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珉不知道孟宁听到过没有,反正她听到过,嗯总之,不那么太好听。 两个悬殊的人,就一定谈得上“包养”什么的这回事吗? 孟宁那么敏感的人,邹珉觉得她应该也是听到了一些的。但这会儿她们转过走廊,孟宁迎着那些目光,表情十分平静。 她是真的平静。 大概在十多岁的时候她便见证过这些了。那些围绕着温泽念的传言,是如何的无中生有,不致命,却苍蝇一样缠在身边,嗡嗡的恼人。 她当过“不在庐山中”的旁观者,告诉过温泽念太多次说那些话“没有任何意义”,以至于她自己现在,也能尚且平静的面对这些局面。 回到工作室,邹珉问孟宁:“没事吧?” 孟宁笑着摇摇头。 她的态度让邹珉也好过了点,笑着小声问她:“那你追Gwyneth,追得怎么样了?” 那肯定是……追到了嘛。 孟宁想起跟祁晓吃完饭的那晚,温泽念在回家的车上靠于她肩膀说“女朋友”的语调。 哎呀,好害羞。自己说太多,好像臭显摆似的。 孟宁的性格说不出这种事。 谣传总是这样,在另一桩新闻盖过以前,蒲公英种子一样飞得漫天都是。邹珉和孟宁一起下班的时候,遇到其他部门同事,远远瞧见孟宁,又开始掩上嘴。 啊,是真的烦。 邹珉都有点忍不了,想着要不要撕破脸皮上去说开算了。 这时一道明亮的声线:“孟宁。” 邹珉和孟宁一同望过去。 杜舒文坐在酒店大堂的休息区,一身西装衬出凹凸有致的好身段,跷着一只腿,细高的高跟鞋靠一根绑带系着,挂在脚上一晃一晃,腿上摊开本熙华酒店的杂志。 远远瞧见孟宁,手扬得高高的冲她挥了两挥。 说话间站了起来:“可算来了,我这么个大忙人,非被Gwyneth拉来一起接女朋友下班。我说怎么着,你有女朋友不得了啊?欺负我们这些单身狗是吧?” 她说话音量不低,引得方才议论的同事也看过去,面色就有点挂不住。 杜舒文还眉飞色舞的瞪人家一眼:“你知道温总怎么跟我说的吗?说女朋友是好不容易追到的,是要宠一点的。” 温泽念坐在杜舒文对面的沙发上,手里握着手机没放下,只是抬头,望了眼孟宁,神色淡而自然。 她和杜舒文一起过来接孟宁下班,熙华酒店没有不认识她俩的。 杜舒文这两句,便算某种意义的官宣—— 第一,不是什么包养什么金主,人家俩是正经的女女朋友恋爱关系。 第二,不是什么孟宁攀高枝,是温泽念主动追的,还追得挺久挺难。 邹珉都愣了,轻声问孟宁:“你俩,谈了啊?” 孟宁也没瞒着邹珉的意思:“是。” 邹珉:“那到底是你追她,还是她追你啊?” 孟宁:“我追,我追,她那么说不是给我面子嘛哈哈哈。” 温泽念是向她走来九十九步的人。 但她克服自己性格的弱点后,还是认认真真追了温泽念好一段日子的,这功劳不能给她抹了。 孟宁问邹珉:“一起过去打个招呼?” “啊别了别了,总有种下班还要应酬领导的感觉。你赶紧过去吧,咱明儿见。” “那行,明天见。” 孟宁走过去,杜舒文完成了今天的使命嗓音也低下来,搡一搡孟宁的胳膊:“我刚才那两句,情绪挺饱满的吧?” 孟宁闷声笑。 温泽念收了手机站起来:“略显浮夸。” “你嫌浮夸你自己来啊。”杜舒文瞪她一眼,又转向孟宁:“你知道她怎么跟我说的吗?说哎呀,小宁那边每天面对不少风言风语,我们总得解决一下。” 三人说话间一同往外走,温泽念打断:“我哪是那么说的?” “怎么不是了?保准一个字都不差。” “我没说哎呀。”温泽念淡声说:“我跟你说话,哪有那么多语气助词。” 杜舒文瞪温泽念一眼,继续跟孟宁八卦:“我说,你解决就你解决,什么叫‘我们’解决一下,这事怎么还牵扯上我了?她说她想官宣,但她自己又实在不是那种性格的人。我说难道我很高调吗?我也低调得要死好吧。” 温泽念都没忍住笑了声。 杜舒文瞥她:“我不能瞪你了,再瞪你我隐形眼镜都快飞出来了。你总有一天会明白,我是真的很低调的。” 三人走到温泽念的车边,杜舒文问:“温总,你怎么感谢我啊?” 温泽念掌在门上的手顿了下,和孟宁对视一眼。 都忘了还有杜舒文这茬了。 杜舒文可是从以前开始就时不时喊“温总”,不像祁晓是一时兴起。 “感谢你可以。”温泽念说:“不过,先跟你商量件事。” 她语调有点正经,杜舒文紧张起来:“什么?” “以后能不能别叫我温总?” 杜舒文这种人精,比祁晓反应得更快,立刻就“哈”了一声。 哎呀,孟宁有些不好意思,埋着头拉开车门先钻进副驾。 温泽念和杜舒文也上了车,杜舒文坐后排,拍拍温泽念的驾驶座:“不叫也行,那,算上刚才的官宣,我帮你这么大两个忙,你到底怎么感谢我啊?” 温泽念握着方向盘把车开出停车场:“最高礼遇行不行?” “那必须行,最贵的餐厅是哪家啊?之前在邶城待的时间短,我都不知道了,等我查查啊。” “你缺钱么?”温泽念转过一个路口:“请你去我们家吃,怎么样?” 她说的不是“我家”,而是我们家,并且那语调听上去,有一种大仇得报,啊不是,得偿所愿般的欣慰感。 杜舒文伸着食指又敲敲椅背:“Gwyneth你照实说,当时买这房子的时候,你是不是就贼兮兮的抱着这么个念头?” “也许。”温泽念没否认:“潜意识里。” 杜舒文哼了声,突然想起件事,问孟宁:“之前她钥匙上一直挂个黄色的小熊钥匙扣,是不是你送的啊?不是就算我参她一本。” 孟宁笑笑:“是。” “我就说嘛。”杜舒文皱了下鼻子:“她之前非不装电子锁,我还当她玩复古呢。现在想来,不就为了用那钥匙扣么。那你现在怎么又肯换电子锁了?” 温泽念言简意赅的说:“人回来了。” 杜舒文捂着自己的腮帮子“哎哟”一声。 温泽念问她:“去不去啊?小宁做饭,嗯,还可以。” “哎哟,小宁。” 温泽念语调轻,也没什么表情:“你再叫一声试试。” “我不敢我不敢。”杜舒文直接认怂,又提醒孟宁:“你别看她这个人,顶着副温文尔雅的皮囊,其实凶着呢,你可得保持警惕。” 温泽念安静开了一段,忽然问孟宁:“你还真对我保持警惕啊?” “啊。”孟宁伸手在她扶方向盘的胳膊上搭了下:“人家都好心提醒我了,我装一装嘛。” 温泽念唇角勾出一抹笑。 “喂,我可还坐在车上呢!”杜舒文大声说:“放我下车!” 温泽念问:“到底去不去?去的话,我们就一起去买菜。” “不去。”杜舒文偏不给她这个显摆的机会:“要去也等你们这腻歪劲过了再去。” “那你去哪?回你自己家?” 杜舒文想了想,报了个威士忌吧的名字:“把我放那儿吧。” 温泽念轻道:“那儿都快成你的大本营了。” 杜舒文撩了下披在肩头的长发:“姐姐在那儿受欢迎呗。” 温泽念开到酒吧附近,找了处靠边停了,杜舒文下车冲孟宁挥挥手:“要是她哪天欺负你,你给我打电话,我带你来喝酒。” 孟宁笑着刚要应,温泽念蜷一蜷舌尖,轻叹出句:“谁欺负谁啊。” 杜舒文直呼受不了,直接遁了。 孟宁目送杜舒文的背影。 温泽念重新发动车子:“那就是她的生活方式,觉得奇怪吗?” “不会。”孟宁摇头:“存在即合理。” 杜舒文不买温泽念的账,变成温泽念和孟宁两个人去买菜。 孟宁推着车跟温泽念商量:“以后你请我吃饭,就按你的生活标准。我请你吃饭,就按我的生活标准。生活费的话,我按我目前能接受的标准来安排,你负担一半,每个月把钱打给我,行吗?” 温泽念当即就抿了下唇。 孟宁怕她不开心,立马解释:“我不是刻意要跟你分多清楚啊,只是你知道我这个人嘛,想得又比较多。这是我想出来的,能够维持我心理不失衡的,能让我们一直在一起的办法。” 温泽念不说话。 孟宁放开推购物车的一只手,垂下去勾她的小拇指:“你能理解的,是吧?我都没给你房租了呢。” 温泽念目光在新鲜水果那一排游移,孟宁勾着她晃两晃:“是吧?” 温泽念终于开口:“再说一次。” “什么?” “刚才你说的最后那句话。” “这是我想出来的,能让我们一直在一起的办法。” “简化一下。” 孟宁把她的手包进掌心,带着些力道、却又无比温柔的捏了捏:“我们一直在一起。” 无论山水荆棘,时光遥遥。 我们,一直在一起。
第90章 两人逛到蔬菜区, 孟宁拿了一盒番茄放入购物车:“温总,问你件事呗。” 温泽念瞥她一眼。 “之前你在车上跟杜总说,我做饭还可以, 你‘嗯’的那一声是什么意思?”孟宁问:“我做饭不行吗?” 温泽念勾唇笑。 孟宁问:“什么意思嘛?” “就是还可以的意思。” 孟宁轻哼:“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领导说话的艺术吗, 还可以就是不行的意思。” 温泽念用食指勾上她的手, 蜷一下:“回家再说。” 两人买完菜回到家,孟宁去厨房备菜,温泽念先是忙了阵工作,然后穿着拖鞋踱进来,见孟宁已把黄瓜洗净斜刀切成小片, 她刚才工作得有些口渴, 拈起一片送进嘴。 孟宁在她手背上轻拍了一下:“不给你吃。” “哟。”温泽念哂道:“记仇。” 哪有记仇,孟宁心想, 我是那么小气的人么。 好吧是有一点。 孟宁有那么一丝气闷在于, 她自己觉得她做饭还可以的嘛。 今晚做的虽然都是家常菜, 白灼虾,茭白炒肉,黄瓜蛋汤,但她有那么点铆足劲发挥的意思。 其实她知道温泽念工作压力大,戒酒着实有点难,便想着平时多做些清淡的菜,给温泽念养养胃。 吃饭的时候, 温泽念吃得倒不算少,但怎么没评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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