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慎地安置好带来的箱子后,唐林的目光又变得冷硬锋利。 见曲晚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像是悲痛万分,又想起自己的所见所闻,内心升起莫大的讽刺感。 她冷嗤一声,上扬的嘴角似愉悦又似嘲讽,眼神是与其截然不同的冷然: “做出这样一副样子给谁看?别搞得像是你有多舍不得,你最没资格。” 曲晚面无表情的沉默许久,才悠悠开口:“与你无关。” 唐林无所谓地摊开手,自顾自在单人沙发上坐下,手撑着下巴,目光变得遥远,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第一次见到你时,你就和云芷腰差不多高。目光总是怯弱,悲伤又带着点麻木。” 曲晚眼眸颤了颤,听着她继续往下说。 “云芷从不告诉我关于你的事,我那时好奇心重,就背着她四处打听,也了解了一二。” 两人难得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唐林看着她的眼神不再满是戾气和不屑,非常的平静。 像是无风的水面,连一丝波纹都没有,所有的情绪似乎都奇迹地消失了。 只有唐林自己知道,这份平静之下,压抑怎样恐怖的情绪。 “好可怜的孩子,还这么小却经历了这些。 我理所当然地猜想,即使这个孩子长大,也会是一个畏畏缩缩、自卑怯懦甚至是麻木不仁的行尸走肉。” 唐林突然笑了,好像被巨大的愉悦充满,笑得越来越大声,身子都跟着发颤:“可是我猜错了,你完全相反。 你骄傲自信,有足够挥洒的热情,你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明亮鲜活。就和云芷说的一样,你本就是意气风发的飞鸟,本该没有束缚顾虑。” 她弯下身靠近曲晚,盯着她的眼睛:“你看,你是多么的完美。” 曲晚目光闪了闪,莫名的不安袭来,刺痛的心脏警告她危险的来临,她却不知道该怎么躲避未知的危险。 唐林歪了歪头,带着万分疑惑的语气开口:“可我好端端的云芷,为什么受的伤越来越多。我很好奇,这其中有多少……是拜你所赐。” 脸上的笑意骤然收敛,平静之下压抑着得毁天灭地的怒火喷涌而出,仿佛要将一切都吞噬殆尽。 胜过利刃的目光,不偏不倚刺入心脏,曲晚疼得缩起身子。 “之后,你又是以怎样的理由为自己开脱?不是有意的,喝醉了不清醒,还是压根就没意识到与自己有关,再或是——我也控制不住我自己?” 曲晚猛地站了起来,直觉告诉她快跑,什么都不要听,什么都不要问,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双脚却像是灌了铅,一步也迈不开,嘴唇无意识地张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说的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唐林的目光缓缓抬起,不慌不忙地转动着插在曲晚心口的刀子,“大名鼎鼎的曲总,你或许还不知道,你的精神报告是伪造的吧? 我的云芷,亲、自、伪、造、的。” 她一字一顿地说完,曲晚只觉得耳中一阵轰鸣,一股腥甜的气息涌上喉间。 这些话为什么这么晦涩难懂,搅得脑子一片混乱,曲晚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见了:“什……什么?” “意思很简单啊。”唐林没有任何征兆地起身,惯着劲风的一拳直直朝曲晚袭来。 曲晚狠摔在地,嘴角渗出鲜血,她撑着桌角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目光却死死盯着唐林:“说清楚。” 唐林自然不会对她心软,说出的话像是锈蚀的钝刀,一寸一寸往心里钻去: “你无比的正常,所以你发的疯,说的话,做的事,从来不是被迫的,被逼的,不是你无法控制的,那都是你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你本质上,就是一个烂人。 对于这份伪造的报告,你深信不疑,以此为借口推脱自己的所作所为。 云芷又何尝不是以此来欺骗自己,不然她又怎么能想的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这样对待。 那份又她亲手伪造的精神报告,骗的是你,最后信的却是她自己。” 曲晚脚颤抖得站不稳,不只是脚,她整个人都在颤抖,一瞬间天旋地转,头像是被重物击打,疼痛万分。 而唐林不会因此放过她:“不止你,你的母亲也没疯,但她远比你高尚得多,比你这个混蛋令人敬佩太多。” 她将面前的箱子推到曲晚面前,眼神如毒蛇般盯着她:“你父母留给你的,再往下,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说完,唐林不再看她,站直了身子,朝着箱子行了一个礼,转身离开。 只是在准备关上门的那一刻,她停了下来,幽幽的笑意从她喉间挤出,侧头看向屋里的人: “People all see only the bright red rose. Who cares about the vanished nightingale's song.” 门被关上,最后的一点声响也离去,唐林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却在脑海中回荡不去。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要伪造一份这样的精神报告,如果没有这份报告,或许她就会约束自己,就不会…… “啪!” 曲晚突然给了自己一巴掌,与唐林刚才的一拳比毫不逊色。 她捂着眼眸笑了起来,牵扯到脸上的伤,却觉得不够疼。 看,就连这个时候,她还在想着为自己开脱,她就是个活脱脱的烂人,烂到骨子里了。 她习惯了被迁就,习惯了云芷的退让妥协,她习惯了不去顾忌云芷的底线,因为她知道云芷会忍气吞声甚至给她找借口。 可她似乎从来没有想过,凭什么?她凭什么让一个人为自己付出这么多,她又凭什么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一切。 她只是个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做,只会惹麻烦的累赘。 云芷凭什么对她这么好。
第52章 真相 窗外下起了雨,像是某人的哭泣。 曲晚机械地将手伸向箱子,她知道所有的答案都在这里。 可是在即将触碰到箱子的一瞬,她停了下来。 她再一次害怕了,面前的箱子就像是潘多拉的魔盒,那即将被释放的真相,她能否承受吗? 恍惚间,手覆上了箱子,不知碰到了什么箱子发出“滴”的一声,然后是冰冷的带着电流感到机械音: “身份确认,解锁成功。” “咔哒”一声,盖子慢慢抬升到一定高度,又往后平移,箱子里的东西一览无余。 一个U盘,一个信封,还有两个带着数字的胸徽。 “4783196,”曲晚又拿起另一个,“9365214。” 曲晚并不傻,她知道这两串数字意味着什么,只是这看似简简单单的两串数字,带来的信息和冲击太大,她已经无法思考了。 她踉踉跄跄地拿来电脑,将U盘插入,里面只有一个文件,是一段视频。 曲晚深深地吸了口气,颤抖着将视频点开。 屏幕晃了晃,像是有人在摆放镜头,待到屏幕不再晃动,一个女人出现在画面里。 尽管和记忆中的差别很大,曲晚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镜头前微笑的女人,她的妈妈……那个疯癫的女人。 女人柔软的头发披散着,两缕垂在肩头,整个人看着却不懒散,显得温婉又有精气神,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镜头下移,曲晚看见女人滚圆的肚子。 女人冲镜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压低声音:“嘘,爸爸在给我们做好吃的,我们小声一点,妈带你偷吃辣条。” 女人小步走到柜子旁,一点一点拉开抽屉,还时不时观察厨房的动静。 等她好不容易将柜子全部打开,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干净得连一粒灰尘都没有。 “咦!” “又想偷吃。”一个系着围裙的男人从后面抱住她,将她禁锢在怀里,伸手挠她痒痒。 “不是,”女人笑得花枝乱颤,狡辩着,“不是我,是宝宝想吃。” 男人宽大的手掌温柔地放在她肚子上,柔声说道:“是妈妈想吃对不对,让你来背锅。” 场景一转,一群叔叔阿姨站在病房门口,扒在玻璃上往里张望,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小婴儿躺在保育室里,冲着众人笑。 “曲老弟,有福气啊你!是个小棉袄!” “啊啊啊,她又笑了,太可爱了!以后认我做干妈!” 镜头一转,对准了满眼通红的男人。 “不是你怎么还在哭,你当初是靠哭娶上老婆的吗?” “你就别逗他了,他就恨不得替嫂子生,搂着嫂子哭一晚了,说再也不生了,现在才好上那么一点。” 众人哄笑着将镜头往男人脸上凑。 屏幕突然黑了下来,曲晚以为没了,仔细看才发现拍摄是没有开灯的客厅。 黑暗中突然出现一簇小火苗,将蛋糕上的蜡烛点燃,蛋糕中间的冷焰火在黑暗中绽放着绚丽的色彩。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欢快的生日祝福歌唱响,一个带着生日帽的小婴儿高兴地学着爸爸妈妈的样子拍手。 “祝我们晚晚一周岁生日快乐!” 场景再一次变化。 小孩趴在地上,女人蹲在不远处,她张开双手,温柔地呼唤:“来,晚晚,来妈妈这,快来。” 小孩笨拙的在地上打滚,试图爬起。 “加油!晚晚加油!” 在一声声的加油里,小孩终于从地上慢吞吞爬起,摇摇晃晃的朝女人走去。 高大的男人弓着身子跟在后面,双手张开护在两侧。 年幼的曲晚一步一晃地往前走着,终于扑进了妈妈的怀里,两人高兴地笑了起来。 “我们晚晚真棒!亲一个!来,让爸爸也亲一下。” 镜头又一次转变。 穿着白色小裙的曲晚坐在妈妈怀里,女人温柔又耐心地一遍遍引导她: “妈、妈,这是爸、爸,晚晚是宝、贝。宝贝来,叫声妈妈。” 曲晚拍着手,奶声奶气学着:“啊~啊嘛,咿呀……啊,嘛……麻麻。” 女人愣住了,下一秒眼中泛出晶莹的泪光,激动道:“对!是妈妈。” “我们晚晚真厉害!”爸爸将她和妈妈抱起,在屋里高兴地转圈。 镜头再变。 曲晚穿着奶牛睡衣和妈妈躺在床上,妈妈轻拍着她的胸口,讲着熊和蜜蜂的故事。 “晚晚知道熊是什么样的吗?” 曲晚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她,懵懵懂懂道:“不知道。” “看那里。”妈妈指着卧室门口。 曲晚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吼!”爸爸穿着棕熊的睡衣,一只脚高高抬起,“是谁入侵了我的领地!” 爸爸扭头看向她们:“发现你们了,入侵者!”说完朝着她的妈妈扑过来。 将两人搂入怀中,一人亲了一口:“熊吻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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