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走过去,一手抚上孟宁后颈:“做什么?这么香。” “你口福好呗。”孟宁扭头冲她笑了下:“去洗手,准备吃饭了。” 温泽念洗了手,打开电饭煲盛出两小碗米饭端上餐桌。 孟宁把菜端出来,到温泽念对面落座。 “你不知道我今天去买蘑菇的时候可搞笑了。” “怎么了?”温泽念夹一块蘑菇放到米饭上,汤汁往下浸了两层。她浓睫半垂,筷尖拨弄两下,盯着那饭粒。 “老板说这蘑菇是云南的,就有人问是吃了能看见小人的那种蘑菇么?说网上有人吃了蘑菇看到一片很特别的粉,哎呀,描述得美绝了,她说她家最近装修,有面墙就想刷成那种粉,必须安排同款蘑菇吃一吃。你说四不四傻哈哈……嘿。” 孟宁真烦温泽念这忽然瞥她一眼的毛病! 主要温泽念那张浓颜的脸一化妆就气势十足的,一瞥人总跟睥睨似的,她能不紧张吗! 温泽念问:“你想重新装修一下家里么?” 孟宁傻了:“啊?” 温泽念这是什么抓重点的能力啊,她讲了这么长一段温泽念就听着个“刷墙”。 温泽念说:“这房子当时买的很仓促,完全没重装过,你想重新刷墙,也可以。” “不是,你是不是听岔了?我不是说要重新刷墙……” “我想重新刷一下。”温泽念夹一筷青菜:“不然太样板间风了,看着冷清。” 孟宁愣了愣,埋头扒饭,鼓着腮帮子应一声:“哦。” 饭后温泽念又工作了一会儿,孟宁盘腿坐在沙发上看《哈利波特》的原版小说。之后两人各用一个浴室洗澡。 温泽念那把浓密的长发吹干总是要更久一些,她回卧室的时候,孟宁侧卧在床上,好像已经睡着了。 温泽念轻声说:“关灯。” 屋里的灯应声而熄,她掀开被子躺到床上,身边却一阵窸窣细响。 孟宁凑过来把脸埋在她胸前。 她心跳怦然了下,抱住孟宁的头,手指伸进去梳理孟宁那头黑而直的长发。 孟宁闷闷的声音好似在对着她心脏说话:“你跟灯说话的声音太好听了。” “什么?” 孟宁偏一偏头,嘴唇翕动间对准另外的柔软。 “孟宁……”温泽念伸手想把她捞起来,孟宁却一路往下。 睡袍太轻薄,构不成什么有效抵御。孟宁那柔软的唇舌除了用来接吻原来还有别的用途,温泽念心里一惊,还未来得及阻止,已有股电流蔓遍全身。 春越来越深,这样的气候区已需开温度不那么低的空调。 温泽念感到自己被一分为二。她阖眸仰着下巴,一手打横搭在自己额上,指尖被空调吹得发凉。可薄被里是一个滚烫如灼的春夜,她感到自己某一部分皮肤像要烧起来一样。 直到她手指用力蜷起,指腹擦过自己的掌纹。 孟宁从被子里钻出来,撑起身念一句:“开灯。” 她俯瞰温泽念,眉目柔和,嘴唇同眼神一样亮闪闪的。 轻声问:“你哭了吗?” 温泽念平复着自己的呼吸:“没有。” 她并未想落泪,只是她第一次发现,巨大的欢愉带来的是同样巨大的恐惧。 那种恐惧来自于,你知道愈璀璨的存在就愈短暂,像烟花,浓度过强,怎可能细水长流。 原来有些东西在得到的瞬间已在惶恐失去。 温泽念不知自己是在说这次gc。还是在说孟宁。 因为孟宁很轻柔的抚了抚她的胸口安慰她,嘴里却问:“你不是很快就要去巴黎么?怎么还要刷墙呢?” ****** 温泽念说:“你先让我起来。” “怎么了?” “难受。”温泽念轻搡了她一下:“我再去洗个澡。” 孟宁让她起来:“我……” 温泽念下床,指尖虚虚的点了下孟宁:“你换床单。” ****** 温泽念去淋浴时孟宁扯掉一团混乱的床单,心想:喔唷,我蛮厉害的嘛。 温泽念从浴室出来时,孟宁已铺好床单了,安静的靠在床头,望见她,牵出一抹过分明媚的笑。 两人从见面到现在,谁都没提在医院外彼此对望的那一眼。 孟宁只是若无其事的问——“你不是很快就要去巴黎么?怎么还要刷墙呢?” 温泽念走过去躺回床上:“我短时间内不会去巴黎了。” 孟宁没说话。 温泽念解释:“国内又出现了新情况,会耗掉我一些时间。巴黎那边情况也比较复杂,做多错多,我打算缓一缓。你有兴趣的话,我可以详细说给你听。” 孟宁默了半晌:“不用。” 第二天一早起床,孟宁照常做了早饭,温泽念回岛上,孟宁坐公交回家。 等孟宁打扫一遍家里,轮休的祁晓便回来了。 一搡她胳膊:“我在码头等快艇的时候,刚好遇到Gwyneth登岛。平时姿态那么挺拔的人,还伸手扶了下自己的后腰。一看见我,又把手放下了。” 祁晓语重心长:“年轻人,还是要节制啊……” 放下包后又问:“你工作找的怎么样了啊?雎梦雅跟我说她以前一同事,现在就在市里一家五星级酒店上班,她可以……” 孟宁笑笑:“我没通过。” “没事儿啊,正常。”祁晓道:“五星级酒店面试的标准本来就千奇百怪,谁知道面试官看你哪儿不顺眼呢。所以我就说雎梦雅那前同事……” “祁晓。”孟宁轻声打断:“我是心理评估没通过。” “啊?”祁晓傻了。 她可万万没想到这个结果。 因为孟宁看起来的确越来越好了。尤其跟温泽念恋爱以后,也不是说比以前笑得多吧,因为被救回来后孟宁一直都挺昂扬的,区别是,孟宁的眼里渐渐有光了。 祁晓还在心里慨叹过,人生嘛,不就这么回事么? 谁能想得透自己的人生呢?就像大海上的行船,找到能锚定自己的那只船锚就好,无论亲情爱情友情,让你不至于失去方向、变得茫茫无所归依就好。 没通过啊? E人的鼓励也不是信手拈来,祁晓没打腹稿,嘴里道:“没事儿啊,正常,慢慢来嘛。” 孟宁咧了一下嘴:“我知道。” ****** 祁晓近来剧本杀上头,下午约了场剧本杀,赶到地方,却说有点胃疼,请老板之一帮忙玩她的角色,她一个人坐在休息室,泡了杯姜茶撑着头发呆。 店里一dm走过来:“不是胃疼么?怎么摁上太阳穴了?” 祁晓这才发现,自己无意识的揉着太阳穴,哈哈一乐:“转移了呗。” dm在她旁边坐下:“记得我吧?咱们上次一起玩了那民国悬疑本。” “记得记得。” 对方掏出手机:“方便加你一微信么?以后要是有什么新本内测的时候,我叫你。” 祁晓很清楚自己剧本杀的实力,绝不至于到被邀来内测的份上。 哟,搭讪啊这是。 祁晓来精神了,捂了下自己的脸:长好看了是不是? 她以前眼睛圆圆的,不是说不好看,就是有种幼钝感,显得没什么荷尔蒙。是不是长开了啊!是不是长到二十六岁她终于长开了啊! 于是笑眯眯指了指自己:“你看我。” “嗯?” “哪儿那么好看呐?还让你来搭讪我。” 对方显然愣了下,低头抿唇笑。 反而把祁晓笑不好意思了:“不是搭讪呐?” 对方噙笑抬头:“是。” 那祁晓又精神了:“那你说说,别省略啊注意展开,详细说说。” 对方一见她这反应,也知她对自己肯定没那种感觉,放下手机耸耸肩,反而笑着聊开了。 祁晓笑得挺开心,心里却在想: 完蛋了。 离开北方多少年了呢?她很久没数过了。南方四季不分明,很难去数桃花开了几转,只是她的北方口音越来越淡,只在骂人和耍贫嘴的时候露出些儿化音和京片子。 古人说什么“乡音未改鬓毛衰”,那是骗人的假话。 只是为什么她连乡音都改了那么一点了,为什么在一有人来搭讪的时候,第一反应还是:我是不是长漂亮一点了? 如果那个人现在看到我的话,会不会有那么一点心动了? 完蛋了啊,祁晓。 dm的下一场很快要开了,两人还是互相加了微信,只是不再那么暧昧。祁晓刚才推了剧本杀其实是在想,孟宁的心理评估怎么就没通过呢? 从孟宁的第一轮评估通过,到第二轮评估没过。 其间要说孟宁的生活有什么变化,无非发生了两件事:第一,孟宁跟温泽念恋爱了。第二,孟宁搬回出租屋跟她和宋宵一起住了。 等她坐地铁回出租屋时,恰是傍晚,孟宁正在厨房里忙活,笑着吐槽她:“你还挺会赶饭点。” “哟,宁,最近够养生的啊。”她过去勾住孟宁的肩,嗅嗅孟宁正在熬的银耳汤:“滋补,好东西,最近你有点干涸哈?挺累的哈?” “去你的。”孟宁把她的鸡爪子从自己肩头摘下来,去拿最后要加的冰糖:“养生就养生,你发散这么多干嘛?养生不行啊?心理已经这么变态了,身体还不得健康点儿。” 祁晓一怔,厨房里只剩砂锅嘟嘟嘟冒热气的声音。 孟宁有点尴尬:“不是,这不就是现代人一句口头禅么?‘心理已经这么变态了,身体一定要健康啊’,我看好多人签名都是这句。” “哈哈。”祁晓说:“我知道啊。” 孟宁跟着咧了一下嘴。 “那我等着吃现成的了。”祁晓走到客厅沙发,抱着自己的膝盖发愣。 她挺后悔自己刚才敏感那一下的。 孟宁其实根本没那意思,就是开句玩笑,这要是不知道孟宁那么多事的人,跟孟宁嘻嘻哈哈一阵也就过去了。偏偏她知道。 人的思维模式就是这样。无论怎么提醒自己“别敏感啊,别敏感,你一敏感她心理压力更大”,但做不到啊,因为你就是知道啊,你知道怎么可能不敏感。 她尚且如此,何况温泽念? 她是在想,孟宁现在像棵脆弱的小苗苗,是不是就是她和温泽念的这些敏感,造成了孟宁更大的心理压力。 孟宁把炖好的银耳汤端出来,她心里惦着事,也没顾烫不烫,拿个调羹吸溜得龇牙咧嘴的,孟宁坐在她对面笑。 她又想:孟宁是真的觉得有意思?还是刚才厨房里一幕太尴尬了,孟宁装作觉得有意思? 完蛋了么这是,祁晓心里叹口气。 这要是个不知道孟宁那些事的人,能七七八八想这么多么?还不是嘻嘻哈哈跟孟宁一起乐,那氛围瞬间就轻松了呗。
152 首页 上一页 98 99 100 101 102 10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