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辞霜的眉眼是极其好看的,即使是这般虚弱绝色依旧不减分毫,反而为她清冷的面容增添了几分柔和之感。 跳动的火焰映在她的身上,驱散她身上一直存在的寒气,宛若从神间落入凡尘的仙子,令人只想温柔地护住她。 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的宋望潇,眸子骤然缩紧,她近乎是无措地收回视线,看向身旁的炉子,可她神色却并不冷静。 她是江辞霜的情劫,江辞霜亦是她的心结,她无法控制她的本心,她的本心依旧在告诉她,她对江辞霜还是有情的。 宋望潇突然低声笑了下,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意志坚定这么多次,依旧抵不过这几天的相处,依旧抵不过江辞霜看她的每一分每一眼。 她同江辞霜,本就如两道纠缠在一起的丝线,剪不断理还乱,若真的决定一刀两断进去乱麻,却怎么也无法割舍这份感情。 宋望潇看着面前的炉火,棕栗清澈的眸子里浮现火焰,点燃她眼底复杂的情绪。 这方世界的天道,依旧没有对这番变化作出什么行为,它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她与江辞霜,真的能在这已经乱套的世界秩序之下,安然活下去吗? 她的所向,不知不觉已经从她一人安然存活,变为她和江辞霜一起活下去。 夜色渲染寂静,微微凉风吹过她的发丝,轻柔抚摸她的脸颊,洞穴内纯粹的灵气萦绕在她的周围,无时无刻愈合着她的伤口。 宋望潇能明显感受到,她体内的灵气正在以飞速的趋势逐渐收回,身上的伤口也好了大半。 她不由地疑惑,这或许便是那些人所说的秘境的神秘之处,宋望潇忽地想起之前听谁所说,这秘境之中珍宝众多,危险便也处处隐藏,稍有不慎便会命丧于此。 可宋望潇细细回想,发觉她和江辞霜在秘境关闭的这段时间内,没有遇到任何危险,甚至连一只凶兽都不曾遇到,即使是在这漆黑的凉夜里,她驱动灵气也没有发现一个活物。 静谧、温柔、无一分危险的秘境。 整片秘境安静到似乎只有她们两人,全然不似之前她们在秘境内处处遇到的危险。 宋望潇眸色沉了下来,眸中浮动火焰。 是秘境关闭之后,内里的活物便随着消失了,还是……有人在暗处帮着她们。 宋望潇抬眸,透过夜色看向远处的庞然巨树。 因着灵气越浓郁对江辞霜的伤势愈合更不利,二人现在已经在秘境的外围,距离中心很远,那巨树的轮廓便也变得模糊。 宋望潇不由地想起来今日她在秘境中心看向这棵树时产生的恍惚幻觉,那时她并么有感受到什么威胁,也没有察觉到什么危险,更像是引诱她走过去。 这种感觉十分奇怪,宋望潇竟然不排斥这种陌生的感觉,而且她的内心竟也希望自己都过去。 她凝眉,冷冷看着那藏在夜色中的树木,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这种下意识的亲近令她有种不安感,相比之下,她更喜欢同江辞霜待在一起的感觉。 宋望潇呼吸微窒,下意识看了眼还在入定的女人,暗自懊悔她怎么又想到江辞霜了。 总而言之,在不知道暗中那个人到底想要干什么的情况下,宋望潇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去秘境中心探寻。 想着,宋望潇心颤抖起来,她伸手捂住自己的心口,灵海中的内丹旁萦绕的淡淡灵气似乎早已将那三缕神魂融合,再也找不到什么踪迹。 眼看炉子的汤药熬制得差不多了,宋望潇将汤药拿下来准备放凉,便在这时自她身后忽然出传出一声闷哼。 宋望潇身形一顿,忙回头看去。 只见方才还在稳稳打坐的江辞霜,此刻却已经倒在地上用手撑着地面,鲜血自她苍白的唇瓣溢出,染红地面。 宋望潇心口惊住,慌忙跑过去扶住她。 “你怎么了?”她焦急道,抬手放在江辞霜的手腕,稍一探寻便发觉她体内的魔气竟又乱了起来。 即使是宋望潇秉持着穿越就要做个修仙人讲良语的样子,此刻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担忧,低低骂了句脏话。 “怎么会这般?”她急道,将浑身软若无骨的江辞霜扶正,转身就要去拿汤药。 “你等我一下,我去给你拿药。”她道,手脚颤抖着想要起身,却被身前的江辞霜猛地抱住了腰身。 “不要走。”江辞霜紧紧抱住她,浑身的力气都用来制止宋望潇的行动,宋望潇被她抱住一时间动弹不得。 “阿潇……求你不要走。”江辞霜看不见,安全感骤降,她只能通过触感感受到宋望潇的存在,仅存的几分理智也已经燃烧在方才的梦魇之中,阿潇绝对不能离开她,绝对不能。 宋望潇被她紧紧抱住,她护住江辞霜的身子不让她倒下,想问她怎么了却闻到了血腥气息,眉心微蹙。 “我先为你包扎一下。”她担忧江辞霜身上的伤势,强硬地掰开江辞霜的手心,而后起身将一旁的汤药端起来,因为太烫她忍不住轻嘶一声端着汤药的动作却一丝未变。 江辞霜维持着方才的动作,一丝未变,她低垂着头,感受着宋望潇逐渐远离她的声音,心中满是绝望。 她的耳边又不住地响起今日那淡光同她说的话。 “宋望潇是注定要死在你的手中,你同她,纠缠多久都不会有结果。”
第73章 无论纠葛多久, 都不会有结果吗? 江辞霜低着头,灰白的眸色溢出清泪,自她的心底涌现浓烈的不甘和愤怒, 她死死攥着拳,指甲陷入肉中也丝毫没有察觉。 凭什么,凭什么她和宋望潇就没有结果? 为什么她和宋望潇的宿命会是如此,就因为一句轻飘飘的“情劫”“化神”吗? 她不屑于这些东西。 江辞霜咬着牙,浑身发抖。 这些同阿潇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为什么她就要当这个无情无欲的仙,为什么她就要化神抛去一切连同和宋望潇的感情,为什么偏偏是她和阿潇。 江辞霜忍不住心中的痛意, 她的耳边不住地浮现那淡光对她说的这些话, 一字一句皆是剜在她心口的利刃。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 江辞霜想掩饰自己的情绪, 可心口的酸涩却越发深沉,她回想起这几日同宋望潇在一起的时间,这几日和宋望潇愈发亲密地接触。 明明, 明明她和阿潇的关系正在慢慢缓和,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 江辞霜低着头,忍不住不让自己落下泪,她吞下所有的不甘和痛苦,抬起头时已经又是那副温柔的样子。 宋望潇看着她脸上的泪痕, 极其可怜,握着汤药的手微微发颤,她放下药, 手指被烫到有些麻木,这麻木的触感直直蔓延至她的心口。 “你先躺下, 我为你包扎一下身上的伤口。”她道,而后低下头从储物戒中拿出帛布,满脑子想的都是江辞霜方才的楚楚可怜的样子。 好可怜,想要抱住她,安慰她。 “好。”江辞霜听着她的话,躺在干净的毯子上,攥着的手缓缓放开,伸手解开衣襟,但由于她看不见,无法准确地揭开身上的衣服。 宋望潇见状,伸手覆在她的手背上,帮着她解开衣服。 手背被碰到的地方似乎燃着火,烫到江辞霜的指节颤抖,她松开手缓缓握住宋望潇的手腕,不想要松开。 宋望潇呼吸微促,低着眼眸,手臂微微发抖,竟出现了好几次差错,还好江辞霜看不到,不然又要笑话她了。 宋望潇在采摘草药时,也多采了几味草药,她将草药放在研磨臼中捣出汁水,浸染帛布就可以裹在伤口之上治疗伤势。 随着衣服缓缓剥落,空气中充斥着浓郁的血腥气息,江辞霜的里衣已经血色浸染看不清原本颜色,宋望潇看到她白皙柔嫩的肌肤上满是鲜血淋漓的伤口,有些伤口处还掺杂着淡淡的魔气,咬噬着伤口,她只觉得心脏被人紧紧攥住,升起阵阵痛意。 宋望潇忍不住心中的苦涩,伸手颤抖着探向江辞霜身上流着血的伤口,可就在快要触碰的时候,她的动作又顿住,指节蜷缩随后收回了手。 心疼又难过的情绪在她的眼底翻涌,她拿出浸染的帛布,温柔覆在江辞霜的伤口,她怕江辞霜会疼,动作极其细微,却还是听到了江辞霜忍不住轻吸的声音,心脏像被重锤重击,满是心疼。 将江辞霜身上的一些比较大的伤口包扎好,宋望潇拿出干净的帛布,轻柔擦着她身上的血迹,一点一点,极其温柔。 她抬眸,禁不住看向江辞霜,却对上了江辞霜灰白色却溢着雾气的眸色。 江辞霜额头因为疼痛渗出冷汗,忍不住疼痛微微喘着气,但又怕让宋望潇听到,手背覆住嘴唇,她咬着手背不让自己的声音溢出,即使看不到宋望潇,却还是固执地看向她所在的方向,似乎这样也能减轻一些她的痛意。 脸颊落下滴滴汗珠,划过她光滑的脖颈,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道道痕迹。 宋望潇呼吸一怔,手上的动作顿住,指节不小心碰到了伤口,引得江辞霜浑身一颤,抑制不住的轻吸从齿间溢出,落在宋望潇的耳中却如阵阵风呼啸而过,搅乱她的所有防备。 宋望潇忙收回手,攥紧手中的帛布,有些无措,藏在发丝中的耳尖绯红,她的神识乱糟糟的,别样的情绪蔓延在她的心口。 宋望潇咬唇让自己清醒了些,再次抬手拿着帛布,擦着血迹,只是这次她的心绪却不是表面上这么平静。 方才的心脏的悸动让她骤然明了,这些日子她的一切变化都被放大在面前,她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楚自己目前的样子,她正在清醒着再次滑向名为江辞霜的温柔乡。 循环往复,无可救药。 意识到这个事情,她并不是气愤懊悔,也不是兴奋激动,相反,更多的是惶恐,茫然无措裹住了她颤动的心脏,她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 她承认自己胆怯,被爱伤过一次后就不敢再次献出她的爱,更何况是之前就已经欺骗她的江辞霜。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真的很惶恐。 惶恐这份爱依旧不真实,惶恐自己的一腔真心依旧落空,被人嘲笑。 处在爱与被爱的分界线上,毫无由来的茫然令她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江辞霜的爱,亦不知晓两人之后的道路如何。 怀揣着这般复杂的情绪,宋望潇没有再看向江辞霜,沉重压着她刚泛起涟漪的新湖,她只是默然地将江辞霜身上的血迹擦拭干净,将她的伤口包扎好,而后拿出一套干净的里衣,想帮江辞霜换上。 手指触碰江辞霜的嫩白肌肤,像被火燎到了般,微微蜷缩,江辞霜很听她的话,伸手让她穿上衣服,她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宋望潇反倒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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