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淮公主觉得宋榭今日似乎有些异常,她的身体似乎在颤抖,好像在隐忍什么。 魏元帝听过这一番话,觉得菱婕妤说的有几分道理,便让人下去了。 “寡人今日看在菱婕妤的面子上,饶你们一命。临淮公主,回去告诉你父王,这仗没得商量!” 宋榭已经几近丧失了理智,她眼睁睁地看着魏元帝把那脏手附上了梁思若的腰间揉搓,梁思若背对着她,收起了笑容,牙齿狠狠地咬住下嘴唇,忍住眼泪,她很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她不想让宋榭看见这么不堪的自己。 她走了这条路,就已经没打算回头了。她本可以在报仇之后一死百了,保留自己在所爱之人心中的美好形象,可现在这种奢求也全都付之一炬,眼下她们站在对立面,脚下的台阶已经是横亘在她们之间的鸿沟,一旦踏下去,必将粉身碎骨。 她不能再待下去了。 她要做个逃兵。 梁思若随意找了个身体不适的借口,让魏帝放她先回去准备早膳。 于是她提起裙摆像是逃命一样,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殿。 擦身而过的时候,菱婕妤的紫色轻纱轻拂过宋榭的手背,她用了千般百般的意志才忍住没有追上去问她为什么要离开自己独自复仇,为什么不要她…… 出了大殿,梁思若逃回房间,把下人全都弄了出去,崩溃地倒在被褥里哭泣。 谈和自然以失败告终,其实这一次前来表面是和谈,实际是“正大光明”地调查部署图的真伪。她和临淮公主在明处吸引皇帝和军队的视线,而暗卫潜伏暗处秘密调查。 出宫后,她们到了暂时歇脚的地方,这里被魏帝重兵把守,两人商谈只能尽量小声。 “宋将军,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宋将军?” 临淮公主问她想喝哪一种茶,却只见宋榭正望着杯中残水发呆。 直到这场戏拍完时,两人显然都没能从戏里出来。 取景房间相隔着,纪星觅红着眼睛从房间里出来,和导演道了声谢。丁淮赶紧给她披上了外套,饰演临淮公主的演员先从旁边的屋子里出来进了房车,而陆知予迟迟未出来。 副导演进去说了两句,陆知予嘴上说着没事儿的导演,但眼睛还是不自觉地流着眼泪。 纪星觅撑在门边,犹豫了一下:“我去吧,导演你们继续忙。” 副导演点了点头:“那行。我们工作人员先去摆其他场景,你安慰一下陆姐。” 纪星觅把外套给丁淮,从她手里拿了瓶水,让她先去房车等,自己踏进屋子,关上了房间门。 古木檀香的房间内,就剩下她们两个人。 纪星觅已经记不起来上一次她们单独待在一起是什么时候了。 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静静地坐在陆知予的对面,用梁思若看着宋榭的眼神看向她,因为不只在剧中,在现实里她们也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至少她以为。 她不记得陆知予在她醉酒的时候陪过她。 陆知予垂着通红的双眼,额头沁着汗,手心被她刚刚掐得有点红。之前在B片场拍打戏,吊威亚的时候被刮伤的痕迹在手背,纪星觅静静地看着面前的这个人,慢慢平复下心情。 之前说过要找陆知予好好谈一谈,现在就是很好的机会。 她站起身,走到陆知予身边,把手里的水拧开递过去:“喝点水润润嗓子,我想找你谈——” 噗通。 矿泉水瓶从纪星觅手心落下,水顿时洒了一地。 陆知予起身抱住了她。 纪星觅被她的反应吓到了,但很快就恢复自如,拍拍陆知予的背:“深呼吸,吸气,吐气,慢慢来,一会就出戏了。” 陆知予握住她的双肩,一双眸子通红,嘴唇有些发干起皮,纪星觅像梁思若的心虚一样,不敢抬头看她。 “对不起……”陆知予带着哭腔说道。 纪星觅愣在了原地,她好像有些分不清到底是谁在和她道歉,脑子里嗡嗡的,陆知予再次抱住了她,嘴里一直在说对不起。 直到纪星觅被她勒得有点疼,挣也挣脱不开,她觉得现在没办法继续聊她们的事情,陆知予的情绪不稳定,聊也聊不出个结果。 晚上,陆知予回到酒店,心乱如麻。 手机里许轻白的亲亲短信是那么刺眼,桓思淼发来的信息她也是草草看了一眼就把手机扔的远远的。不管是电话还是微信提示,都装作听不到。 就算是演戏都能嫉妒到发疯、难受,真的要是主动分手伤害她,不论是对她还是对自己都是历劫。她知道纪星觅今天要和她谈什么,但她不想谈,她只想把时间拖后再拖后,她不想分手。 可要是不分手,许轻白这么难缠,不处理好,纪星觅还会继续被伤害,桓思淼都能为她付出这么多,自己为什么不能? 更何况自始至终都是因为她,纪星觅才会受到伤害,或许离开她,纪星觅的生活会更好吧。自己没有办法处理好自己的感情问题,还要拖累她,陆知予和宋榭一样感到无力,这样的共鸣,陆知予已经不自觉地陷进了角色里,她已经快分不清自己是陆知予还是宋榭了。 以前总是怕纪星觅入戏太深走不出来,可现在看好像是自己先深陷进去了。 作者有话说: 咱就是说追妻火葬场快要安排上了,HEHEHE
第56章 暗涌 如果说见面就是分开的开始, 那陆知予选择不见面。 短暂的对手戏结束后,《簪刀珏》也到了即将高潮并收尾的阶段,剧组的工作人员一鼓作气, 一个月都没休息过了。 陆知予的睡眠更是少的可怜。 她夜里总是失眠, 做着各种各样的噩梦。 母亲故去后,她慢慢地花时间走了出来,却不想在纪星觅即将离开她的这段时间, 失去变成了最可怕的事情。失去母亲的恐惧时时能被回想起来, 迁移到失去纪星觅这件事情上。 然而纪星觅对这些一无所知。 白天,她们又投身到紧张的拍摄过程中去。 在魏都停留了将近三四天, 经过重重阻碍她们才得以毫发无损地回到刘宋。这一路上无数双眼睛盯着她们, 每一夜都靠鸦叫声与暗卫保持联络。 回去后,暗卫禀报部署图存真存假,侯景显然有所保留, 但关押南梁皇室的地方竟是没有摸到, 还差点被发现。 宋榭又去了趟关押侯景的暗室, 逼他改部署图。 — 连着一周, 梁思若都郁郁寡欢,对任何事提不起兴趣,甚至连复仇的想法都慢慢黯淡下去。 她终日坐在鲤鱼池旁, 看着浮萍下的鱼想着宋榭, 想着想着又觉得自己太脏,不配念着她。在这样的反复拉扯下,连玉蝉都瞧着不对劲。 魏帝觉得这些日子菱婕妤对他又开始冷淡, 心里总是不舒服, 没事儿就爱往她那儿跑, 拿一些珍奇玩意儿逗她乐, 但反应也都不明显,只留着赵昭仪在寝院内干着急。 “小桃,王上来了没有啊?” 这是她今日问的第九遍,今日是她的生辰,王上不可能忘记的。往年生日,即便有要事缠身,也会赶着晚上过来陪她过生日。 她化了最精致的妆面,穿着才定做的新衣裳在门口痴痴地等了他一整天,可是马上都要熄灯了,桌上的好酒好菜都没有动过,人也始终没来。她让小桃去找,可皇帝一直在菱婕妤那里,不许任何人打扰,所以小桃根本就进不去。 “娘娘别哭,小桃再去。” 赵昭仪拉住丫鬟的袖子:“不用了,把桌上的饭菜都倒掉吧。扶我进去休息。” “可是娘娘你一天都没有吃东西。” “王上的魂儿都被她勾走了,你让我怎么吃得下去?怎么吃得下?!”赵昭仪把碗摔在地上,众人吓得一动都不敢动。 “愣着做什么?快点收走!”小桃说。 入夜,梁思若思虑过重,翻来覆去睡不着,惊醒了皇帝。 魏帝迷迷糊糊把人抱进怀里:“怎么了,身子还是不舒服吗?” “嗯。”梁思若装作来了月事才如此情绪低落,鼻尖莹亮的泪隐没在黑暗里。 “王上,我拉您晚上留下来陪我,昭仪娘娘那里……” 魏帝攥住她的手:“不用想那么多,你就是太善解人意了。她那儿寡人明日再去说说。” 赵昭仪一夜未眠,次日等到下午也没有见到皇帝的人影。心灰意冷之际她跑到了菱婕妤的院子里。 来时没有气势汹汹,也没有咬牙切齿,只是面色蜡黄、双眼肿胀、唇色泛白,整个人没有一丝精神。 梁思若等她许久了。 她独自在房间内饮酒,见到人推门而入,也没有起身:“娘娘,您来了。” 赵昭仪问:“你在做什么?” “饮酒啊。”梁思若说,声线微微颤抖,像是受了欺负。 赵昭仪见她如此颓废,也拿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 “要喝酒也是我喝吧,你喝什么。”昭仪问。 梁思若红了眼睛,绝望道:“不能与心上人在一起,日日被困在这里,我心里难受。” “你怎会如此爱我哥哥?”赵昭仪咬牙,用手帕抹了抹眼泪:“你既然不爱王上,王上却总来找你,昨日是我生辰,他都没来看我一眼,到现在也没有。有时候,我在想,如果你消失就好了。” 梁思若顺着她的话说:“对啊,我要是消失了王上就是你一个人的了。” “我一个人的,我一个人的……对,我一个人的。”赵昭仪突然想到了什么办法,整个人疯了一样把梁思若从凳子上拽起来:“你出宫吧,跟着我哥哥离开,随便他把你安置在哪儿,只要出了宫,王上找不到你了,他的心就会回到我身上,而你也能和我哥哥长相厮守,这样两全其美的办法,你说好不好?” 梁思若的眼睛一亮:“真的吗?” “我愿意。” 当夜,赵昭仪找来哥哥,三人秘密商谈了一整晚如何帮助梁思若出宫的事情。赵副将喜难自胜,全程瞒着贺渠,不管不顾贺渠想要利用菱婕妤帮他们谋反的事情,只想与爱人厮守终生。爱上了也就不想让她冒险,受到任何伤害。 他们规划了逃跑的线路图和菱婕妤逃跑的身份,赵副将亲自在宫外接应,而赵昭仪负责拖住皇帝。到时,夜里菱婕妤的宅院起火,全院的人都会死于火灾,而菱婕妤到时候已经被烧焦,谁也认不出来,这一招瞒天过海,看来是天衣无缝的。 赵副将按照军中情况,提前两天安排好接应后的路线以及安置梁思若的宅邸,而梁思若也配合他们做好各项准备。三个人各怀鬼胎,谋划了这场逃跑。 到了逃跑的那天,梁思若照常让下人清扫院落,只是告诉玉蝉让她晚上务必不要接近院子,躲进后花园,其余的事情等她吩咐再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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