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低声商讨完对策,眼神中重燃起了希望的光,仿佛遮在眼前的迷雾被拨开了一点。石竹感激地朝齐千语道了谢,然后和唐诗一起走到了两位母亲的面前,做着最后的告别。 唐诗轻轻拥抱了唐妈妈,妇人的身子轻轻颤抖起来,她悄悄抹掉眼泪,不让唐诗看见,然后又握着唐诗的手久久不能言语。 这些年唐妈妈一直生活在齐家,外面的事情她也听说了一二,心中也涌起过波澜,有时候她会想,为什么自家孩子会是重生的异能者,要是唐诗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就不用受那些谩骂了。有时候,她又时常悔恨,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妇人,不能帮到唐诗什么。 直到那封口供公布时,唐母才知道唐诗的真实身份。霍老板做的“传火者”实验,唐母并不知情。唐诗那突然暴毙的父亲,将这个秘密带进了棺材里。 至于唐诗跟石竹之间的事儿,唐母倒是没有放在心上,她知道唐诗是个非常独立的人,选择的人一定是适合自己的,只要孩子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此刻,她仍然把唐诗当做自己的女儿,仿佛唐诗就是那个从小跟着她吃苦的孩子。她握着唐诗的手,又拉了拉石竹,千言万语缩减成一句:“等你们回来。” 唐诗闷声闷气地应了一声,鼻尖有些泛酸,她一直在生死线上挣扎,已经很久没有和唐妈妈团聚过了,谁知这次一见,就是告别,这混乱的末世,谁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活着相见。 记忆苏醒之后,唐诗对自己还拥有家人这件事,涌现出一些复杂的情绪,有欣喜庆幸,也有一些别的酸楚的滋味。 “我不能在你身边保护你,你要照顾好自己。”唐诗叮嘱着,拍了拍唐母的手背,站了起来,和石竹并肩往外走。 “要活着啊。”齐千语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轻声提醒。 石竹没有回头,她清脆的声音飘了过来:“你也是。”
第138章 雨夜 天黑之前, 十辆重型装甲驶离了防空洞,车上运送着高能液态激光器和三吨引导型弹药。 地面上的蚁群已经被巨颚锹清理干净,剩下的蟲子全都退到了防护罩之外, 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唐诗召回了盘旋在防护罩周围的大黑,它跟在装甲车上空, 往城邦东侧飞。 十名启明军和二十名后备军,被石竹留在了离院子里一公里远的地方, 他们在蟲群到来之前,在院落周围做好了埋伏,接下来的时间, 他们将埋伏在废墟堆里的装甲车中, 留意周围的情况。 唐诗和石竹则回到了小院, 此时天已经渐渐黑了, 微弱的月光下,小院坍塌的墙体四处散落。这个两层高的建筑没能逃过蟲群的攻击, 已经坍塌了一半, 周围的树林里, 横卧着几具蟲尸, 看伤口,是巨颚锹干掉的。 书房的屋顶倒还保存完好,唐诗调出墙面上的生物信息识别锁, 和石竹一起躲进了地下室。 地下室还是之前她们离开时的样子, 一张床一张木桌, 和一排装满武器和药品的柜子。在石竹继任之前, 她们来这里住过一段时间, 捆人的绳子还散落在地上, 那些刺杀她的人, 则被石竹打包丢进了监狱。 石竹捡起地上的绳子,捆好,放在了桌上,她一边收拾一边说:“蟲群守在城外,大概是在等领导者出现,也不知道要等多久,敌人可能下一秒就到了,也可能第二天才来。” 她和唐诗的神经一直紧绷着,提防着随时会到来的危机。 “不要紧,大黑在附近,它会提醒我们。”唐诗打开柜子,拿了些药品。 这些药物是石竹从齐家医院里偷拿的,一直没派上用场,不过药品保质期限很长,石竹也不时会补充新的进来。 唐诗先打量着石竹,除了脖子上那道血痕外,石竹的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口,但她的衣服上血迹斑斑,也不知道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从蟲群入侵的那一刻起,她就一直处在战火的最前端。 “身上有伤吗?”唐诗拿着修复剂走进石竹。 石竹收拾好,正坐在凳子上休息,一松懈下来,就感觉全身都在疼。“有,给我吧。”石竹接过修复剂,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血迹,皱了皱眉。 “要是接下来两小时内没有异常,我就处理下伤口再用药。”如果伤口处有碎石碎玻璃,新长出来的肉会把这些杂物包裹在肉里。 “好。”唐诗应着,也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她身上被触手扎到的伤口已经凝血,黑色的血块堵在伤口处,看起来十分狼狈。 两人服用了些营养剂补充体力,幸运的是,一直到深夜,都没有出现任何异常。 寂静的永泽城陷入了黑暗之中,只有一些保存完好的楼体上还闪着耀眼的广告,这些到了夜晚就会自动亮起的霓虹灯,孤独地映照着这座城市。发出警报的装置早已被蟲群破坏,没了刺耳的警报,此时整个城市被无声包裹,像一座死城。 城外的黑暗里,不时传出一两阵蟲鸣,有黑影在挪动,但这些蟲群,没有再度进攻。 两人等了许久都不见有危机出现,于是开始聊起了天,唐诗说起了前世的遭遇,石竹想听,她就当做故事来讲。 讲到最后,石竹干脆将凳子搬到唐诗旁边,搂住了对方的腰,靠在了唐诗的肩上。 “会不会让你好受一点?”石竹问。 唐诗笑起来:“虽然有点对不起靛蓝,但我想起这些,更像是别人的故事,可能得益于她给我植入的另一段记忆吧。” “那就好。”石竹轻声说。 等到半夜,见局势安定下来,石竹从柜子底层拿了套干净的衣服,地下室有一个简陋的洗漱室,她准备避开伤口,简单清洗一翻。 唐诗想到什么,突然抬起头说:“我来帮你。”如果石竹的背上也有伤,她自己处理不了。 石竹脚步一顿,歪头思考了一阵,然后轻快地回答:“好啊。” 洗漱室配备了淋浴的地方,位置不算宽阔,唐诗带上医用镊子和一些干净的纱布,和石竹前后脚走了进去。 石竹脱掉带血的作战服,里面的黑色背心上粘黏着一些暗褐色的血迹,看样子,身上的伤口不少。 “都是划伤,清理一下伤口周围就行。”石竹背对着唐诗,除掉身上的衣物,原本光滑的背上,都是细密的伤口。 唐诗不由得伸手触碰石竹的背脊,石竹的身体瑟缩了一下,她低声催促:“唐诗……快些。” 唐诗收回手,下意识地吞咽,手上的动作却不敢停,她用干净的纱布沾水,擦掉伤口附近的血迹。伤口的细缝里,不仅有碎泥,还有防护罩的细小碎片,看得人心尖发麻。 唐诗用镊子将这些杂物细心清理掉,又擦了些消毒的药品,等慢慢处理完,已经过去小半个时辰。 石竹一直没有吭声,这样的伤口对她们这些走在死亡边缘的战士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如果不是唐诗提出要帮忙,她只会简单处理一下,草草了事。 “背上处理好了,前面呢?”唐诗抬起头问,眼神非常认真。 石竹转头嗔怒地瞪了她一眼,然后指了指脖子上的伤痕:“先处理这个吧。” 那是唐诗划下的伤,得亏没有划到动脉,但侧后颈上干涸的血迹,还是让人惊心。 唐诗小心翼翼擦掉她脖子上的血迹,内心泛起一阵后怕。“对不起。”她低声道歉,差一点,自己就犯了大错。 唐诗指尖的温度传递到石竹的脖颈间,石竹终于忍不住转身,她直视着唐诗的眼眸,眼里有一层迷蒙的水雾。 “没关系。”石竹轻声回答。 或许是连日来的精神高压激发了石竹的本能,也或许是坦诚相见的状态让唐诗失了理智,唐诗鬼使神差地按着石竹的后脑,吻了上去。 唐诗的动作不算轻柔,石竹的回应也热烈而狂野,身上传来的痛意刺激着两人的神经,一想到接下来的日子,不知谁死谁活,及时行乐的念头就占据了两人的大脑。 不知道是谁碰到了淋浴的开关,狭小的洗漱间涌起了一阵水雾。像是夏夜的暴雨,急切而澎湃。 混乱中,唐诗想起重生前的雨季。那时的雨与永泽城的人工降雨不同,夏天,常常是连续升温的大晴天,气温升得高了,云层便大朵大朵地积攒起来,到临界点时,就会迎来一场急雨。 潮湿的空气把气温调动到燥热的状态,仔细一嗅,空气里有青草香气、泥土香气,还有一些数不清道不明的冷香,让人心醉神迷。 前世的唐诗,会用拼死赚到的钱,买些雪糕或是冷饮,以此消磨夏日的雨夜。舌尖触碰到刚从冰箱拿出来的雪糕,周身会泛起一阵寒意,闷热的空气被轻易驱散了,整个人变得通透又自在。 前世的回忆是痛苦的,但此刻,那些仲夏夜的急雨仿佛跟着她一起,跨越百年,来到了共存纪元,在宇宙的黑暗里,用雨滴谱出恢宏而又热烈的协奏曲。 下半夜的黑夜漫长而安宁,地下室昏黄的灯光照在两人身上,空掉的修复剂不知道被谁踢到了桌子底下,那些怖人的伤口,用不被人察觉的速度,愈合,又被撕裂开来。 …… 和唐诗预想中的不同,第二日天亮后,守在城邦外的蟲群依旧没有进攻,这是一把悬在人们头上的刀,悬得越久,越让人恐惧。 唐诗从小床上坐起身,石竹已经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和作战服的银色不同,为了方便行动,她留在地下室的衣服,都是黑色的。 唐诗从石竹手上接过衣服,她抬头去看石竹脖子上的伤口,在修复剂的作用下,已经有愈合的迹象。唐诗松了口气,目光又放到了床上。 毯子上斑驳的血迹到处都是,那是一些来不及愈合的伤口,在混乱中被撕裂,渗出的血丝。 唐诗脸色瞬间红透,她偷瞄一眼石竹,发现对方又恢复了平日里严肃的面孔,但双颊的绯红还是透露了她的情绪。 石竹无奈地笑了一下,拉好衣服,坐在唐诗的旁边,她用手指摸了摸毯子上的血迹:“不要紧,说不定今天过后这个地下室就塌了,它会被埋在尘土里。” 唐诗也笑起来:“这个祝福很吉利。” 两人相视一眼,然后都忍不住笑出了声,她们的心没有一刻比此时更靠近,唐诗轻轻吻了下石竹的额头:“早安。” “早安。”这声难得的问候,在末日里显得异常可贵。 等两人洗漱完毕,唐诗提议到地面上看一看情况。 对于蟲群是否会先进攻防空洞,唐诗倒没有很担心,首领能感知到她的精神力,也就能定位她的坐标,那些傲慢嗜血的重生者,一定会先来找她的麻烦。 毕竟,姜裘说过,自己是比红烛更高一级的存在,巨颚锹的战斗力也比姜迪的帝王蝎略胜一筹。这么大的威胁,那些半人类,一定会合力进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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