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天没有那么长,一下班用不了多久,天就瞬间泼了墨似的,全黑了。 今天的天格外不同,除了黑,还多了几片云。 人一进餐厅,烤肉味就钻了满鼻腔。 这家店是临城比较有名的烤肉自助,选取的食材都非常新鲜。 唯一的缺点是价格略微有些贵,自助餐厅这种地方,都是稳赚不陪的生意。 优质的食材就是店里最大的招牌,天南海北的吸引了不少人过来挑战吃回本,但迄今为止还没有能一个能吃回本的客人。 顾琳琅之前,带南音在其他餐厅吃过很多次饭,南音几乎从来没说吃饱过,这次她觉得怎么着也得吃饱了。 俩人一进餐厅,站在柜台附近的店员,就忍不住跟旁边的人小声说了一句:“是探店吧,这两个人看起来都不像是胃口大的。” 以往来的博主都是重量级别的,顾琳琅和南音这两个身材窈窕的美人,实在不够看的。 “是啊,有这些钱,还不如去高档餐厅吃点儿。” 店员说完,走过来查看了顾琳琅终端里的预约号码,查看完毕后,特意带两人去了靠窗,能看风景的位置。 餐厅的服务很好,并没有因为人多就疏于服务。 甚至为每一桌都提供了专业的烧烤师。 顾琳琅一到座位上,就让烧烤师先行离开了。 南音看着不远处台子上的各色食物,问她道:“这些,都可以吃吗?” “对,所有都可以,只要走之前吃光,不浪费就好。” 南音的眼睛听到这句话后亮了亮。 有一瞬间顾琳琅在她身上,看到了那个眼里只有食物的小南音。 “走吧。” 顾琳琅起身,带着南音挑选些食材。 两人一开始拿的东西并不多,两盘牛排,几盘羊肉,以及一盘开胃的水果。 站在不远处的店员,再次对身侧的人道:“我猜她们两个应该吃完这些饱了。” “我觉得也是。” 似乎也听到了工作人员的话,南音往桌上看了一眼,只觉得这些连牙缝也不够塞。 在桌子中间烤炉燃起后,南音不自觉往后退了退。 她是来自大海的人鱼,天生会怕明火。 顾琳琅注意到南音的动作,忙将炭火夹出来一些。 “好一点了吗?”顾琳琅贴心地问了一句。 看着对火如此忌惮的人,她忽然想起南音与自己共享的记忆力中,这条人鱼为了给自己取暖,几乎快与火堆零距离接触。 那时候,南音一定也很害怕。 “可以的。”南音点了点头,示意这样的火候可以接受。 其实在炉子里的火对她造不成多大伤害,心理原因大于实际影响。 她看见顾琳琅用夹子,将盘子里的生肉夹起来,放在了炉子里的烤肉网上。 生肉在接触到高温度的金属网后,发出“滋啦”的声音,油水滴到炭火上,冒出的烟被拉下来的烟道吸收。 南音之前跟顾琳琅流落到海岛上的时候,也试着烤过一次鱼。 只可惜没等鱼烤好,就睡着了。 亚雌烤肉的动作很熟练,像是已经烤过很多次。 “琳琅,之前也来过这里吗?”南音问了一句。 “对。”顾琳琅的声音中听不出任何感情,就好似来这里吃饭,跟去公司工作没什么差别。 南音的目光从烤肉上离开,看了一眼对面的亚雌。 “也是和一个人吗?”南音再次问了一句。 她知道自己遇到亚雌的时间不算早,很多像亚雌这么大的Omega,都已经结婚生子了。 或许在此之前,亚雌也有过自己的伴侣。 “没有,大部分时间是跟公司的人,有时候跟陈医生过来。” 顾琳琅其实并没有多少朋友。 陈医生之前在阙城医大的附属医院实习,两个人是在医院认识的。 少年时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伙伴,下了课总能看到成群结队的身影。 顾琳琅就在这些热闹之外,很小的时候,也会羡慕两个小朋友手拉手去上学。 一直到被报送去科研院读书后,顾琳琅心下的那份羡艳,才被忙碌的学习任务替代。 她的生活其实很无趣,比一般人都要无趣。 她也并非真心热爱做实验,搞科研,只是除了做这些,并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罢了。 从科研院毕业后,顾琳琅心下对热闹的羡艳,就几乎没有了。 身侧没有体贴的人,原本是一件很孤独的事。 但顾琳琅从来没有过随便找一个人,聊以慰藉的想法。 哪怕是结合热到来,也不过是两只抑制剂的事。 陌生的身体,逢场作戏的情谊,都让她心下无比厌恶。 谈感情也远不如谈生意能够充实时间,相比于灯红酒绿之后的空虚,顾琳琅更喜欢一开始就待在自己的办公室。 长此以往,连顾琳琅自己的都觉得她是不是天性冷淡。 如果不是遇到南音,她这会儿或许还在公司加班。 顾琳琅看着眼前的南音,眼眸中有一闪而过的温柔。 人类的世界,从来没有这条人鱼幻想中的那么好,但却可以因为因为人鱼的出现,而增添一些奇遇与幻想。 就像童话对于小朋友来说,是一种美好的想像,南音对于她来说又何尝不是呢。 “没有吗?”南音从前只觉得亚雌身上,带着一众拒人千里的疏离感。 如今看来,这种疏离感,应该事是经过很多之后,才慢慢形成的。 能成为人类社会中的佼佼者,也许注定是孤独的吧。 “那现在有我了。”南音说完,再次将目光落在了烤肉网上。 “要糊了。” 南音提醒了一句,顾琳琅这才回过神来,她耳中一直循环着南音刚才的话。 “有我了。” 这三个字,真的太像一种承诺了。 顾琳琅甚至不敢将它当真。 人鱼的承诺和人类的承诺是一样的吗,顾琳琅心下忽然有些怀疑。 她能感觉到南音是喜爱自己的,但那种喜爱,更像是一种依附关系。 是谁先发现了她,她可能就会对谁有的那种好感。 自己不过是最先发现南音的人,南音对她的喜爱,并没有特殊的地方。 随着南音对人类社会的熟悉,她会有越来越多的朋友,甚至是爱人。 顾琳琅想到这里,眸中闪过一丝黯然。 她从来都是这样,看似面无表情,心思却并远不如脸上那样平静。 自助餐限时三个小时。 在这三个小时里,南音的进食几乎没有停止过。 中途遇到一个关注南音的粉丝,小姑娘十分兴奋跟南音合了影,临走前激动道:“老婆今天也很漂亮呢!” 说完给了南音一个wink,就跟着朋友离开了。 南音看着小姑娘的背影,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她从来喜欢别人的夸赞,尤其是被漂亮的小妹妹夸赞。 “老婆”这两个字,是南音开通账号后才了解到的。 组长林芝说,这是粉丝对博主的爱称,并没有调戏的意思。 “她们好像很喜欢我。”南音的眼睛弯了弯,心情看起来很是不错。 发视频这么久,南音已经眼熟了很多粉丝的ID,大家的名字都很有趣。 唯独有一个铁杆粉丝名字是“网友6507”,在一众争奇斗艳的昵称中很是朴素。 别人评论每次都很长,只有这个粉丝的评论,是平淡中透露出的喜爱。 【网友6507:老婆今天的项链很搭】 【网友6507:老婆要是涂裸色的指甲油一定很好看】 【网友6507:老婆要多吃点早饭再上班】 诸如此类,透露着冷淡风的评论。 南音想到这儿,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道:“我吃好了,可以去其他地方吗?” “哪里?”顾琳琅以为南音要去商场,没想到南音想去的地方是美甲店。 出门的时候,工作人员特意叫住了两人。 南音本来想说自己没有浪费食物,一低头发现手里被塞了一个金灿灿的牌子。 “恭喜二位小姐破掉了双人组记录,一共吃掉了四十六份牛排。” 四十六是个让人震惊的数目。 当店员亲眼看到,是南音一个人吃下四十六份牛排的时候,她都快怀疑人类是不是悄悄进化了。 已经发展到末日了吗,半年吃一次饭,一次管半年。 四十六份…… 那还挺多的。 南音看了顾琳琅一眼,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 除了牛排,南音还吃了许多虾和螃蟹,羊肉也吃了不少。 她看着手里亮晶晶的奖牌,忽然觉得自己是挺不好养的。 难怪顾琳琅总是早出晚归的,见不着人。 . 周五晚上不少美甲店还开着门。 顾琳琅找了家风评不错的美甲店,开车带南音过去。 美甲师小姐见两个美女走了过来,忙拿出了自己的工具。 “需要挑选款式吗?”美甲师将放着各色样品的板子摆在南音眼前,补充道,“或者有照片,我们也可以试着去还原。” “这个吧。”南音指了指最基础的裸色。 顾琳琅看到这一幕,心下“咯噔”一下。 南音不会发现吧,应该不会。 说不定只是看见了评论,所以来试试。 没想到南音那么不喜欢看小字,还会仔细看评论。 顾琳琅看着南音伸出的手,心道她的手确实很适合做美甲。 “好的。”美甲师很快开工。 在做了基础的清洁后,美甲师十分利索的帮南音做好了指甲。 并没有贴甲片,而是直接用了南音的指甲。 看着泛出晶莹光泽的指甲,南音觉得那位网友6507眼光还是很不错的。 “好看吗?”南音把两只手举高了一些,给顾琳琅看。 “好看……” 微微透着些薄薄的粉,确实很好看。 顾琳琅看了很久,忽然听到进来的店员说商场外下雨了。 南音从店里出来的时候,果然看见了地上有不少踩出来的水渍。 商场下班的时间晚,干脆就留下来逛了一会儿。 南音买了一些睡衣,因为总是会忍不住在睡觉的时候变回鱼尾,原来的睡衣被撑破了不少。 店家有打折的活动,南音连顾琳琅的睡衣也一并买了。 顾琳琅本来想说自己还有,但一看到南音手里两件颜色一模一样的睡衣,就没有阻止。 成双成对的感觉,意外的不错。 顾琳琅很喜欢这种,能够让人多想的小心思。 两人走到商场出口时,雨依旧没有停下。 “这得等到什么时候呢。”南音小声嘀咕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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