她只想给萧霓裳攮上一剑,哪有那么坑人的? 她绞尽脑汁地想着措辞,搓搓手,“那什么,萧霓裳因为擅闯禁地而被关在寒潭百年,现在还没坐完牢,您应该出了口恶气。” 兰蝉衣似笑非笑地看过来。 边关月单纯地笑了笑,“我就是想说,冤有头债有主,萧霓裳就在无极道宗的寒潭里,你有什么火气到寒潭里绝对都能消,最好把萧霓裳绑出来,拳打脚踢,特别出气。” 这下就连云黛兮和曲莲心都停住脚步看过来,看看她是怎么能说出那么……不要脸的话。 别说兰蝉衣能不能从无极道宗全身而退,单说兰蝉衣为什么要去抢萧霓裳、又不是什么香饽饽,这票干完了,她和万花宫以后在栖灵大陆也混不下去了。 对上三人的目光,边关月难得羞赧地摸了摸鼻尖,叽里咕噜、含糊不清地说道:“就是个提议,我就那么一说,你们就那么一听。” 兰蝉衣轻轻一笑:“你倒是记着她。” 边关月遥望天上的月亮,目光悠悠,“那样的人想忘记也难啊,我反正是没遇见第二个像萧霓裳不靠谱的人。” “说起来我去苍山秘境之前还去寒潭探望她了,总而言之一句话,能吃能喝能睡,豕都没她养得好,还让我下次多带点酒去看她。” 至于俩人一见面就冷嘲热讽,边关月问她为什么想不开擅闯禁地,萧霓裳说她越长大越像个扑棱蛾子,还是个红色的,非常辣眼睛,远没有3小时候可爱……诸如此类事情就不必多说了,万一兰蝉衣对萧霓裳余情未了呢? 兰蝉衣表情淡然,毫无波澜,“我对她的事情并不感兴趣。” 边关月心里啧了一声,萧霓裳以前多么骄傲火爆的一个人,现在怎么跟个小可怜似的,都是无极道宗放弃的人,还好她没有束手就擒,下次再看见萧霓裳的时候一定要好好嘲笑她。 只不过边关月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边关月努力压平嘴角,“没什么,就是觉得万花宫道友这股敢爱敢恨的劲头特别值得学习,什么萧霓裳萧不裳的都是过去的污点,过去就过去……” 她话还没说完,曲莲心就咳嗽几声,目光幽幽地看着边关月,“明灯道友好好说话,万花宫又不修无情道,不是无情无义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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