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着急,先休息一下。”凌霄将其引到沙发上坐下,将冲泡好的温热的蜂蜜水递到她手里,“喝水,加了一丢丢蜂蜜。” 温柔的言语从一身青春气的人嘴里说出来,有些许的违和感。 冰冷的掌心感受着陶瓷杯上的热意,整个人竟生出一丝工作之外的放松与安心。 温度和甜度,刚好。 微敞的窗户外,风雨急了起来,雨点打在玻璃上,乒乒乓乓的。一场骤雨,仿佛要往人的心里落进去。 陆招娣坐在沙发上,缓缓地将手里的一整杯水喝完了。 “谢谢凌小姐,我干活了。” 陶瓷杯尚未来得及搁置到身前的茶几上,就被凌霄接了过去。 基于上一次细致的整理工作,加上凌霄这一周来刻意注意不将家中弄乱,今日的工作量便没有那么大了。 出于职业操守和对客户负责的态度,陆招娣主动询问有意无意跟着自己、观察自己的凌霄,“凌小姐,需要我给你一些衣物叠放和收纳的建议吗?” “好呀!我想学。” 陆招娣挑了几件形状不一的衣物,一一摆放在床上。 凌霄似是一个乖巧的幼儿园小朋友,跟着老师,认认真真地学着叠衣服。她的衣服实在是太多了,基本上也就只穿一季,所以,很难有哪件衣服能让她穿到五次以上的。 自然,平时也就很少去整理和维护。 但她愿意跟着陆招娣学,怎么叠、怎么摆、怎么才能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加精致和高效。 她的目光时不时会落到陆招娣的手上、眉眼和那一张一翕的嘴唇上。 陆招娣讲的很仔细,担心凌霄跟不上,各个动作都分解到最细。 中午,凌霄又想给两人叫外卖,却被陆招娣拦下了,“凌小姐,你叫一份就好了,我不吃。” 陆招娣今日没有任何胃口,隐隐的头痛让她整个人有些昏沉,她想赶紧结束工作回去休息一会。晚上,还有一个早已说好的约会。 “啊?不饿么?”凌霄这点随母亲,再累再忙,除非睡懒觉,否则三餐都不会落下的。美其名曰,每个人都要补充能量的。 “嗯,不饿。”陆招娣依旧拒绝。 凌霄撇撇嘴,“那我也不饿,晚点再说吧。” 忙碌了一上午,其实家里已经收纳得很干净了。稍稍再整理一下,陆招娣今天的工作可以结束,最晚四点,差不多就能离开了。 午后,这场初秋的暴雨愈加留恋人世红尘,在低闷的气压下疯狂席卷。空气中的水分多了起来,物业昨天刚修剪过的草坪,将青草和泥土的气息胡乱散发。 陆招娣走向客厅的窗户,拉下,将风雨隔在了灰蒙蒙的室外。 “好大的雨哦。”凌霄的语气里,有真诚的感慨,也有不可明说的欣喜。 这样,可以找借口多留她一小会呢。 “姐姐,休息会吧,我给你冲豆奶喝。”凌霄最近在健身,囤了好几盒豆奶。家里的冰箱里,除了饮料和放了好几天的水果,空空如也。 这么大的雨,叫外卖也要等很久,她自己已经有些饿了。 这下,陆招娣倒是没有拒绝。摘下手套,往沙发上坐去,“谢谢你。” 她的头更疼了,见凌霄已经钻进了厨房,忍不住用大拇指按压自己的太阳穴。从初中就已经开始染上的偏头痛,纠缠了自己数十年,如今愈演愈烈。发作的时候,厉害起来便会头晕犯恶心。 很快,一杯醇香的豆奶被端了过来,是海盐芝士味道的。凌霄特地选了自己最喜欢的味道,希望也能得到陆招娣的喜欢。 眼巴巴地望着她喝下一口,就已经迫不及待得要知道她的感受,“怎么样?” 陆招娣笑了,这样的语气,才更符合她的外表,灵动、鲜活。 “好喝的。”这话没有虚夸的水分,的确是她喜欢的味道。 凌霄舒了一口气,开心地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陆招娣的手机响起,她放下手里的杯子,打开扫了一眼。是孙本阳,问她晚上要不要过来接她。 【不用。】 陆招娣想都没想,便拒绝了。 “姐姐,你晚上有事情吗?一会雨小一点了,我请你出去吃饭呀。”凌霄想着,当面邀约,成功的可能性会高一些吧。 陆招娣又端起了杯子,“晚上,有约会。” 不是错觉,凌霄眼里的星辰瞬间散落了,脸上的讨巧的笑也凝结了。 “你……有对象?” “嗯,有。” 陆招娣语气平平,她这个年岁,有交往对象,并不奇怪吧。眼前的女孩,为何反应这么大。 凌霄怎么就没有想到,这样美好的人,肯定身边不乏倾慕者吧。 再吞一口豆奶,只觉苦涩。她二十岁的怦然心动,来不及开花就要枯萎,真令人难过。 “能配得上姐姐的人,应该也很优秀吧。”凌霄自以为是的掩饰,拙劣地要命。 陆招娣的情绪也有一丝微妙的波动,仿佛自己做错了什么,惹得小姑娘不开心了。但她,什么都没有做啊。 “都,普普通通的。”她是一个不爱将自己的事情拿到人前说的人,却在凌霄面前卸下了一小块心防,多了一句嘴。 这也给了凌霄一个聊下去的话头,“姐姐和他,认识多久了呀?” “三个月,在相互了解。”陆招娣如实作答,还画蛇添足了一句。 凌霄的笑容又回来了,她假意喝豆奶,将自己上翘的嘴角埋在了杯子边缘,只是那副清澈的眸子泄露了她的笑意。 “你笑什么?”陆招娣看到了,她在偷偷笑。 凌霄摇头,“没什么,我喜欢喝甜甜的东西。”答非所问。 可能是富家子弟惯有的自信,凌霄觉得,自己还有希望,且希望很大。 在她的感染下,陆招娣又举杯喝了一口,眼皮却没垂下,目光仍是落在凌霄身上。她喜欢看那自然、青春的笑容,很有感染力,也很好看。 这雨完全没有要停下的趋势,落叶扬了满地。 陆招娣着实难忍头痛的折磨,问了凌霄一嘴,“凌小姐,请问你家里有止痛药吗?” 凌霄手里的杯子重重磕在大理石台面上,声响很大。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凌霄上前了一步,微微弯下了腰身。 陆招娣被她的过度反应吓了一跳,“没什么,偏头痛,老毛病了。有时候累着了,或者没休息好,就容易发作,不打紧。” 也许是凌霄年纪小,没有寻常客户的那种端持和上位者的威望,陆招娣有些越界了。 她想着,吃颗药压一压,一是不会影响下午的工作,二是能让自己晚上与孙本阳见面的时候状态好一些。 凌霄起身去储物间拿药盒,嘴巴上还不忘揶揄资本家:“你们公司都不放假的吗?周末还要上班,老板该挂路灯。” 一嘴的碎碎念,完全忘了,今天是自己托了关系把陆招娣约来的。 陆招娣吃过药,缓了几分钟,准备继续未完的事情。 “姐姐,别干了!现在外面还在下大雨,你就在我家休息一会吧。晚上不还得约会么?”说到约会两字,凌霄只觉得牙酸。 她知道,陆招娣这种家庭整理师,离开工作场地都要打卡的,上次她见过。这也算是公司的一种管理、考勤方式。所以,她也不能现在就将人送回去。 “我没事了。”一只白手套已经被戴上。 在遇到凌霄之前,她从来不会和业主有超过工作之外的交流,更别提与客户一同坐着吃饭喝水,在客户家中休息了。 既然赚的是出卖自己时间劳作的钱,那便要做到问心无愧,这是她素来的工作准则。 凌霄充耳不闻,将她的手套摘了下来,往地上一丢。心里又暗骂自己的坏习惯,俯身捡了起来。 拉着陆招娣往楼上走去。 楼梯上,两人一前一后,一高一矮,陆招娣被凌霄牵引而上。 “你乖呗!身体不舒服,就是要休息呀。”这小孩,怎么跟哄小孩一样。 陆招娣手上生出些热意,两人相握的掌心里,竟然沁出了薄汗。凌霄的心“砰砰砰”跳个不停,自己会不会被定义为“登徒子”啊,才见第二面,就把人家往房间里引。 那发红的耳垂暴露着她的紧张,但被牵着的人,丝毫没有发现凌霄的紧张。因为,她本人,也正在自己难以言喻的情绪里沉浮。这是要干嘛呀! 从进卧室开始,凌霄的眼神就没敢往陆招娣脸上移动。手上的力道,不自觉还有些重。陆招娣“半推半就”地,倒坐到了凌霄已经掀开了被子的床上。 “在这睡会……” 凌霄又急匆匆地将被子往她身上盖去,可人还坐着呢。 手忙脚乱。 “被子……我衣服……”陆招娣被这突如其来的“睡觉”邀请搅浑了脑袋,她想说的是,“我衣服在外面穿过,会弄脏被子。”她有洁癖,没有不换衣服上/床的习惯。 凌霄接收到的信号完全不同频,“被子不脏的,今天早上起来刚换过。这个给你,可以换。”又从衣柜里随便掏了件宽松的T恤,塞到了陆招娣的怀里。 “砰——”房门被带上,门外的人大声喊了一句“好好睡!”随后,是拖鞋踩着楼梯往下的声音。 陆招娣呆坐在凌霄的床上,抱着T恤,眨巴了两下眼睛。 【📢作者有话说】 凌霄,还是你厉害!第二次就邀请姐姐睡觉了啊! 错愕,鼓掌……(来自隔壁海唐) 好喜欢凌霄呀(亲妈认可) 5 ☪ 第五章 ◎送你去约会,“你还挺热心的…”◎ 房间里好闻的味道让她的心逐渐沉静下来。 可明明,一切都乱套了呀。 此刻退出房间也很奇怪,自己为什么没有在第一时间,义正言辞地拒绝掉这个不合理的安排呢。为什么在凌霄给她做这样的建议时,潜意识里的反应是“顺从”呢? 手里的T恤滑落了一角,细腻的绵柔手感,提醒着陆招娣,快点换衣服睡觉啊。 完了完了,她不仅思想“顺从”,身体也不愿抗拒。 凌霄方才说:“偏头痛就是要睡觉呀!睡觉才能好的。我之……我朋友之前宿醉的时候,就是要一直睡到脑子清醒,才不会头痛的。” 身子上的不适,让她不愿再多想了。往房间门把上扫了一眼,没有落锁。 纤长的手指自上而下,将一颗颗衬衫扣子解开。 换上了凌霄的大T恤,这长度,甚至可以遮到大腿根。自己的长裤在来时溅上了一些雨水,也被脱了下来。整齐地叠放在床尾凳上。 看着自己白皙的长腿,竟生出了莫名的羞耻感。这件衣服,应该是凌霄晚上睡觉时穿的,此刻却空落落地被套在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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