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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烫的砂锅被端到面前，只是香气都让沈又澜觉得食指大动。并不是过去的美好给美食加上了一层滤镜，米线的味道还是一如从前那般好。 店里的顾客不少，环境有些嘈杂，时不时传来一些笑声和对老板的吆喝。唯独她们们之间只剩沉默，方玙低着头，小口嗦着砂锅里的米线。 升腾的热气隔在两个人之间，让沈又澜也看不清她了。 五年的时间过去，她已和过去大不相同，又凭什么要求方玙还像一如从前般在原地等她呢。 可是好不甘心啊。 方玙吃饭的速度很快，从沈又澜认识她的那天起就是这样，但好像是因为高中时间太紧才养成的习惯。而后又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会故意在碗里留点什么慢慢吃。比如一粒一粒地吃米，一根一根地吃面，夹一片盘子里的配菜，再用三口才吃完。 就只是为了和沈又澜保持同步，怕自己先吃完让她也着急结束。 沈又澜通常会在那个时候笑她像只贪婪的小仓鼠，明明一直吃饱还要囤满每一个缝隙。而后宽慰她说自己并不在意这些，让方玙不等她也没关系。 如今看到这个习惯看起来还没改，因为方玙开始一根一根地吃断掉的米线了。 她心里却是欣喜更多。 但又笑不出来。因为方玙看起来是那样的平静，在残忍地说出斩断两人关系的话后，依旧保持着这个习惯，却与她无关了。 方玙是认真的。 沈又澜当然知道，因为方玙从来都是认真的。 她以后会不会也这样偷偷等其他人吃饭呢？沈又澜只是想到这个可能性都觉得难过。 “我吃好了。” 沈又澜放下筷子，看到方玙也立刻将那半根金针菇丢回砂锅。 “那我送你回去。” “我们走一会儿吧？” 沈又澜不能就这样放方玙走，她怕她真的会消失不见。 沈又澜带着方玙往停车位置的反方向走，如果没意外，那边应该有一个公园。沈又澜正思忖着该如何开口挽回，就听方玙先开了口。 “我那时候想你了，就骑车出来在街上晃。，总觉得是不是有可能下个路口就碰到你了。我偶尔也会跟遇到的小猫说说话，就是它们不会回答，带我走的路也没有找到你。后来它们也不理我了，可能是抓了太多臭名远扬了吧。” 方玙没看她，自顾自地傻笑。 “我可能重走了我们一起去过的每一个地方，结果好像也并不是很多，因为很快就无处可去了。我就开始漫无目的地乱绕，重新发现这家米线店的时候，我甚至有了预感，觉得这是不是昭示你着要回来了。但其实那都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 方玙停下脚步，转身面向沈又澜，表情并不过难过，还带着些许笑意。 “我曾经以为你永远不会回来了，但是不回来也没关系的，你开心就好。可当你回来后我才发现，有关系的。沈又澜，之前一直没跟你说，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小玙，对不起。” 相比之下，沈又澜的脸色就难看多了。她本以为她们两个是一样的，分开的五年里都饱受思念之苦。但不是的，不回来是她的选择，她知道自己在哪，也知道方玙在哪。而方玙则是无望的，没有任何人能告诉她，你能等到你想要的未来。 “我该早点联系你。” 沈又澜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还要后悔，那些她的自以为是，对方玙造成的全都是伤害。 “不用说对不起的，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应该抱歉，给了你太多负担了。” “没有，不是这样的。” 沈又澜拼命地摇头。 “你再给我点时间好不好？等我把事情处理完，什么都告诉你，你想问什么都可以，你想怎样都可以。” 沈又澜抓着方玙的袖子，只是袖子。 “没关系的，我知道你做的事情都是有你的理由。不能说就算了。” 其实再等等也没什么的，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只可惜今时不同往日，等到沈又澜所谓的事情处理完，故事的主角早就变了人选，她要一份杀青的祝贺又有什么什么用呢？ “我送你回酒店吧，有点晚了，明天还要上班呢。” 沈又澜还想再多说什么，但又无从开口，一步错步步错。她希望时间停在这一秒，又希望时间能快点，让她能早一点无阻碍地和方玙相拥。 “我能抱抱你吗？” “好啊。” 方玙张开双臂将沈又澜揽在怀里，就像从前无数次那样，把她抱得紧紧的，恨不得融进身体里，然后装作听不到沈又澜闷在她胸前哭泣的声音。 哭什么啊？她才该哭呢！只不过她已经成熟了，她准备等回到家之后再偷偷哭。 “沈又澜，欢迎回来。你一定会幸福的。” 说出来了，终于说出祝福的话了。 “不要说这种像诀别一样的话。” 沈又澜的声音可不像是哭过，铿锵有力的，坚定无比。 “我不会放弃的。” 有这句话是不是就已经足够了呢？ 方玙笑着揉了揉沈又澜的脑袋，沈又澜惯常不喜欢被这样对待，但这次却只将她抱得更紧。
第26章 “还是去问问你那位亲亲女朋友吧。” 将沈又澜送到酒店后方玙就回了家。 她以为在直面所有事情之后自己会迎来一场痛哭，而后真的释然，但事实上什么都没有，没有泪水，没有轻松，也没有喜悦或者沉重。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回家、开灯、打开电视，只为房间里能有些声音，然后心不在焉地窝在沙发上，直到该去睡觉的时间。 就像是沈又澜还没回来时那样。 当然了，也有变化。她不需要再像以前那样，想起沈又澜时就疯狂摇头强迫自己将对方甩出脑海，如今，想起她不是坏事了，她知道她现在就安稳地躺在酒店的大床上。 不知道这算不算自恋，方玙觉得今天沈又澜或许没办法睡得那么好，毕竟一段关系的结束，无论以什么样的方式，都注定要带来异样的兴许。 但起码她是安全的、健康的。明天、后天、一天又一天，她会越来越好的。 她也会。 隔天收到的邮件中也没有任何反常的内容，罗曼甚至让人由周雨柔的交际网发散出去，但也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或事。方玙渐渐放下了心，准备光荣退场。所以当罗曼打来电话时，她也不觉得还会与沈又澜有什么相关。 “小玙，你今天忙吗？” 罗曼的语气严肃，但方玙没当回事。 “还行，怎么了。” “忙也抽时间来见个面，我查到了些东西，可能对你有用。” “什么东西？” “一句话两句话说不太清楚，跟沈又澜有关。” “你在哪？我现在就去找你。” 但很想说那与我无关，但又不想站不好这最后一班岗。 罗曼和方玙约在一间茶馆，虽然她们俩都不爱喝茶，但罗曼就是觉得这种事情就该在茶馆说才有那种氛围，她家的长辈们商讨大事都在茶馆里。方玙对她这个思路有些无语，但毕竟关系到沈又澜，谈话的地点并不重要。而随着她打开罗曼拿来的资料，还没看几行，脸色就已越来越难看起来。 罗曼这些天并没闲着，她找人紧盯沈雨柔虽然一无所获，但总觉得有些奇怪的地方。方玙确实会对沈又澜的事一惊一乍，但肯定也不是被害妄想，便想起那天晚上闯空门的两个贼来。 孙强案发后不久便已经落网了，她还陪着方玙一起去的警局指认，两个歹徒都认了罪，按理说案子可以算是结了，只等公诉后检察院的判决。 但罗曼回想起来发现有不少不对劲的地方。那两个小贼号称自己一直在周边踩点观察，因为沈又澜家长期没人，便起了偷盗的心思。只是不知道两边谁的运气更差，恰好在犯案那天沈又澜回了家，他们情急之下才将人绑了，但只图财，没有伤人的意图。 这个世界上巧合当然多，但是，这真的只是巧合吗？两个贼碰到了屋主回来不逃跑也就算了，将人绑了起来也可能是鬼迷心窍，但之后却什么都没干。 “尤其是沈又澜长得那么漂亮……哎哟！” 罗曼的头被方玙狠狠地拍了一下。 “我这不是在代入罪犯的角度吗？” “那也不行。” “好好好。” 其实她们当时也意识到了这个不合理之处，但警方那边没有查出更其他的可能性，两个歹徒的口供也没有相互矛盾的地方，凡事都要讲求证据，单凭猜测是定不了罪的。 可她们遗漏了一点。 方玙不知道为什么躲着沈又澜，两边去警局的时间每次都错开了。所以，当罗曼回过头来去调查时才意外得知，沈又澜也曾提出过怀疑，怀疑的方向甚至是背后有人指使。 虽然最后没能查出什么，但罗曼不觉得沈又澜会无的放矢。她不想放过这一点线索，她们家的人有自己的办事方法。 罗曼是以王武和孙强两个人为线索去调查的。被人指使便一定会受人恩惠，虽然没能查到类似大额转账的有利证据，但还是被她发现了些不寻常。 “他们和沈光亮有过接触，这也会是巧合吗？” “谁？沈光亮？沈又澜那个赔钱弟弟？” 罗曼要是不提，方玙都要忘了世界上还有这么一个人了。 “那个废物敢找人来绑沈又澜？他倒是长本事了！”方玙一巴掌拍到桌子上，震得茶杯里的水洒了出来。“我非得去教训教训他不可！” “消消气，已经帮你教训过了。” 罗曼将茶重新倒满，给方玙顺气。 “他们不是跟沈光亮一伙的，而是也去威胁了沈光明。” 方玙听到这眉毛皱得死死的，能预感到这比人是沈光亮找的还要不妙，紧接着她听罗曼说道。 “你知道沈宏毅也回来了吗？还被抓进去了。” 大概四年前，在沈又澜已经杳无音讯半年后。罗曼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说沈又澜去了西国，和沈宏毅一起。 方玙起初不信，以为罗曼是唬她的，毕竟罗曼当时说完也没拿出什么切实的证据。而且旁人或许不知情，但方玙可是清楚得很，沈又澜和沈弘毅的关系并不亲近。父亲带女儿出国玩这种听起来很正常的事，在沈家并不成立。 虽然年长的男女并没有真的给沈又澜造成过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长久的冷漠也足以摧毁一个尚不经事的孩子。在那个组建时间与沈光亮年纪相当的家庭里，沈又澜更像是一个外人。沈弘毅没理由带着沈又澜离开，却将董艳和沈光明留下。 除非不是好事。 那时的方玙想到这一层，即便尚不知消息的真假，还是整颗心都悬了起来。当时事情一发生，她们就查过沈又澜的出入境记录，没有，什么都没有。要是她真如罗曼所说人在西国，那用的一定是假的身份。这样的话，那沈又澜没有联系她，是因为不想，还是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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