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钟宇凡便笑话她,“等一下吧,马上烤冷面好了。” “我不。” 弯下腰,迟靳西把小猫一把捉起来,送回草丛里,拎着书包快步走远。 她腕上那条带粉色心心的手链,遗落在草丛边,在太阳照射下发着光。 钟宇凡远远的看见了,他犹豫了一会,留下钱,站起来,冲冷面摊的姐姐说,“我不吃了姐,留给那小猫吧。” 拿起那条手链,钟宇凡深深看了几眼。 虽然知道不好,但他还是捏紧了,细细摸了摸。 上面好像还有西西的温度。 算了算了。 强求不得。 也不知道是他第几次自我劝解。 收好手链,钟宇凡朝着迟靳西刚走的方向,跑去。
第54章 对错 这一去,就断送了性命。 迟靳西一个人蜷缩着,好像忘记了事故是怎么发生的。 就只记得最后钟宇凡倒在血泊中看她的那个眼神,什么都没有,疼痛都看不见,只有庆幸。 鲜血在他口腔里翻涌,说不出话。 最后的力量,钟宇凡将一个银制的手链从自己兜里翻出来,放到迟靳西手上。 他仿佛无声地在说。 不要再丢了。 迟靳西握着它,一直紧紧握着。 医院里哪里都是暗的,只有手术中那几个字,冰冷而醒目。 她那时在想什么呢? 她在想,宇凡哥,你真是个笨蛋,你不出现,我肯定就躲开了。那跑车的速度虽然快,但我这么多年散打格斗也不是白练的。 等你醒过来,我一定得给你展示一下我的反应能力。 嗯,想的就是这些。 越想越觉得浑身都在发抖。 直到那骤然灭掉的灯牌,一下让迟靳西清醒。 她不敢抬头去看。 是的,她真的不敢。 她反而埋的更低,只用耳朵去听那边的声音。她堵上这一辈子所有的运气,想听到一个想听到的声音。 结果证明,她没什么运气。 抢救,没有抢救过来。 钟阿姨和钟语宁破天地的哭声,让所有人的心跳都揪到了一起,也深深刺痛了迟靳西。 一条年轻鲜活的生命,真的没了。 不知道哪个小孩,过来一把推倒了迟靳西,哭着喊,“就是因为你!宇凡哥哥是因为你去死的!你是个坏人!!” 迟靳西整个拳头都握紧,抬起头看向那小孩。 她很想说。 不能怪我啊。 可接触到那小孩眼睛里的泪水,愤恨和厌恶,迟靳西说不出来了。 不止小孩,他的父母,所有人,都是这样的眼神。 好容易有那么个到她身边来问她的,“你们怎么回事?闯红灯了吗?” 迟靳西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没有闯,是在一个t字路口,那里没有红灯,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行了。”她就听到一个穿西装的女人冷声说,“不用可怜成这样。人为了你连命都没了。” 在迟靳西身边围着的,闻言,也都讪讪走开。 这样直白的恶意,哗啦啦倾泻在迟靳西身上,把她浑身想要为自己争辩一番的勇气和力量,尽数打碎。 但年轻的姑娘,心里依然在坚持着。 我没有装可怜,我说的都是真的。 很长的一段时间,迟靳西一直跟着钟家的人。 不管钟语宁跟她说什么,她都没离开。 一直看着钟宇凡下葬,那张黑白照片出现在钟家的桌台上。 那天,妈妈回来了。 迟靳西以为,自己满腔的委屈和难过,终于有人可以倾诉了。 可她没想到,等待她的,是庄琳铺天盖地的说教,谴责,拉着她,让她去给钟家道歉。 偌大的红楼里,钟家外面的走廊上。 迟靳西赤红着眼,扑通一声跪倒在门前。一身傲骨碎满地。 任何一个人说是她的错,她都能反驳。 除了她爸妈。 那次,就连一向溺爱她的爸爸都没能替她说上一句话。 那, 就是她的错好了。 她磕头,她认罪。 这样,是不是就还能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了? 后来证明,这是错的。 那场交通事故,江清很久没发生过,一经报道,迅速发酵。 不止红楼大院,就连学校,小卖部,人人都在议论这件事。 高二提前一个月,八月份开学。 迟靳西在学校里,也成了风云人物。 她和钟宇凡是邻班,钟宇凡是班级第一,学习委员,她却是班内倒数,有名的大姐大,书生眼里的社会姐。 两个班级大都知道他们俩是青梅竹马,背地里没少编排他俩。 …… “哎迟靳西,你怎么还能来上学呀?” “就是你心也太大了吧?” “怎么着都得缓几年吧?那可是钟宇凡啊,人家一直那么喜欢你,现在还因为你死了……” “我要是你我都不想活了。” 这个话听得迟靳西生出了逆鳞。 好不容易让自己认清的事实,又出现了颠覆的迹象。 凭什么。 这不是我的错。 当时听到这话,迟靳西二话没说,一把抓住那个女生的衣襟。 阴狠狠地一句话,“那你去死啊?” 再之后,她不再是大姐大了。 全班同学,在那个女生的带领下,孤立她。 事情闹大,老师叫了家长。 当时,迟国栋和庄琳刚入部队不久,还需要适应,没休几天又走了。 迟靳西以为,没人会来当自己的家长。 没想到,她等来了正在国外读大学的迟靳南。 哥哥看到她,什么都没说,像往常一样,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然后,利落地给她办了转学。 迟靳南是例外的那个。 南下的火车上,迟靳南给迟靳西准备了很多好吃的,但迟靳西没心情吃。 她问哥哥,“真的是我的错吗?” 哥哥说,“小妹,你没有做错。” 瞬间,迟靳西眼泪掉了下来,“可是为什么,他们都说是我的错……” 迟靳南眸间闪动,但什么都没说,拿纸巾给她擦干泪水,抬手揽住她,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从知道这件事,迟靳南就马不停蹄请了假订票回来。 他第一次跟爸叫板就是在这。 他没法接受爸妈的处理方法,也没这个道理,叫一个好不容易活下来的小丫头背负生命流逝的代价。 没有人能真正的感同身受。 旁观者会说,为什么一起出事,别人死了,而你却活着,是他们想以此来证明自己的公正。 可这种将断章取义的公正凌驾到生命之上的说法,恰恰彰显了他们的浅薄无知。 迟靳南不希望小妹在那样一个环境里长大。 正是哥哥这样绝对的保护,叫迟靳西觉得,原来错的是他们。 只有哥哥在她这边。 那她,只要有哥哥就好了。 那时候的想法就是那样。 少年时候剑走偏锋,永远学不会圆滑,什么事都想争一个对错。 也是很后来,迟希见多了外面的人和事,尝过真正感情上的言不由衷,肝肠寸断,才懂得什么叫做生活中的灰色地带。 并学会去接受它。 只是啊,生活总要有那个变数。 爱情是她的变数。 这些事情,本来以为会一直尘封着,跟着她入土,没想到现如今阴差阳错,竟然都翻出来了。 不知不觉,迟希绕回到了家门口。 她重新抬头,见那个房间灯光暗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应该是已经打完了,迟希整理了下心情,拍拍脸,上楼。 打开家门,鞋还没换好,夏恬从卧室里小跑着出来,将她抱了个满怀。 心情是真很好。 “你去哪儿啦?” “下面转了圈。”迟希回抱住她,“小恬儿,你明天上班吗?” 夏恬摇头,“不上呀,明天是周四,我调休。你忘啦?” “那你陪我喝酒吧,怎么样?” 夏恬眼睛一亮,“好呀,我正想着要怎么庆祝庆祝呢!咱来点外卖,点麻小和水煮肉片,怎么样?” “好!” 半夜十点。 茶几上摆了两个空啤酒瓶,底下还有一大框。今天夏恬特意还跟许主任打了声招呼,说她今天很上头,有事去找别人。 两人开着电视,今天很开放,找了个同性题材的外国电影投屏上看。 夏恬从来没看过。 刚喝了一瓶,她脸就红得不成样子,在沙发和茶几中间的地上瘫着。 迟希就格外的平常,喝酒如喝白开水,若无其事地跟沙发上坐着,专心看电影。 电影中,女主给另一个女主偷偷戴上了戒指。 夏恬努力分辨了一番,然后举起自己空荡荡的两双手,“我没有~” 迟希看向她,不禁失笑,靠近到她耳边说,“你想要呀?” “嗯!”夏恬用力地点头,“我,我也很喜欢首饰的,我婆婆说我怎么打扮的那~么素!她不知道!我也很喜欢花团锦簇的呀~” 说完侧头看向迟希,可怜巴巴道,“可是我没有嘛~” 迟希蹭蹭她的鼻子,心软的想说点什么。 就看见夏恬红了眼角,一滴泪就那么猝不及防地落下来,递到她的睡衣上。 她一哭,迟希顿时在沙发上坐不住了,和她一样垫了抱枕挤到地上坐着。 迟希见不得夏恬哭。 每次一哭,她都得跟着一起掉眼泪。 这眼泪也是矫情,平常一滴没有,一见夏恬的泪水就非得出来相会。 这专情程度,能跟她相比了。 不过,也不是只有伤心事。 迟希扯了个笑,问,“真的没有吗?” 夏恬打了个嗝,“后来当然有了,但也少得可怜~” 不满意这回答,迟希捏了捏夏恬的下巴,“再好好想想。” 夏恬睁着双漂亮的眼睛盯着她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嘿嘿一笑,“你怎么知道的?” 迟希不明白她说的是不是,“说啥呢?” 夏恬费劲地从地上爬起来,快步漂移进卧室,一通翻箱倒柜,找出一个红色的丝绒长盒。 拿着重新坐过来,往迟希这挤了挤。 看见这盒子,迟希眼睛亮了亮,期待着她打开。 夏恬慢慢打开。 里面躺着一条银制的复古手链,带了个粉粉的心形吊坠。 像献宝一样,夏恬平移过来,给她看。 “这是一个陌生人送我的,我一直没舍得戴,好看吧?” 迟希轻轻的取出来,盯着看了好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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