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挣扎着醒来时,发现自己被牢牢固定在手术台上。 手术室的灯亮着,那刺眼的灯光直冲刺地照着她的眼睛,很难受。 她闭了闭眼,却听见耳边冰冷刺骨的仪器发出嗡鸣声。 她尝试着坐起来,可动弹不得,仿佛置身在冰窖里一般,寒气入侵,冻得她浑身颤栗,牙齿咯吱咯吱地作响。 她下意识地喊出来了苏绥的名字。 但她的声音,只唤来了一位护士,只听她用听不懂的语言,朝另一端说着什么。 沈佳妍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她刚刚呼唤的人,正静静地躺在手术床上,任由一位医生打扮的人在她的右眼上用手术刀划拉着,鲜红的血不断地涌出着。 这一瞬间,沈佳妍终于明白了。 她明白了,那天在机场苏绥和高薇隐瞒的事是什么。 她明白了,苏绥曾说得把眼睛换还给她,并非只是说说而已。 沈佳妍的眼泪瞬间模糊了视线,她哑着嗓子说朝那人说,“不要,停下来,快住手!” 可周围的人却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她想伸手去阻止,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被麻醉中的苏绥已经紧紧地攥着。 她怎么挣脱都无法逃脱,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冰凉的刀刃不断地伤害着苏绥。 “苏绥!”沈佳妍痛苦嘶吼,“苏绥,谁允许你这么做的!” 很快,沈佳妍的视线被一位手拿面罩的医生挡住。 她被戴上了呼吸面罩,浓重的药味迫不及待地涌入她的身体。 她剧烈地反抗起来,便失去知觉晕厥了过去。 至此,苏绥的视网膜被摘掉,而取走眼角膜的人,成了她—沈佳妍。
第52章 术后的第三天。 “叩叩叩-” 这已经是三天里, 苏绥第24次敲响沈佳妍的房门。 与前面的23的闷声,这次听起来,明显有力得多。 预示着主人的身体状态, 恢复得也不错。 只要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可门外的苏绥, 却固执地想等她来开,再不济得到她亲口的允许也是可以的。 但门内的沈佳妍如同她一样的固执。 固执地想苏绥主动推门走进来,站在她的面前抱着她。 可现实是, 明明只是未上锁的木门,她们俩却像是隔了万重山脉那么远。 门外的人不说话, 房内的人亦是沉默。 直到敲门声停止, 脚步声越来越远。 沈佳妍蜷缩坐在床头, 眼睛望向窗外。 连续几天的暴风雨, 给整个城市来了徐徐清凉,或许是因为变化季节,总感觉那股风有点秋风瑟瑟。 日子好像又回到了被送进疗养院的那段时间, 不同的只是风景。 她所在的房间很大,家装均是欧式风格,屋顶吊着一盏水晶灯, 在阳光的折射下散发着七彩的微光, 围床上的浅蓝色落地纱幔,被风轻轻搅动。粉白色的墙纸配合着乳白色的壁炉, 给屋中带来暖意。 家具应该是上个世纪遗留下来的产物, 虽然被养护得很好, 但仔细去看的话, 还是能找到岁月的痕迹。时间的沉淀让整个房间看起来温馨而舒适, 简约奢华中透着精致。 可惜, 这些美丽的东西没能带给她任何的快乐。 沈佳妍抱膝坐在床上,目光呆滞地望着窗外。 她在思考,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才是最理智的选择。 她不想和苏绥发火,也不想和她把关系闹僵。 她爱她,当然苏绥也爱她。 只是苏绥的这份沉重的爱,让她有些窒息,有些手足无措。 她摸了摸包裹着右眼的厚重纱布,还在疼,剜心似的疼。疼得她想哭,可是她又不能哭,毕竟那里面装着的是苏绥的一部分。 就算她不愿去承认这件事,但是她依旧记得,医生拿刀划开苏绥眼球时的场景。 血淋淋的。 “吱呀”门被人推开了,金发碧眼的护工端着餐点以及药走了进来。 沈佳妍没有回头去看,生怕看到护工身后,那抹让她会忍不住落泪的目光。 护工会说一点蹩脚的中文,但也只是简单的话术。 她说,“高小姐需要来陪你吗?” 沈佳妍知道,那是苏绥的意思。 她摇了摇头说,“不用了。” 再然后,房间内便又一次陷入沉静,直到房门关闭。 同样蒙着一只眼的苏绥,依旧没等来沈佳妍的回头。她唇角挂着一抹苦笑,转头就瞧见高薇站在她的身后,她的眼神还注视着已经关闭的门。 苏绥脚下步子挪了下,挡住了她的视线。 高薇看向了她,没有恼怒,眼睛笑弯着,“出去转转?” 古堡外的花园中,郁郁葱葱的植被铺满了大地。低矮的灌木丛被修剪得整整齐齐,各色的蔷薇花从大片翠绿中挤出来,争奇斗艳,热烈奔放,仿佛是一副优雅而迷人的画卷,令人流连忘返。 外面飘着小雨,淅淅沥沥的。 这是苏绥失去右眼后,第一次来到户外。 说实话,丢失了一半视野后的生活,她很不习惯。 很难想象,这种日子沈佳妍过了整整四年,她是如何适应的?每每想起,她就会止不住地替她心疼。 苏绥忽略掉心中的烦躁与痛楚,蹲下身子,摘取一朵盛放的淡粉色的蔷薇花,放在鼻尖下闻了闻。 香但很淡。 “高蔷这个名字是你起的?”苏绥问着。 “嗯。”高薇没有否认。 “我喜欢看书,作者们喜欢用各种植物去抒发当时的感悟,其中就有蔷薇花。关于蔷薇花的花语有很多,但都是寓意美好的爱情。我最喜欢的却是从你分享给佳妍的一段视频中看到的一段话。” 苏绥顿了下,起身看着高薇,“纵使世界偶尔薄凉,内心仍要繁花似锦。深深懂得,淡淡释怀,蔷薇盛开时人间温柔亦浪漫。” 高薇深吸了口气,撑开雨伞帮苏绥遮掉了肆意洒在她身上的雨水,“后悔吗?” 苏绥捻转着花梗,任由细微的小刺钻入她的皮肤。沾在花瓣上的水珠,顺势滚落,滴落在她的掌心有些凉。 “后悔。”她将蔷薇花递在了高薇面前,“后悔让她受了4年的苦。” 高薇握着伞柄的手紧了紧,终究什么话也没说,伸手接过了那朵娇嫩的蔷薇花,“回去吧,雨下大了。” * 时间还在往前走,不管世人过得有多艰辛,有多幸福,又有多少悲伤。但它都始终在继续。 敲门声依旧每天都会响起,沈佳妍还是未曾回头看过。 唯一不同的是,她的房间里多了很多的蔷薇花。 那是护工送药送餐时带来的,它们或是红色,或是粉色,或是淡黄色...... 它们的颜色每天都变化着,还未开始枯萎,就会被下一束新鲜采摘的花束所取代。 沈佳妍舍不得丢,便让护工将替换下来的花都留下,插在所有可以蓄水的瓶子里。甚至那些快要枯萎的,都被她制作成干花,小心珍藏着。 这样一连好多天,直到蔷薇花的花期结束。 沈佳妍也迎来了拆线的日子。 医生帮拆完线后,用仔细查看着沈佳妍的右眼情况。接着用手将她的左眼轻轻一遮,手指比了个数字。 长久闭眼的状态下,让沈佳妍多少有点不太适合屋内那点轻微的光亮,她眯了眯眼,适应后睁开,“3。” 护工翻译给医生听后。 医生朝着笑着点了点头,随后与护工交流了起来。 沈佳妍靠坐在床上,侧头看着。 屋内的花已经凋零了,只剩下空荡荡的瓶子。就连窗外也是一片萧条,绿绿的草坪开始隐隐泛起了黄。 已经到了深秋了,风已经有点凉了,至多再等一段时间,天空就会飘起雪。 X国的雪景也是很漂亮,之前在苏绥的书上看到过,白雪覆盖在各式各样的城堡上很是漂亮,像极了童话里的城堡。 便顺口说了句,“等我接管了沈氏集团,第一件事,便是将这买下来。” 苏绥听后没有作声,只是安安静静地望着她。 那么,现在苏绥是否也在门外静静地看着她呢? 沈佳妍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明明是她把苏绥推开的。 可为什么,此刻她竟是有点儿希冀着,能够一回头就看到苏绥静静地守在门外呢。 她深吸了口气,透过玻璃的倒影看向她一直都不敢看的门外。 是有个人站在那里,但并不是苏绥。那人戴着金丝边眼镜,穿着职业套装,面无表情地站着,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于是透过玻璃窗瞥了眼,但又很快转移了视线。 陌尘霖,怎么会是她呢? 苏绥去哪了?高薇去哪了? 医生和护工交代完,便和沈佳妍挥挥手说了句类似“再见”的词语,而后出了门跟着陌尘霖离开了。 “等等。”沈佳妍下了床追了出去。 陌尘霖停下步子,回头看她,“还有事?” “我想问......高薇去哪了?” 陌尘霖依旧面无表情,好似她的那张脸,天生不会笑,不会怒,不会沮丧。 丢下一句冷冰冰的“和苏绥回国了。”后,便同医生一起离开了。 所以,丢下她,回国了吗...... 沈佳妍怔怔地站在原地,呆滞地看着陌尘霖离去的背影,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了苏绥的模样。 是她这段时间的不理睬和冷漠,才让苏绥伤透了心,最后才选择了不告而别吗? 护工:“多休息,医生说。”作势要扶着她进屋。 “手机。”沈佳妍拽住护工手腕,“我的手机。” “哦。”护工愣了一秒钟,反应过来后,将她放在一旁桌子上的盒子拿了过来,打开找到了沈佳妍的手机,递了过去,“恢复得快,少看,多休息。” 沈佳妍拿到手机后,很快便在通讯录里翻出了苏绥的微信。 她们之间很少用手机联系,毕竟抬头不见,低头见。几乎是24小时天天都待在一起,有什么话,有什么事也都是当面沟通。 久而久之,便成了习惯,成了她和苏绥共同相处的习惯。 沈佳妍想起,最近的一次沟通应该是在四年前,是她喝醉酒时乱按的表情包。那是张猫咪的动态表情,亲昵地蹭着主人的掌心,颇有撒娇的意味。 其实那次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发这种动图。 谁知道苏绥却误解了她的意思,以为她是在暗示她什么。于是第二天晚上,苏绥便穿了身黑色猫咪装,伏跪在了她的脚下。 苏绥在她面前从来都是温驯的,乖巧的,像只任人摆布的宠物一般。即使她的爪子尖利得吓人,即使她很多次破苏绥的肩膀,她也不吭一声,依旧温顺。 这就是苏绥给她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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