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和你计较。”她很轻地哼了一声,偃旗息鼓。 姜妤笙和沈珈禾都低笑出声。 三个人心里都没真的把薄苏的点赞当一回事,特别是不过两天,新租客就不请自来了。 “海城人,二十七岁,单身女性,过段时间要来澎岛工作,据说是个摄影师,生活作息良好,应该会是个好邻居。”庄传羽喜气洋洋地通知姜妤笙。 姜妤笙表示OK,恭喜。 庄传羽便火速地与对方签了一年的长约,收了一个月的押金和三个月的租金,还极为热情地帮对方在快递送来的时候,去往楼房,帮忙开门和接收。 所以,当六月中旬,新租客表示今晚十点会抵达澎岛,入住永城路三十三号,庄传羽拿着钥匙,特意去到了门口等候,等来了拖着行李箱气定神闲的薄苏时,她心态一整个爆炸了。 “薄苏?”庄传羽甚至怀疑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薄苏踏着冷月投下的光辉走近,淡然点头:“嗯。” 那张清贵孤傲的面容上还是一派风轻云淡。 庄传羽皱眉:“你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她伸手,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庄传羽给她钥匙。 庄传羽差点想飙脏话:“我……你……房子真是你租的?” 薄苏应:“不是。”顿了一下,她表示:“是我朋友的助理租的,我暂住几天。” 暂住个鬼啊!她再看不出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她就是傻子了。 “你是不是知道我不会把房子租给你,故意找人帮你租的房子。” 薄苏没说话,唇角却微微勾起,很浅地笑了一下。 庄传羽整个人都要气炸了,怒火中烧。她脸上再不见平日里玩世不恭、慵懒散漫的笑意,沉下了脸,正色问薄苏:“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不要告诉我你是真的需要这个房子居住。” 薄苏没承认,也没否认。 庄传羽气急,声压很低地质问:“薄苏,你会不会太过分了?当初是谁,在人家不顾一切,不远千里地去找你的时候,把人气走了?现在你什么意思?你是看她过得好了,不至于会连累你了,又想重温旧梦了?你是不是想得太美了一点?” 她至今都记得那一年冬日薄苏突然回到澎岛来找她,问她姜妤笙在哪里时,她有多惊惧。 她问薄苏:“你怎么问我?她不是去找你了吗?你没见到她吗?” 薄苏脸色很白,只失神地应了一声:“见到了。” “然后呢?”庄传羽追问。 那个时候,距离她收到姜妤笙报平安的Q | Q消息已经过去三天了。她一直以为姜妤笙找到了薄苏,已经在北城和薄苏过上了她想过的日子了。 薄苏却是不说话了。 庄传羽忽然反应到了什么,勃然色变,攥住了薄苏的领口,怒问她:“你他妈干什么了?你把她气走了吗?还是你不要她了?薄苏你什么意思?你说话啊!你他妈到底什么意思,她人呢?你说清楚啊!” 可薄苏却始终没说话,只是在她歇斯底里的质问与怒不可遏的狠话后,打掉了她的手,推开了她,冷冷清清地走掉了。 自那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薄苏,也没有再见过姜妤笙。 她后来去过一趟北城,走遍了东西南北的大街,试图找寻一点关于姜妤笙的痕迹,可人海茫茫,她的搜寻,显然不过徒劳无功。 很多年里,她自姜妤笙过得不好的噩梦里醒来,想到不知道过得怎么样、在哪里吃苦的姜妤笙,就会心疼地泪流。 再看到电视里开始频频露面,声名鹊起,越过越光鲜的薄苏,她就有一口气梗在心口下不去。有好几次,她看到薄苏在电视里一派光风霁月、温柔无双的假面具时,都很想拨打记者电话爆料,让大家都别好过。 就冲她爸爸薄霖当年破产,欠了一屁股债,被人泼油漆、被人咒骂祖宗十八代的料,都够她焦头烂额的了。 可是想到那些年里,姜妤笙对薄苏的心心念念,想到最后即使闹翻了,Q | Q消息里,姜妤笙都不曾说过薄苏一句坏话,护着她的心、爱着她的心,不言而喻,她最后都生生忍下了。 可薄苏真的欺人太甚了。 她眼尾微红,问薄苏:“你知道别人要重新过回正常生活有多不容易吗?你知道她这些年里吃了多少的苦,才能变成现在的模样吗?你就一定要这样,搅乱她难得的安宁吗?” 薄苏目色归于岑寂,半晌,才说:“我没想让她不安宁。” 她握紧了手中行李箱的推拉杆,有一瞬间想退却。 可下一个瞬间,她就听到了姜妤笙的声音。 “传羽?薄……薄苏?”她嗓音清润,稍显迟疑。 庄传羽和薄苏都下意识地转过了头。 姜妤笙和舟稻的众人正站在几步之外的香樟树下,与她们面面相觑。 姜妤笙目光落到了薄苏手下的推拉箱上,有些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但她还是走近了两步,和她们确认:“你们怎么站在这里?” 她今天穿着一件polo领的条纹针织短袖,下半身是一条深蓝色及踝牛仔半身裙,很是清爽秀气,衬得她肤色越发白皙,柔腻如瓷。薄苏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连。 姜妤笙偏头要撞上了,她又克制地移开了。 “我来入住的。”在庄传羽开口前,她先回答了:“顶楼的房子,是我和朋友租的。” 庄传羽横眉冷对:“我不租了,你走。” 薄苏波澜不惊:“合同签了。” “签了又怎么样?是你签的吗?实际入住人与签约人不一样,我可以主张合同无效的。” “你不可以。”薄苏平静陈述:“合同条约里,没有这一项,你胜诉不了的。” 显然是有备而来,庄传羽更生气了,声量大了起来,口不择言:“那又怎么样,那你去告我啊,反正我不租,薄苏,你有本事……” 她更难听的话要出口了,姜妤笙伸手拉了拉她的小臂,轻声:“传羽。” 她摇了摇头,偏头看向落后了她几步,依旧站在香樟树下吃瓜的舟稻众人们,提醒她给彼此留几分余地。 庄传羽攥紧拳头,眼尾的薄红越发明显。她深深地吸了一口,努力压下了怒火,用能发出的最平静的语气问薄苏:“你今天是一定要住这是吧?” 薄苏淡声应:“是。” 庄传羽转向姜妤笙:“你呢?你同意是吧?” 她深深地望进姜妤笙的眼底。 姜妤笙心口隐痛,为庄传羽的委屈。 她无视薄苏也在注视着她的视线,柔声安抚:“我没有同意,传羽。我只是……” “只是什么?!”庄传羽打断。 她明眸蒙上一层水雾,语气有些冲,眼神里透着浓浓的失望。 姜妤笙怔住:“我……” 庄传羽吸了一下鼻子,撇开头,甩开了她的手:“算了。” 她攥紧手中本该交给新租客的钥匙,转身径直走了。 “传羽……”姜妤笙要追。 庄传羽制止:“你让我冷静一下,我不想和你吵架。” 姜妤笙的脚步被迫停了下来。 夜静悄悄的,回荡着众人震耳欲聋的沉默。 “你们……”姜妤笙整理了情绪,看向香樟树下一直大气都不敢喘的大家,还未招呼完,大家就都有眼力见地朝大门内跑去,表示:“我们就先上去啦,小妤姐,薄老师,晚安。” “晚安。”薄苏轻声地应。她想起来,伸手拦住了走在最后的韩冉,把行李箱上放着的,包装精美的礼品盒递给她,说:“这些东西你们带上去当夜宵吃吧。” 韩冉认出那是海城很出名的特产,她受宠若惊,但也不敢多话,接了东西道了“好,谢谢薄老师”就快速地窜进门了。 夜再一次恢复了寂静。 门内大厅里散射出来暗暗的、冷冷的光,笼罩着相顾无言的两人。 “抱歉。”薄苏开口,嗓音有些低哑。 姜妤笙抬眸,望向薄苏平静的脸庞,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要租这里的房子?” 语气算得上冷冽。 薄苏凝视着她,长睫轻动,静了静,才开口:“我想睡个好觉。” 声音不大,也并不显柔弱,依旧是平淡的、清冷的。 只是低垂着的眼帘,稍显落寞。 姜妤笙的心却蓦地泛起了潮湿。 她知道,薄苏一贯不是擅长示弱的人。她也几乎从不示弱。她仿佛一个隔绝了五感的人,不会哭,不会喊累,更不会喊痛。 是她自己在太多年的相处里,太懂她的情绪了。 姜妤笙恼自己的敏锐。 可冷硬锋锐的话到底说不出口了。 她哑火,转身向内,妥协:“进来吧。”
第24章 没有再给薄苏任何开口的机会, 进门后,姜妤笙与她点了个头,便径直上了二楼。 她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 事情怎么就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薄苏究竟是抱着何种心态、何种心思,来到的这里,她一点都不想知道,也一点都不想猜测。 可难以避免的,她又想到了那一套漂洋过海而来的餐具。 她宁愿自己再迟钝一点。 她开了楼层门, 进到二楼的玄关,合上门,背靠着, 在黑暗中独站。 她试图把所有的杂念都清出脑海, 薄苏似有若无的恼人脚步声却在楼道里适时地响起, 一声, 又一声,像踩踏在她的心弦上,渐渐近, 又渐渐远。 姜妤笙微微仰起头,静了静,很轻地叹了一口气,直起背,抬脚往前走。 刚走了没两步, 挎包里的手机震了一下,姜妤笙下意识地停步取出,发现是垃圾短信。她随手删除了, 想起来要询问庄传羽到听风民宿了吗? 但看手机右上角的时间,她估计还差一点, 于是锁定了屏幕,准备回房间后再发。 只是,她刚再次抬起脚,黑暗中又传来了几声响动——这次是楼层门。 有人在敲门,不轻不重,不急不缓的三声。 姜妤笙的心,莫名地跟着这响动重重跳动。 她站立在原地,在去开门和装作没听见之间摇摆,敲门声又有序地响起。 依旧是有风度的节奏和声量。 姜妤笙无法置若罔闻。 她回身,在池棋出来应门前,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果然是薄苏。 她面色淡淡的,手下依旧搭着推拉杆,解释:“顶楼的楼层门没有开,我进不去。” 姜妤笙怔住。 “我也没有钥匙。” 薄苏说:“我知道。” 知道还来找她?她不解:“所以?” 薄苏鸦羽般的长睫颤了颤,问:“你们有多余的空房间,可以借我暂住一个晚上吗?” 又是那双静邃惑人的眼,一错不错地凝望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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