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逐月没有拆穿她的口是心非,而是顺着她的话说道:“这不是小事。” 边关月察觉到围绕在她们俩人周身越来越浓稠的气息,脸红心跳,感觉下一秒自己的心脏就要跳到纪逐月手里,瞬间觉得坐立难安,脑子一抽,豪迈地拍了拍纪逐月的肩膀,“上道。” 拍完之后她心里就咯噔一下,刚刚还是调情,现在就变成了绿林好汉,她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爪子呢? 纪逐月清浅一笑,笑声传进边关月的耳朵里。 不知为何,边关月的耳朵瞬间被烧红了,脸颊也跟着变热起来,心跳声感觉比刚才还要强烈。 边关月做贼心虚似的移开目光,嘴里吹着不成调的曲子,像是分散纪逐月也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是的。”纪逐月简简单单地说了两个字。 边关月却是觉得自己在她面前像是被扒光了一样,这时候她又觉得纪逐月的通透不好了。 “爱是不是。”边关月小声嘀咕,她怕纪逐月再说什么让她害羞的话,连忙给纪逐月倒了一大杯酒,“咱俩干一个,什么都不说了,都在酒里。” 纪逐月还没说什么呢,斜对面的龙行风眨巴眨巴眼睛,脆生生地说了一句话,“我们这里不兴灌别人酒喝的。”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边关月心里就有不好的预感,果然在下一秒,她就听见龙行风继续说道: “浮光剑主,就算你是盘龙寨的合作者也不可以。” 边关月的手还停留在给纪逐月杯子里倒酒的动作上,她嘴角抽了抽,迎着在场众人各异的目光,艰难地笑了笑,“龙寨主说的是。” 为什么一条青龙还要管人族修士喝不喝酒的问题! 这小破孩怎么管得那么宽!眼神还那么尖! 要不是打起来五五开,她今天绝对把龙行风打出原型挂在树上! 纪逐月及时出声说道:“没有灌酒,是我想喝酒了。” 此话一出,众人看向边关月的眼神更狐疑了,谁不知道浮光剑主是什么脾气,无理也能辩三分,纪逐月因为害怕边关月的淫威而主动开口为边关月说话也是很有可能的。 奴真三个小的自然知道边关月是什么人,憋笑都快憋出内伤了。 边关月怎么可能看不出他们在想什么,就是因为看得出,她才觉得自己拳头硬了,咋地,就不能是纪逐月无条件地迁就她包容她吗? 搞得跟她强迫纪逐月一样! 容倩似乎看出了什么,主动开口解围道:“人家姐妹俩喝点小酒说点悄悄话,咱们就别扫兴了。” 龙行风很听容倩的话,见她这样说,虽然还是懵懵懂懂,但立马点点头收回目光,“原来是这样啊。” 边关月挨个瞪过去,本来还在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众人立马移开眼神,生怕被边关月盯上。 “哼,都是贱皮子。” 纪逐月没有说话,而是拿起自己的酒杯去碰了碰边关月酒杯的杯沿,生涩地说道:“干杯。” 边关月一下子就变软和了,轻声附和道:“干杯。” 远远坐在外围的云黛兮看到这一幕时目光颤了颤,她觉得自己的心也在跟着颤抖。 她不像姜偃那么会权衡利弊,也怎么都学不会洒脱放手,也做不到时时刻刻看着边关月和别人柔情蜜语,只能沉默地看着自己面前的酒水,周身的孤寂和满场的热闹格格不入。 忽然她身边多了个人,云黛兮并没有抬头看去,也不在乎是谁突然出现。 容倩温柔的目光落在她肩上,似是叹息地说了一声,“浮光剑主和纪道友的关系很好。” 云黛兮凌厉的目光看过去,像是在分辨容倩说这话的用意。 容倩看起来好似没有察觉到云黛兮的敌意一般,自顾自地说道:“朔域是个好地方,特别适合云道友这样的人在这里修行不是吗?”
第95章 多管闲事 云黛兮目光一怔,呆呆地看向容倩,脑子一时反应不过来,隐隐约约明白了她的意思,但又有些不理解。 容倩的目光落在云黛兮的脸上,温柔的很有重量,却并不让人觉得烦恼,反倒有种安定感,像是母亲在托举包容着受了委屈跑回家的小孩。 边关月没有见过自己的生母,云黛兮之前倒是经常见到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母亲,看见的却是她的母亲对其他的私生女嘘寒问暖、极尽宠爱。 所有人都觉得作为云族大小姐的她已经是占了天大的便宜,不该再有所抱怨,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永远都不是被抱有期待的那个。 感受着容倩的温柔和善意,云黛兮第一反应不是感动,而是质疑。 质疑容倩为什么会这样说,质疑容倩的用意,质疑容倩是不是在嘲笑她…… 容倩目光悠远,语气温和,“我也曾有过爱而不得的姑娘,那种滋味……” 适时停顿下来,她没有看向任何人,而是盯着篝火微微出神。 气氛一下子就宁静下来,云黛兮也没有再说话,也不敢去看边关月那边的动静。 没有像这一刻一样,云黛兮清晰地认识到自己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坚强,与其说是进退两难,倒不如她屈服于自己的懦弱。 “喜欢这种事情最是难藏,就和我们的境界一样,很难作假,所以这世上才会有那么多的痴男怨女。”容倩笑笑,自顾自地说道,“不瞒你说,作为一个不信命的修士,我从前真的祈求神佛过,希望那人可以把目光垂怜给我一些,我所求不多,只有一点点即可。” “不过栖灵大陆可能没有神佛,只有天道,所以神佛不曾眷顾于我,那人也从未喜欢过我。” 传闻栖灵大陆是有神祇的,在天地初开之际,栖灵大陆诞生了掌管各种神责的天生神祇,在荒古的时候也曾给予人族帮助。 只不过太过久远,已经不可考察。 至于佛祖是不是存在,也是众说纷纭,不过西域禅宗对此应该有话说。 但修士修身不修命,除非走投无路才会把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神佛上,想来容倩那时候也是难过到了极致。 容倩像是想到什么一般,抿嘴笑了笑,“我甚至还有考虑过一些禁术,在我之前也是有很多爱而不得的人,他们捣鼓出来了那么多禁术,让别人爱上自己,全心全意、满心满眼都是自己,我一度非常着魔。” 云黛兮眼皮子跳了跳,变得更加沉默了,因为在情绪最反复的时候,她也不止一次地想过把边关月对纪逐月的喜欢转移到她身上,对她死心塌地。 她从前见过边关月各种模样,骄傲不凡的、狼狈不堪的、意气风发的、不屑一顾的、孤寒料峭的……唯独没有见过边关月陷入情网中无法自拔的样子,而让边关月表现出来这种模样的人却不是她。 这让她如何才能甘心呢。 只要一想到,她就扼腕长叹。 所以在无人知晓的深夜里,云黛兮无数次恶念翻滚,在手里把玩着承载着禁术的玉简,用完了所有克制才没有打开玉简。 她不这样做不是因为她不想,而是觉得没意思,因为禁术而喜欢上她的边关月还是边关月吗? 做不到让边关月喜欢上她,云黛兮也做不到放下尊严放下一切用这种方式强求不属于她的喜欢。 所以在容倩说到这个的时候,云黛兮第一反应就是心虚低头。 她不是纯粹的好人,但也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那你做了什么?”云黛兮轻声问道。 容倩努力回忆起来,这对她来说是一份很久远的记忆了,如果不是看到云黛兮看向边关月的那个眼神,她甚至都想不起来这件久远的往事。 她也曾爱而不得,虽然依稀记不得那人的面容,但那股心脏仿佛被刺透的感觉还能想起。 听闻凡人体弱,在面对难过和疼痛的事,会选择性的忘记,这对修士来说几乎不可能,每个修士都几乎过目不忘,对经历过的事都忘不掉,痛苦也会永远铭记。 容倩笑着说道:“我啊,我什么都没有做,我作为挚友参加了她的合籍大典,还笑着祝福她。” 云黛兮看向容倩的眼神非常奇怪,她还以为容倩会强取豪夺什么的,结果不是,就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投入他人怀抱。 “有点窝囊。” 容倩不以为意:“你这么说的话,确实有点,但是没办法,在参加她的合籍大典之前我重回故地,发现什么都没变,但什么也都变了,我无力改变,也挽回不了什么,倒不如放下一切,坦然接受。” “你是在劝我吗?”云黛兮偏头冷冷地看向她。 “我只是给出一个过来人的建议,做决定的只能是你自己。”容倩眼神温和地看向她。 云黛兮讽刺一笑,“所以就不要多管闲事。” 她此刻觉得容倩能包容一切的眼神很碍眼,好像她正在误入歧途,容倩在拯救她一般,她不需要任何人的救赎,哪怕是一条路走到黑,那也是她自己的选择,不容任何人的置喙。 容倩也怕适得其反,索性点点头,“应该的,如人冷水,冷暖自知,路上的万般滋味只有自己走过才知道,只不过能不能得偿所愿你已经有了答案,不是吗?” 云黛兮脸冷了下来,但并没有发火。 她刚刚只不过是强撑着面子,对于她的前路容倩都能看得分明,她又如何看不出来呢? 只不过事实都是伤人的,她越是在乎就越觉得难堪,特别是还被容倩这个认识不到一天的外人看出来。 云族大小姐还没有落得这样的窘境,这种难得的体验并不美妙。 容倩也明白年轻人的好面子,便利索地转过头,不再去看云黛兮。 对于这份体贴,云黛兮并不觉得感动,只觉得更恼羞成怒了。 “医修都像阁下这般善谈吗?”云黛兮意有所指地说道。 在这个语境下善谈显然不是个好词,非要找个确切的词语,大概就是多管闲事。 和边关月相处那么久还没被气死,云黛兮我就不是当初那个被边关月三言两语就被气到的单纯修士了,更是进化成会阴阳怪气的毒舌大小姐。 在面对边关月的时候,云黛兮都不会放水,更不要说容倩。 容倩并没有觉得被冒犯到,毕竟是她主动揭开别人的伤疤,云黛兮那么委婉迂回地表达不满,已经很好了。 “自从踏上医修这条路的时候,我就明白了一件事,我救不了自己,也救不了别人。”容倩眉目祥和,眼里带着死死哀愁,轻声诉说道,“后来她重伤而亡,我没能救下她,明明她已经从秘境里逃出来,踉踉跄跄地走到我面前,我却无力回天,那一刻我从未那么怨恨过自己的无力。” 云黛兮顿了顿,没再说什么难听话。 她此刻很不喜欢容倩脸上的悲天悯人,就好像她这个失败者需要被拯救似的,她不需要,但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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