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藏起圣光,那背影蹒跚,归于普通。 女人也剜了许黎明一眼,踩着高跟鞋蹬蹬蹬离去。 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许黎明眉间凸起越发陡峭,低声骂了一句,刚才一瞬间的惊艳很快忘却脑后,转身办起了自己的事。 —————— 办公室的那场闹剧很快就传遍了全班,甚至因为主角是林晚,而有往整个系蔓延的趋势。 往后的几天陆白天都没有出现,据说是为了避风头而请了假。 大一的课时很多,许黎明只觉得自己像头驴一样奔赴在各个教室的路上,从前学过的东西早就还给老师了,和每一门课都像是分别八年后的破镜重圆。 正因如此时间也过得很快,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周末,周五下午没有课,所以中午的下课铃一响,大家都叽叽喳喳地计划起了周末的去处。 “终于可以休息了!”陶宁将桌上的那本《中外电影史论》往桌上一扔,仰天长叹。 “你周末去干什么?”陶宁问正老老实实收笔记的孙沐雅。 “和同学约了去苏州。”孙沐雅笑眯眯地回答。 陶宁酸溜溜地哦了一声,又转向许黎明:“你呢?大小姐,时尚晚宴还是豪华游轮?” 这阵子她们天天都在一起,陶宁和孙沐雅很快摸透了许黎明的性子,逐渐敢拿她开玩笑了。 “寝室睡觉。”许黎明啪嗒合上电脑。 “哦,真无趣。”陶宁失望。 孙沐雅和陶宁要赶车所以先走了,只留下许黎明一个人慢悠悠将东西装进包里,准备出去随便吃一顿就回去休息。 然而刚起身手机就响了,点开一看,是一条微信,头顶的备注是:许昇。 她爸。 许黎明划动手指,本来想将消息删掉,但脑中闪过那晚的梦境,手指还是顿在半空。 在梦里她认出了前来悼念的家人,许昇和那个她认知中对自己毫无感情的继母居然哭倒在地,要别人抬着才能离开。 自从那个房子抹去母亲的记忆,变成他们的婚房后,许黎明就几乎再也没有回去过。 “周末,回来?”消息一如既往地冰冷,许黎明冷笑了一声,最终还是调出数字键盘,回复了个“1”。 他冷,她要比他更冷。 许黎明站在自己房子的车库中,看着那辆落了灰的车子很久,最终还是没有碰它,而是拿出手机叫了个专车。 重生后她就没再开过车,那一晚的痛苦还是给她留下了阴影。 车窗外灯影憧憧,夜晚的城市像神明手下的花园,到处散落着流动的银河,车子绕过人烟熙攘的历史长街,钻进了隐于闹市中的别墅区。 按下门铃后,门很快打开,一只金边脚底打滑地飞奔出来,将尾巴摇出残影,疯狂往许黎明身上爬,撞得许黎明东倒西歪。 “豆汁儿!”许黎明笑逐颜开,蹲下身子抱紧大狗的头,任由它在自己身上蹦来跳去,暴露出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活跃。 这名字是母亲在世时取的,狗也是母亲养的,如今已经十二岁高龄。 上辈子的它就是在许黎明大学时去世了,所以现在能见到它,许黎明很开心。 “黎明。”从屋中走出个中年男人,个头很高,在家都不忘了穿着正装,胸口挂着个围裙,常年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嘴巴抿成一条不苟言笑的直线。 “嗯。”许黎明犹如变脸,收起笑容,起身越过许昇,走入房子。 穿过浅色的冷冰冰的会客厅后,左手边走到尽头就是偌大的餐厅。 “黎明回来啦?”从厨房走出个女人,三十出头的年纪看着却比许黎明大不了多少,面色红润漂亮,神色挂着些讨好。 她也挂着围裙,看来这顿饭是他们两个亲手做的,许黎明看着长桌上摆满的食物,心情顿时有些复杂。 以往许黎明总觉得她是在许昇面前作秀,不怎么待见她,但是想起那个梦中的景象时,许黎明又不确定了。 于是她喊了一声薛阿姨,倒让一向听不到回应的女人露出了满脸的惊喜。 饭桌如往常一样死寂,但许黎明吃着吃着,却忽然想起件事来,于是开口打破了沉默:“林叔叔向你问好。” “哪个林叔叔?”许昇放下筷子,推了几下眼镜,才想起来,“林衡意?” 许昇和林衡意是高中的老同学,许黎明和林晚第一次见面也是在高中,在许昇和林衡意的同学聚会上,那会儿的林晚生得清丽出尘,直把许黎明看呆了眼。 嗯,颜狗没有好下场,她反思。 “我记得他女儿和你一个学校。”许昇拿起手帕擦嘴,神情比平时更严肃,“听说你们关系很好?” “不好。”许黎明斩钉截铁。 “那就行。”许昇摇头,“我不喜欢他,仪表堂堂,人品不正。” 许黎明本以为许昇会让她和林晚多来往,却没想到听了个相反的答案,有些惊讶:“啊?” “这种事你不用知道。”许昇摆手。 许黎明将筷子一摔就要再问,一边的薛阿姨小心翼翼上前,拉了拉许黎明的衣角,灭了她火气:“黎明,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你林叔叔对家庭不忠,早些年前就在外面养了女人,听说,还有个私生子。”
第8章 “不过他后来赔了一笔钱,和那女人断了联系。这事他老婆就忍下来了,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你爸爸不喜欢他,不过这种事和小一辈没关系,你们不用理会。” 私生子?不知怎么的,许黎明脑中忽然出现了陶宁的话。 “我听别人说,她家里之所以这么穷,是因为她是个私生子。” “她妈不是什么正经人,给别人当小三才生的她。” 不会这么巧吧?许黎明放下碗筷,又试探性地问:“那个私生子,多大了?” “我怎么知道?反正少来往就是了。”许昇不喜欢聊这些话题,指了指许黎明的碗,“吃饭。” “上辈子怎么不早告诉我?”许黎明不情不愿地拿起碗筷。 “什么杯子?”许昇没听清,“你也没问过啊。” 行,是她咎由自取,许黎明夹了个烧糊了的鸡腿放进碗中,盯着黝黑的鸡皮沉思。 如果林衡意的私生子是陆白天,那么在办公室发生的一切和林晚针对陆白天的原因就可以解释了,但人生真的会这么戏剧性吗? 面前出现了陆白天那张红艳艳的,泪涟涟的脸,许黎明心里的天平偏了偏。 就算是真的,犯错的是大人,可怜的却是陆白天,真不公平。 许黎明没打算在家里住,所以吃完饭后和豆汁儿玩了一会儿就准备回去了,许昇没送她,反而是薛怡期期艾艾地跟出门来。 “黎明,你以后能不能,多回来几次?”她轻声说,“我们很想你。” 许黎明往楼上看去,三楼的窗子透出橙黄的灯光,窗帘拉开了一条缝。 而眼前在商业上叱咤风云的女人小心翼翼地双手交握,对着她期期艾艾。 死过一次的许黎明心好像变软了,谁知道自己这辈子能不能活得过25岁,很多事还来不及做呢。 “看心情吧。”许黎明双手插着兜,昂头道,转身走进夜色里。 周末的校园少了很多人,室友们都出去玩了,但并不寂寞,许黎明一个人站在阳台上,手撑着栏杆,往楼与楼的间隙处眺望,那里升起一段彩虹。。 今天没下雨,操场上不少人在跑步踢球,时不时传来欢声笑语,楼下的林荫小道走过一串串的学生,有人扛着机器在拍片子,吆喝声接连不断。 这就是华传的魅力,似乎任何一种人都能在这里找到属于自己的人生。 许黎明闭上眼听着。 手机响了,铃声将她从享受中唤醒,许黎明心慵意懒地摸出手机,看着通话界面一阵恶寒。 小宝贝晚晚——那备注上写着。 什么都删了,通讯录没改,许黎明挂了电话,烫手似的删掉人名。 很快,陌生号码发来一条短信,是林晚的语气:“今天排练。” “不去。”许黎明回。 “?”一个问号。 “许黎明,你什么意思?”两条质问紧跟其后,“当初是你非要加入,你怎么这样不负责任?” “排练有导演不就够了吗,我一个后勤能干什么?” 点击发送后,许黎明反手一个拉黑,神清气爽地深吸一口气,但很快神色就凝重起来,她重生的时机太不对了。 这个时候已经是第二学期,上辈子的她已经将剧本演员场地服装都给林晚找好了,所以就算她此时退出,林晚还是会拿一等奖,那些人默认跟的是林晚的组,抢是不可能抢回来的。 乳腺疼,许黎明弯腰。 许黎明很快就直起腰,回到房间打开华传论坛,编辑了一段戏剧节的合作信息发了上去。 既然抢不回来,那就自己再排一个剧,许黎明抱着双臂靠坐在椅子上,眯起眼睛。 两天一晃而过,已经习惯了早八的许黎明爬下床,陶宁和孙沐雅还在呼呼大睡,她不忍心地看了看她们,从卫生间掏出两个不锈钢盆,盆体对撞的瞬间,两个人便从床上弹了起来。 “救命!”陶宁捂着心口喘气,又徐徐倒下,“不行,我起不来,我要请假。” 她昨天闭寝前的前一秒才冲回学校,所以没睡几个小时,孙沐雅比她好些,但同样睡眼惺忪。 等许黎明洗漱完毕收拾整齐回来时,二人才手软脚软地冲下床,你推我搡抢夺卫生间。 许黎明没理会那边激烈的角逐,她正打开论坛浏览着,眉毛越挤越浓,帖子下面只有寥寥几人在顶帖,其中一半都是她自己。 没人询问,也没人加她联系方式,许黎明不信邪,点开微信将认识的人都轰炸了一遍,但这个时间大多数戏影的学生都已经组好了队,就算有剩下来的,也都志不在此。 更别说有写好的剧本了,这个时间自己再去写已经来不及了,最好用戏文专业现成的本子,这样才好找演员。 许黎明咬着嘴唇,正准备收起手机,一直空荡荡的帖子下忽然多出一条最新回复。 只有一句话:“我有剧本。” 许黎明心绪一震,忙哒哒哒打起了字。 “我的微信是……加我详聊。” “大纲可以发给我看看吗?” “滴滴。” 她等了许久,对面却忽然没了消息,一旁的孙沐雅已经在催促,许黎明只能认命地收起手机,转身出门。 早自习过后,上午是连着两节的舞台形体技巧课,上课的形体教室很大,左右两边各有一面墙的镜子,其他人大多已经到了教室,此时正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对镜自拍。 据说这是学生最爱上的一门课,场场没人迟到,不为别的,只因上课的老师温柔漂亮,据说年轻时是省级歌剧院的首席舞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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