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观颐哄完羽族小孩,回到房中,将手里的果子交给月清河, “我出去时见她们都爱吃,给你带了一点。” 月清河手中拿了一大把,左看右看,也有几十支枝。这果子看着是羽族昆吾山上的,除了神树下灵气鼎盛,滋味格外甜一些,比起秦观颐曾经准备的吃食不算贵重。 月清河拿了一支尝尝,鲜甜的滋味绽开在口中,那几个小孩早已迫不及待啃完了三支果子,见这边手中还有一大捧,纷纷露出羡慕的眼神。 月清河:…… 感觉嘴里的果子更甜了些。 秦观颐那身仙气飘飘的白衣,显得眉目发丝格外漆黑如墨,行走在外和天音门众人并不突兀。此时回来,她看向昆吾神树枝杈指向的天际,“我在王宫中四处走动,只见那处不对。” 月清河也看出去。因灵气蒸腾,昆吾山上天穹淡蓝,还隐约泛着柔和的浅金,是十足的祥瑞眷顾天象。 月清河问道:“有何不妥?” 秦观颐走到月清河身侧,抬手拂过她眼前。月清河只觉一点微风拂面,再看天际,方才的祥瑞云气已经不见了,整个昆吾山上的天穹被赤色笼罩,云气翻滚,仿佛天穹上有火焰在燃烧。 月清河神色微变,“竟然是天火。” 秦观颐再道:“曦元照重伤,青鸾修为不足以抵抗天火,不得不叫朱雀回防。” 月清河心下惊愕。 天火酷烈,能叫凤凰涅槃。此时天火降世,昆吾山的羽族恐怕十不存一,流窜到修界,对九大仙门与无数凡人更是一场浩劫。 - 傍晚,青鸾尊者为天音门众人接风洗尘。 月清河和秦观颐到时,座下已有不少人。羽族留在王庭的都不是泛泛之辈,化形出的样貌都十分出众,比起修士不落下风。 此时笙歌四起,珍馐美酒一一上桌,曲妙言与青鸾各自坐在上首两侧,宾主尽欢。 羽族崇尚乐曲,出了许多名家。 此时席间正有自剑宗回来的青鹭仙子。 月清河见她面带面纱,盛妆华服还有一点倦色,向后缩了缩。秦观颐见她如此,低声道:“无妨,认不出我们。” 她们附近都是天音门的门生,顾泠曲若寒等都在曲妙言身侧,这里平平无奇,秦观颐传音时落下禁制,她们二人在旁人看来安静平常,除非曦元照亲自来,是看不出身份的。 月清河微微松了口气。 她饮了一口茶水,低声回道:“从前青鹭仙子伤我是曦元照作祟,她并无恶念。” 身侧的剑修气息微凝。秦观颐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问道:“我听闻青鹭对你别有关照。” 月清河不明所以,见她目光落在自己腰间,下意识看去,却见腰间坠着一枚巴掌大的玉琴。 正是青鹭曾经所赠,她这几日都没有注意。 “此物是青鹭见我没有法器所赠。”不知为何,月清河解释道。 秦观颐却道:“我们结识数年,情谊比起青鹭如何?” 月清河惊讶,只见身侧女子目光定定,神色认真不似玩笑,非要得到一个满意的答复不可。月清河勉力正色:“当然是观颐你更好。” 秦观颐垂眸将腰间玲珑玉舟解下,拿在手中递出,“既然如此,她的东西你收得,我的却为何受不得了?” 月清河心下惊愕。她目光落在秦观颐摊开的手掌中,那颗玲珑玉球中一只价值连城的飞舟,贮藏了无数珍宝,比起一架瑶琴,自然是胜过千倍万倍的。 可她如何能接受这样的馈赠,是以一个昔日仇敌的身份,还是秦观颐为堵外人窥伺的一句“家妻”? 秦观颐见月清河不言不动,眸光渐暗,缓缓道:“罢了,是我妄言。” 月清河听得心下微颤。 她闭了闭眼,一鼓作气接过那只烫手的玉球。一点温热自掌中拂过,剑修女子眸光一亮,清冷凛然的声音前所未有地柔和,“清河。” 月清河:…… 她只觉得自己脸颊发烫,低着头要将玉球收起来。却发现剑宗弟子铭牌身为储物法器,无法收纳玉舟。 月清河抬头,就见秦观颐用一种期待的眸光定定地瞧着她,冷然的面色如今盈满欢悦,谁看了都不忍心拒绝她。 推拒的手再也伸不出去。 月清河将药囊和瑶琴解下,收进剑宗铭牌。那颗漂亮的镂空玉球,则当场挂在身上,与她如今天音门的飘然白衣十分般配。 身侧某位剑主轻笑一声。 月清河只觉耳畔发红—— 罢了,罢了。收了这物件权当哄一哄秦观颐,也没什么。
第三十六章 “如今曦元照重伤, 更有天火悬在昆吾神树上,她抵挡天火必定十分艰难。” 秦观颐见月清河好好佩上了玉球,语调轻快许多, “既然她无法分心防备, 正是我们查探的好机会。今夜我会再探王庭寻找丹书火卷。” 月清河轻轻吐息, 闻言转眸,“今夜带上我。” 秦观颐面色一滞, 当即道:“不可。” 月清河就在她面前, 缓缓揉了揉那颗镂空的玉球。指尖大小的飞舟悬空在内, 华光内敛。她用狐疑的目光打量剑修, 开口道:“观颐给我此物,不就是为了防身吗?既然曦元照也无法与你一战,又有此物, 我为何去不得?” 秦观颐一时无言。 她没有再出声, 月清河心中好笑。晚宴结束,二人跟随众人一同回到住处,待万籁俱寂,月清河和秦观颐一同出来。 羽族王庭在昆吾神树上, 虽然曦元照厌恶旁人接近从不用侍从,但如今有客人来访, 羽族也派遣了一些好手守卫各处。 近日朱雀返回昆吾山,空气中更有赤色灵力波动,显示出这位尊者的禁制。 秦观颐与月清河走出偏殿, 她一手落在月清河手背。月清河只一点微热一触及分,身上清风拂过, 行宫各处绵延的赤色禁制在她身上绕行,没有触发任何异动。 秦观颐放开她, 示意前方,“可以了。” 月清河手指微颤。她点了点头,跟在女子身后,又似乎不经意地瞥过对方落在衣袖外的指尖。 夜色静谧。 昆吾神树枝杈玲珑剔透,吸收着月光,微微发亮。脚下的路整齐平坦,如履平地。在边缘更有禁制,不会叫人不慎掉出去。 月清河与秦观颐走过几处宫殿,见身着甲胄的羽族侍从正在巡视。她二人自那队侍从面前走过,他们警惕地四处查看,却没有发现就在一丈远出有女子好奇地观察他们身上甲胄的花纹。 秦观颐见月清河看向那处,开口道:“羽族以昆吾神树为尊,甲胄服饰都以草木编织,虽然坚固,但十分怕火。” 月清河感到费解,抬头指了指天穹,“天火就在他们头顶,还贴身穿木甲,他们都不怕吗?” 秦观颐:“有曦元照在,天火落不到小妖头上。” 月清河闻言,一时间露出一点怜悯的神色。 羽族仰仗昆吾神树存活至今,而天火只有凤凰才能抵挡,虽然曦元照近几十载根本不管族中事务,但她的存在本身既是守护整个族群。 月清河笑了笑,一时心中有些兔死狐悲的感慨,“这就是天命。她无法放弃族群,也无法反抗天命,终究会自取灭亡。” “就像我一样。” 淡淡的声音带着一点哀戚,传到秦观颐耳中。她看着身侧的女子那属于少女的沉静黑眸,心中一阵异样。 秦观颐垂眸,牵起月清河的手。 “你和她不一样。” 月清河顿时回神。她只觉得手被微热地包裹住,纤细漂亮的指节扣在她手背,不由抬眸去瞧,秦观颐见她看来,又道:“我不会让你陷入危险。” 月清河移开目光,低声应了一声。 秦观颐没有再放开她。 - 天际炽烈的红光被高大的宫殿遮掩,行宫主人不见踪影,没有人敢打扰凤凰之主。 月清河和秦观颐一一查探。 曦元照的行宫十分宽阔,足以进行三场对战互不打扰。地面是黑色的镜面,最上方的王座凌空而起,昆吾神树的枝杈顶端没有封闭,使得月光径直落在殿内,将重宝打造的王座映照得莹莹生辉。 但王座上空空荡荡,并没有人。 月清河和秦观颐来到起居室。这处地方同样华丽空荡,也同样冰冷,长久无人造访。秦观颐迅速查探过了几个房间,甚至翻出了曦元照的密室入口。 这里虽然有许多法宝,哪一件都是赫赫有名的存在,中间甚至还有前代凤王的王冠,但并没有丹书火卷的踪迹。 “丹书火卷不在这里。”秦观颐道。 月清河看过几件,摇摇头,“丹书火卷对曦元照并无用处,她能藏到哪里去?” 丹书火卷虽然只有凤凰血脉者才能驱使,但只是保护使用者不被天火灼伤。平日天火有王抵挡,根本不需旁人插手,而曦元照身为凤凰,本来就需要在天火中涅槃,自然也是不惧天火的。 她能藏到哪里去? 月清河只觉不对,向秦观颐道:“恐怕还得找到曦元照问一番。” 秦观颐点头。 二人商议完毕,秦观颐将王宫禁制一一恢复,月清河原地等待。这地方是曦元照的书房,她本身专注修行早已不理会族中事务,许久不曾出现,如今羽族各项事务都由青鸾在御华台处理。 月清河见书桌上堆着许多陈旧的纸张。王数十年不曾出现,因为惧怕王发怒,没有侍从敢来动这处东西。月清河看了看,多是曦元照推演法诀的记载。 月清河想到了许多事。 曦元照毕竟生为凤凰,对天火的掌控可谓炉火纯青。她身为少主时,虽然被老凤王压制剥魂,也有在创立法诀推行族中,许多羽族小妖是真心拥戴她的。 那时候月清河只是一位柔弱的美丽乐修,找到曦元照时她还十分不屑,直到月清河看了一眼她的法诀,当场做了完善。 曦元照与她较劲,二人僵持七日,做了一屋子法诀书稿—— 月清河看着那些玄奥的纹路,只觉心中好笑。她认出了那位骄傲的小凤凰的笔迹,索性此时无事,动手翻了翻,想找到自己当年所作的。 寻了一时半刻,竟然一无所获。 月清河只觉不对。纵使曦元照再是不满她,也不会将那些法诀销毁。她将曦元照的手稿一一放回原处,沉思片刻,将书房的柜子书架等都翻了一遍—— 有一个柜子锁着。月清河破开三道禁制,对最后一道却犯了难。秦观颐此时回来,她见月清河苦恼,当即接手破阵。 箱子打开,竟然里头放着的不是什么要紧的宝物法诀,只是一封信—— “曦元照,北境事了,我将回仙门,你不必来送。” 月清河:…… 自己的笔记十分明显。秦观颐见了那封信,也是一怔。那信纸本就不是什么珍贵的材料,已经微微泛黄,边角残损,似乎是有人经常拿出来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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