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过一层门,都有无数侍卫守着。 宋怜突然之间愣住,依稀记得杨姨娘入宫来找她时,早就在摘月楼的偏殿等候着。 可是宋怜出去,要经过层层的筛选。 看守的门卫要检查一切,而且还要出宫令牌才能放行,杨姨娘只不过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妾,怎么能说动那些侍卫让她进来的? 那日侍卫凶悍的模样,宋怜可是历历在目。 侍卫说:“若不是看在你是公主伴读的份上,早就把你拖下去打死了……”就连她都要遭受侍卫的白眼与羞辱,更何况是生如浮萍的杨姨娘? 莫说是见面了,若是在宫里吵嚷,说不定那些侍卫真的不顾宋府的面子,反正传出去,也是宋哲御宅不严,不好好管束妾室。 那她,是怎么过了重重的筛选? “姐姐,你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 谢觅的声音将她从思绪里拉回,宋怜和她对上了眼神,却不自觉的心慌……“没有,我只是在想哥哥的事情,觉得哥哥是时候该选一位嫂子,不是常说成家立业,自然要先成家……” “这样啊!”谢觅那双眼睛仿佛看破了一切,将宋怜心里想的所有都看穿,最后歪着头思索,“户部侍郎有一位千金,才华和德行都名声在外,听说最是温柔小意,不知姐姐感不感兴趣?” “婚嫁大事,岂是我一个小辈做主?” 宋怜见似乎蒙混过去了,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可是她这细微吐气的模样被谢觅一五一十的看在眼里,只见她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弧度,“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宋辉选择什么样的妻子,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那当然了,就算娘亲看中了,大哥都不一定会喜欢,更何况我只不过是大哥的妹妹……” 宋怜顺着她的话继续聊,聊到后面露出了尴尬的讪笑,“反正这些事情有爹爹娘亲做主,我只是好奇大哥会选什么样的女人做他的妻子。” “嗯哼~”谢觅慵懒地伸了个腰,发现宋怜说话有些语无伦次。不想当面拆穿她,于是又找了其他话题闲聊,“不过我听说还有另外一件事,是关于你四妹妹宋娆的。” “她?”宋怜狐疑,“她怎么了?” 印象里妩媚多姿的宋娆,上一次的印象还是谢觅送她发簪,之后的联系就很少了,毕竟不是一母同胞的,心里多少有些隔阂。 “听说和徐老将军的次子,两人的关系匪浅。”谢觅右手撑着右脸,模样看着百无聊赖地随意提起。宋怜眼珠子一转,宋娆上一世是嫁给了徐闻达,只可惜这徐闻达命短的很…… 两家订好了婚约,只可惜还没嫁过去。 徐闻达就因为镇压叛乱而遇险,意外离世了。宋娆迫于名声最后不得不嫁过去,年纪轻轻的就成为了望门寡,她的一生都锁在了徐家的后宅院里面。 与青灯古佛相伴,了此残生。 “他们俩人果然还是纠缠到一起……”宋怜语气惋惜,“死了丈夫的女人,会被世人认为不祥,觉得是女人命太硬,所以才克死了夫君。” “我倒觉得是她夫君无用,降不住这女人的命格。若是男人的命,轻易就被女人给克住了,倒不如早些解脱,活着也是无用,丢人现眼。”谢觅对于她的说法嗤之以鼻。 “世道如此。”宋怜也不满意这种说法,女人死了夫君便是女人命硬。可是身边众人都觉得这样便是对的,如果她固执的坚持己见,会被众人污蔑成一个疯女人,疯妇。 会被那些人排斥成异端,再扣上许多大不敬的帽子,最后进行一场审判,人人得而诛之。 谢觅只觉得这四个字胜过千言万语。 压在她胸口,闷闷地说不出来话。 往日巧舌如簧的她却说不出来半点零星的话语,世人的偏见不会轻易的被扭转。 “那姐姐,是想要阻止吗?”谢觅中断这个话题,换另外一个较为轻松的聊起,“听说徐闻达很喜欢她,不在意她是妾室所生的女儿,也不在意早已落魄了的宋府。” 若是宋家在朝中得势,哪怕是庶出的女儿又如何?只是这宋府——也就仅有表面的辉煌。 徐宋两家,从来都不是门当户对。 宋娆面对他,自然是要低上一等。 “面前是火坑,背后是深渊。”宋怜一时之间陷入了两难,若是宋娆知道以后孤寂一生,人前人后也会被议论克夫。若是自己劝她不要嫁的话,万一徐闻达没有死成,建功立业,与其他女子结为夫妻。 她一定会抱憾终身,然后再埋怨自己。 不仅是怨,一定是会恨她的。 而且还会心郁难抒,整日的活在悔恨当中,不该听信自己的“妄言”,说不定会因此郁郁而终。 “无论劝不劝,好像都不好……”宋怜道。 “那就收起你的菩萨心肠,其他人的命运与你无关。”谢觅真不想让她再去插手别人的事,不仅加深病情,而且会忧虑伤身。 “是与我毫无关系,可是重来一次,总想要避免……”宋怜也埋怨自己的窝囊,觉得自己有的时候真的挺不争气,“也做不到无动于衷的看着,像毫无波澜的看客,看着一场又一场的戏,戏中人登场再到落幕。” “姐姐的名字有个怜,我以前一直以为是惹人怜惜,没想到还有另外一重意思。” 谢觅望着她,突然提起了不相干的话。 “啊?”宋怜就觉得她奇怪极了,“怎么好好的聊起了这些?刚刚跟你聊的可不是这个话题!” “怜,不仅是使人怜惜,还怜爱着每一个不相干的人。”谢觅有的时候也看不懂宋怜怎么想的,明明人生已经重来了一次,居然想着让所有人避免上一辈子的悲哀。 他人的命运与自己何干? 姐姐的怜爱太多了,多的让她心烦,让她心厌。姐姐心里面只有她就好了,所思所想皆是她,不仅是身体上想要独占,就连心里面也是。 她,就想着除掉所有挡路的异端。 未雨绸缪,费尽心机。 “怎么听着——感觉你在明褒暗贬?”
第99章 争吵 “岂敢。”谢觅摇头否认,“我可没有。” “这话的意思我听着怪不舒服的,确定不是在明褒暗贬?”宋怜回味谢觅刚才说的每一个字,仔细的琢磨着:“什么叫怜爱不相干的人,我只是不想让他们死而已,一个又一个的离我而去,最后剩我孤身一人。” “姐姐不会孤单,因为我在。”谢觅赶忙献媚似的讨好,宋怜语重心长的解释,“可我不仅仅想要你一个人,除了和你以外,我还想要亲人,还想要好友知己,我不能身边只有你!” “我也可以做姐姐的亲人,也可以做姐姐的朋友,做你想要的一切……”谢觅听到自己不是唯一时,只觉得胸口像一块丝绸,被用力的撕开。 “那不一样。”宋怜立马打断,“你永远都是你,他们也永远是他们。我想和兰心一起听上京最流行的话本,我也想和长姐一起去游灯会,更想能看到兄长树下舞剑……这些你能代替吗?” 宋怜说到后面,是显而易见的质问。 她皱着眉头,神色认真地看向谢觅。 “我又有什么不能代替?”谢觅面对她的指责只觉得不可理喻,“你若是想听最新的话本,我可以让黄令轩请他过来,日日夜夜的只说给你一个人听,更别说是灯会,还有树下舞剑,这些我都可以陪你一起去做!” “这不一样。”宋怜着急地脱口而出。 谢觅则是大声反问,“有什么不一样?” 两人对峙,瞳孔里倒映出双方不满的神色。 “……”宋怜觉得自己在对牛弹琴,说了她与她们不一样,为什么谢觅总是要钻那个牛角尖? “你说,说哪里不一样?”谢觅迫切的想要一个答案,明明宋怜曾经许诺她,许诺只爱她,只要她,是宋怜亲口说的:我的身边只要阿觅就好了! 为什么? 为什么现在又变成这个样子了? “我说过了,你跟他们不一样,你还要我怎么讲?”宋怜将身体整个转过去,不想再看见谢觅的那张脸,“你为什么一定要跟我钻这个牛角尖?” “是我在钻?”谢觅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轻耸着肩膀冷哼一声后,便抓着宋怜的手将她整个身体扯过来,两个人四目相对。 “我可以陪你做很多事,他们做的事情我一样能代替,还是说在你眼里我根本就不重要?” 谢觅使劲的拽着宋怜的手,见她努力的挣脱,于是那手越发的锢紧,“你告诉我!” “你松开,你弄疼到我了!”宋怜发现自己越挣扎就被按的越紧,“我叫你松开啊!” “我一直在讨好你,你想要什么东西我都给你,过的是金尊玉贵的公主生活,从不忧心任何事情!”谢觅觉得自己就算是捂一颗石头,那石头也该暖了。 宋怜听她这么说,“那我是不是要感谢你啊?感谢你让我过上这样的生活,感谢你的高高在上,施舍着我?”宋怜喘着粗气一一反驳,“更何况你给的,我就一定要感恩涕零的接受?” 此话一出,谢觅瞬间失神。 抿着那双好看的桃花唇,挺拔微翘的鼻头抽动着,“所以你并不喜欢我对你的好?” “……”宋怜哑然,并不想回答。 她给予的,不是她想要的。 “既然你不屑于我对你的好,那我就收回。”谢觅这才松开手,闭上了埋怨和不甘的双眼,等再次睁开时眼神变得冰冷,也多了几分的理智,吩咐行驶的马车,“回宫。” 驾车的马夫停下手中的鞭子,心有疑惑。晃动的马车也停了下来,两人各自坐在一边,离得远远的。车夫站在帘子外问:“这快到宋府了,公主殿下您确定要回去?” “本宫说的话你听不懂?”谢觅明显是没什么耐心,“这耳朵没有用就可以割下来。” “奴才听得懂,是奴才多嘴了。” 车夫扇了好几个嘴巴子,啪啪作响。 “别扇了,回宫。”谢觅听着心烦,用手揉着眉心。马车立马转了一个道,马车里只能听到马夫挥鞭的声音,还有马蹄在地上踩踏不停。 两人都撇头看向一边,不搭理对方。 这一次,谁都没有向谁低头。 等又回到了那个枷锁里,谢觅吩咐黄令轩看好她,又让许太医拟了几张药方,再去太医院里抓一些治伤寒的药,黄令轩拿着药方说:“怜主,公主殿下说您生病了,要好好养病。” “我病了?”宋怜有种无力感升起来。 黄令轩只能点头应答,“怜主,你是怎么惹到公主殿下了,你低个头说些软话,公主殿下依旧还是爱您如初,何必与公主殿下置气?” “要我低头?”宋怜都被气笑了,黄令轩快速点着头,就像小鸡啄米,“不可能!”宋怜斩钉截铁的拒绝,“想让我低头,除非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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