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界七十多岁仍有建树的比比皆是,您与他们相比还算得上年轻,何必妄自菲薄?” “不,我说的是心态,我已经没有年轻时的激情了,”教授从怀中取出一张小女孩的照片,“这些年我一直在想,当初我们究竟是为了拯救人类,还仅仅是为了自己的功名利禄,抑或都有呢?” 高官陷入了沉默,平静地等待她将话说完。 “将人类作为研究对象,无论是研究本身还是后续应用的难度都堪比登天,那些年我们为了一个结果害死了无数的婴孩,却只诞育了一个孱弱的失败品,倘若成功离我们遥遥无期,还要多少无辜的生命为此而陪葬?” “这是为了人类未来而做出的短暂牺牲,如果成功了,将有更多的人类免于辐射的侵害。” “可如果我们永远也不成功呢?” 高官不说话,只是不停地摇头和叹气。 “这不只是我的态度,也是相关领域一众学者的态度,”教授递上一封联名请示书,“我已经让一个孩子为我们的行为担负了不属于她的代价,现在我想做的只是平安呵护她长大,以此来弥补我所犯下的错误。” “您不失一位顶尖科学家所具备的人文情怀,我对此向您表示崇高的敬意,”高官接过了请示书,却随手将它摆到了一边,“我认可您的选择,但我们仍会寻找新的科学家来继承这项研究,除非真的再没人愿意接手。” “好吧……另外,我还有个不情之请,能否给我一点儿资源,让我研究修复白孚的基因问题?” “抱歉,联邦暂时不打算在一个失败的试验品身上浪费资源,您知道的,她本该被销毁,就像那些实验动物一样。” 教授默然,她起身向高官行了一个表面工夫的礼节,旋即便离开了这个承载了太多秘密的房间…… “再后来,白教授因为一些不为人知的原因离开了联邦,有人说她是为了给白孚治疗,而其它地方的人愿意提供资金和场所;也有人说她找到了更适合的研究项目,还不死心地想做出点成果。 “总之她离开了,临走时还顺便带走了白孚,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大家都说她们死了,我也是这么想的。” 研究员喝得有些醉了,他趴在窄小的桌子上,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或许她才是对的,那个时候联邦启动了太多本不该存在的项目,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和无数人的私心,我们害死太多的生命了……” 向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忽然,她又想到了一个同样重要的问题,便反手扣住了他的肩膀,问道:“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要从研究基地跑出来呢?”
第50章 故居 “我……我就是犯了点事儿……”研究员忽然变得支支吾吾, 整张脸都在酒精的作用下涨得通红,“加上现在的联邦势力大不如前,我就偷了一点儿不那么机密的技术资料, 想看看废土上有没有可以投靠的大老板……” “啊哈, 原来是个联邦的叛徒,”向璈摸了摸下巴,思索了一下后威胁道,“你说我要是把你送回联邦, 能不能得到他们的奖赏呢?” “别, 你答应过,只要我告诉你白教授的事情就不会伤害我的……” “嗯哼,是这样没错, 但是我怎么觉得你没有全说呢?”望着研究员可怜巴巴的眼神,向璈知道自己的目的快达到了, “比如你们这什么研究基地都十多年过去了, 还没研究出治疗白孚的办法?” “基因上的缺陷哪儿能轻易通过后天改变?况且她们离开后一直处于生死未卜的状态, 联邦怎么可能多费心思去治疗一个残次品的问题呢!” “真的没有?”向璈和他对视了几秒,然后失望地叹了口气, “那你们有没有什么能改善体质的药剂?我可以告诉你白孚还活着,我想帮她做点什么。” “真的?”研究员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但很快就转变成了惶恐不安,并惴惴不安地说道, “那白教授呢?还有白孚……她不会对联邦心存芥蒂吧?” “我也不知道白教授去了哪儿,但至少白孚还活着, 所以现在告诉我, 你身上有没有能帮她的东西?” “有是有,我带了一张体质药的配方, 不过它只经过了一期测试,对人体有没有副作用还很难说。” “没事,你把配方给我,我把药做出来后,要不要使用就交给她自己决定。” “不行……至少现在不行,”研究员忽然大起胆子反抗起来,“让我见白孚一面,否则我是不会相信你的!” “真是麻烦,不就是见她一面嘛,屁大点儿事,”向璈把研究员从桌子上拉起来,在他的身上粘了一个小小的定位器,“跟我走吧,可别惦记着半路逃跑……还有,先等我一下。” “你干什么?”研究员好奇地盯着她。 “给瘸子发个信息,帮他找点儿事干,”向璈从口袋里掏出通讯终端,“让他拿基地车的小炉子给我烧木炭去,你也不想半路被无关紧要的外人打扰吧?” 处理完了手头的事,向璈又向小酒馆的老板大喊一声“结账”,随后押着研究员离开了这里。 嗒—— 白孚沿着记忆中的小路绕了大半圈,才摸索到了一片没几个人的住宅区,原来的住户们早已丧生在了辐射中,围墙和安保大门也早已被时光磨损到报废,土匪和暂居黑市的人成了这里的临时主人,只是他们显然也并不常住。 虚挂着的大锁早已锈成了中空,连白孚都能稍一用力将其掰断,她推开门,走向一栋空空如也的沿街矮楼,最顶层的阁楼被封上了门窗,黑色的塑料膜遮住了她记忆的思潮…… “咳咳——” 小白孚推开阁楼的窗户,周围的空气质量还是一如既往的糟糕,她咳嗽了几声,趴在长满了各种藤蔓植物的窗台上观看人流稀疏的街道。 妈妈并没有禁止她出门,然而以她孱弱的身体素质大概率会跑出去便回不来,为了不给忙碌的妈妈添麻烦,她选择给自己下了不许出门的禁令。 只是这里距离热闹的黑市实在太远了点儿,虽说妈妈为了安全考虑才选择了这个偏僻的小房间,但无聊也是真的无聊,小白孚揪了几片爬山虎的叶子,变异后的叶子汁液刺激的她手指发痒。 街道上大多是技艺不精的土匪在抱怨今天又没拦到有钱人,紧接着便是一阵骂骂咧咧的脏话,她捂上耳朵,不想被这些坏家伙扰了清闲。 偶尔会有从外地来做生意的商人暂居于此,当然也免不了要向土匪们交一大笔保护费,其中自然包括寄居在阁楼上的白孚母女,靠着这些钱,土匪们过得竟然还挺滋润,就算不打劫也不至于饿死。 以往每天都能见到的卖糖老头也不见了踪影,小白孚盯着妈妈留下的零钱发呆,听隔壁的大人说老头患上了辐射病,卖糖赚的钱根本不够一支阻断剂,于是昨天晚上便一命呜呼,以后街角再也没有给她讲故事的老爷爷了。 小白孚揉了揉眼角,想到妈妈说一定会研制出让穷人也能摆脱辐射病的方法,可是这么久过去了还是没有结果。 窗边的树枝上又飞来了叫不上名字的小鸟,小白孚觉得它的肚子越来越大了,她问过妈妈是不是小鸟怀孕了,可妈妈却说那只是肚子里长了恶性肿瘤,以后估计再也见不到它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搞研究的都像妈妈一样无趣,她难道以为自己什么也不懂吗?不像卖糖的老爷爷,至少愿意给自己编一个美满的小故事…… 在那段并不算长的时间里,她的绝大部分快乐都源自与那间小小的阁楼,此外就只有夜晚妈妈回来时带的小零食了。 而现在那个地方已经被贴满了封条,胡老板的命令让周围居住的人也不敢靠近分毫,荒凉与破败住进了她的快乐小屋,只有窗边的变异爬山虎长得愈发旺盛了。 “锁被换过了,”白孚看着住户门上崭新的电子锁,明白想从正门进去是不可能了,“或许可以试试阁楼的窗户,我还不信他会给窗户也换了新锁。” 变异了的爬山虎比绳子还要结实不少,在废土奔波了一段时间的白孚体力也变好了不少,她先用短刀去掉那些碍事的叶子,而后拽着光秃秃的藤蔓爬了上去,好在这只是个五层高的小矮楼,在体力耗尽前爬到顶端也并非不可能。 呲—— 锋利的短刀轻易划破了黑色的塑料膜,白孚将刀刃插进窗缝中,用力挑开了生锈的旧锁,打开窗户跳进了阁楼。 温馨的小屋已经变成了一地狼藉,窗边的幼儿床被刺刀戳成了碎片,里面的棉絮被掏得满地都是,连玩具桌和积木也被逐一锯开,这应该是自己被抓走后,胡老板的手下回来搜查的结果。 阁楼不靠窗的一侧便是妈妈起居工作的地方,做饭的小灶台紧挨着门口,一旁饮水机里的水已经被污染成了绿色;本就矮小破旧的衣柜更是直接被砸烂,防止里面可能有藏东西的夹层。 白孚向前走了几步,指尖在落满灰尘的书桌上留下清晰的痕迹,妈妈时常在这个地方研究带出来的资料,那时自己还不认字,总在纸张的边角画满了奇形怪状的图案。 如今这些资料也都被抢走了,拉开抽屉也只能看到在此安家落户的蟑螂一家,跟形单影只的自己相比,这些小虫子还真显得家庭美满。 “屋里都被那帮混蛋搬空了,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留下,”眼瞧着线索又断了,白孚也顾不上缺腿椅子上厚厚的灰尘,闷头坐在上面发呆,“接下来还能去哪儿呢……” 呼呜——沙沙沙—— 嗯? 风沿着大开的窗户刮进久违的房间,白孚用力搓了下眼,不知是不是自己被糟糕的心情影响了心智,竟然觉得书桌边的墙壁在随风轻动。 “这里……颜色好像和周围不太一样?” 保险起见,白孚只用短刀向可疑处戳了一下,谁知被戳到的地方直接破开一个小洞,白孚这才发现这里的墙壁被掏开了一块,妈妈用写资料的白纸把墙糊上了,时间一长,白纸和墙壁都沾染了灰尘,竟然瞒过了那些搜查的人。 “这后面有东西!”白孚用手指夹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硬皮本子,里面的纸张已经泛黄发脆了,“这难道是妈妈藏给我的?不行,我得打开看看。” 嘭! 白孚的手还未掀开封皮,已经破旧不堪的正门便被人一脚踹开,几个手持武器的大汉冲了进来,二话不说便把她按在了桌子上,还打算从她手中夺去了那个小本子。 “呃……”白孚吃痛地喊了一声,捏着本子得手不自觉松开了,“你们是什么人?” “哼,要不是大门口的几个混混向我们打报告,我还真没想到你能活着回来,”为首的黑衣人点了支烟,将手中的枪口抵在她的脑后,“走吧,胡老板还想再跟你见一面呢,以及多谢你帮我们找到白教授隐藏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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