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凑近程兮的耳朵,语气讥讽:“你肖想你师傅,你可真恶心。” 程兮仰起头,袖口里的手飞快转动,她将木针刺入彧君大腿。 黑影吃痛松手,程兮冷不丁嗤笑,“与你何干。” 彧君半人半雾,嚣张的晃肩膀,“仅凭几根木针,你杀不了我。” “是吗?”身体好久没那么畅快了,体内的好斗因子被激起,程兮兴奋极了。 狭窄的甬道内,两道身影缠斗在一起,动手间,程兮束手束脚,索性收了剑,与彧君拳脚相向。 程兮往前虚晃一招,趁机将一把木刀扎入彧君的脑袋中。 程兮将木刀推入几分,“别动呢,这可是杨柳木刻的刀。” 杨柳木刀,师傅给她防身用的。 彧君暴怒,木刀之处裂缝横生,黑气从彧君脸庞中溢出。 它失声尖叫着,身体向后倒了过去。 程兮表情阴冷,紧握着杨柳刀。 黑气缠绕在一起,扭曲成长条形,四处流窜着,似是在愤怒的咆哮着自己的大意。 “你猜猜,你师傅喜欢你吗?”黑气停在程兮肩头。 “她会如何想你?是芥蒂、恶心、还是躲避?” 黑影围着程兮打转:“她可曾正面回答过你的心意?不过是看到昔日的情分上,对你好些,你便如同被施舍骨头的狗,不顾一切地凑了上去。” 程兮怒不可遏:“你闭嘴!” 黑影得逞了,反而更加嚣张:“桀桀桀桀桀喜欢你师傅……你可真恶心。” “太恶心了………你师傅可真惨……养了个白眼狼出来………啊哈哈哈哈哈恶心的人……” 笑声阵阵散了,余音犹如一根刺将她见不得光的心思披露的彻底。 程兮立在原地,如同一座雕塑,心里涌现出无力的愤怒。 她在心底的所有情绪,都被无限放大。 她对师傅的渴望,对师傅的亵渎,对师傅的不尊。 程兮眼底冒出一点血红,她死死盯着空中,神情偏执。 那又怎么样,她爱慕师傅又如何,她一直是师傅的例外,无论从前以后。 无论师傅喜不喜欢她,她都是师傅最特殊的存在。 师傅师傅……彧君……只对她好的彧君…… 彧君……彧君…… 程兮一遍又一遍念着彧君的名字,心里的执念仿佛地狱里的红莲业火将她的冷静焚烧干净。 程兮心口发闷,手指止不住颤抖。 忽地,她弯腰剧烈咳了一声,牵扯着疼痛,身体靠着墙壁,无力地滑了下去。 这次,真的要醒了。 大梦一场,虽不如愿,却也了却生前执念。 足矣。 甬道里,恶臭的气息若有若无的进入程兮鼻腔,脑海中油然而生出一幅幅血腥的画面。 不远处,床板泄出几许暗光,微微打亮了腐肉烂骨的模样。 眼前浮现出一盏朦胧的火光,程兮缓缓睁开眼,泪水从眼角顺势流下。 她的心好空,像是被人剜了一角。 “醒了。”彧君的声音不见起伏,听着冷冷的。 “师傅……”程兮眼里有过茫然,只一瞬,恢复平静。 她再一次选择藏下自己的心意,眼神微微亮着,浸满悲伤的色泽,言不由衷的心意,难以宣之于口的情意化成了心里的痴梦。 师傅对她恩重如山,她如何能大逆不道。 那些说过的话,默契的忘了便好。 程兮回头,她们现在的位置,才是入口的一点。 关于程兮的昏迷,彧君没有多解释,只是简单道:“一切都是幻象。” 程兮状态不佳,彧君不语,只是弯腰抱起程兮,脚尖点在几块骨头上,身姿矫健地跃出了甬道。
第24章 牧童遥指杏花村(24) 【敏感】 意外的是,杏花村天还未亮。 程兮埋头在彧君怀里,许是风声太过锋利,不留情划过她的眼角,她眼眶泛起疼,酸涩一片。 程兮落了泪,心里难受地像用小刀在割一样,语气却格外轻松,“师傅又救了我一次。” 月光并不明显,彧君低头,望着怀里悲伤哭泣的人,眉头微微拧起,没有说话。 她加快了回去的脚程,几息之后,彧君推开房门,把程兮轻放回床上。 收回手时,她从程兮袖口取下了什么东西,藏在手里。 床纱微动,彧君没有交代什么,转身便要出去。 程兮抹掉眼泪,坐起身,对门口的那人急声道:“师傅,你要去哪里?” 彧君身影停下,指腹摸索着掌心的东西,“找人。” 说完,门被彧君合上了。 房门阻隔了外面的风声,不知怎么了,悲伤压抑如同潮水涌向程兮。 昏暗的房间里,所有的气息安静的像一摊死水。 程兮愣了许久,冷气一阵一阵侵袭过单薄的后背,她冷的打了颤,恍惚回神,重新躺了回去。 从进入甬道开始,她便陷入幻觉。 那师傅呢,师傅是陷入幻觉后很快清醒,还是从未受其影响。 天还未亮,也就是说,她最多昏迷了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很短,她却像经历了生离死别一样。 彧君的态度过于冷淡,她性子使然,从来都是如此。 对于程兮来说,再次相见的重逢,是巨大的落差感。 她再也忍不住了,把头捂在被子下面,牙齿紧紧咬着下唇,小声的哭着。 夜晚是最好的遮挡色,程兮小心翼翼地发泄着心里的酸楚。 她连哭,都要躲着。 长时间的患病,她的情绪敏感,一点小事便会记很久。 她不想再让人为她担心,成天装出一副傻乎乎的天真模样。 她真的好累,也好难受。 她喜欢假的师傅。 会抱她,亲吻她,纵容她的师傅,很喜欢很喜欢。 自欺欺人又如何,她的人生本就没有多少色彩,如果有人为她编织了一场以爱为名的梦境,是她喜欢已久的师傅,纵使是假,她也会甘之如饴。 真真假假,从来都是按照参照物来定,她说是真,便是真。 她是爱做梦的小女孩,只是梦里的自己生了病。 她胆小敏感,性子纯洁,偶尔情绪堆积便是勇敢的宣爱者。 情绪退去,她又要迎接潮湿的现实。 她小心模糊地试探过师傅的心意,师傅没有正式回应过她。 或许它说的对,因为师徒情分,师傅才对她好。 任何人是师傅的徒弟,师傅都会对她好。 她从来不是师傅的例外,她只是运气好,有个主神爹爹,能为她请来彧君当师傅。 仅此而已,也只能仅此而已了。 一门之隔,门内的女孩失声哭着,哭声委屈克制。 门外,彧君推门的手停在空中。 她的眸光里,向来不显情绪,此刻,起了一丝微妙的波澜。 她确实想趁夜再次进入甬道,不过走到半路,脑海中都是程兮哭泣的模样。 她不放心。 到门前时,她正要推门而入,隐隐听到一声压抑的哭泣。 她明白程兮的心思。 听到哭声时,彧君想,或许,她不该等程兮主动挑明心意。 她过于敏感,在感情里太计较。 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有什么事都憋在心里,夜深了,才会难受的抹眼泪。 一个性子很倔,又招人心软的小孩。
第25章 牧童遥指杏花村(25) 【彧君的告白1】 夜色暗涌,沉寂在黑夜诡异的安全感中,鬼使神差的心思被不停挑逗撩拨,怂恿的胆气,菲薄的企图,在麻醉的刺激下潜滋暗长。 彧君推门而入,动作比平时放了几分轻 程兮盘腿坐在床上,仰头喝着酒,心情惆怅。 她手里提着一只粉凤雕竹玲珑酒壶,壶中所出酒源源不断,甘甜微凝,易醉。 待看见彧君后,程兮喝酒的动作顿在空中,有一瞬间,她脸上划过一丝局促,像做错事被抓包的心虚。 彧君冷静地望着她,程兮像是赌气,慢慢挪过身,背对着彧君。 转身的时候,她的眼泪不受控的掉下来。 程兮抽抽搭搭:“师傅……” “我们再也不要在一起了。” “以后,我会忘记师傅。” 风过心头,低落的牢笼将她困住,湿雨蔓延过她的心头,尖锐情绪的掩盖下,胡思乱想一触即发。 对于彧君来说,现在的程兮有些莫名其妙。 于理智而言,她不太能理解程兮突如其来的情绪。 对于程兮似是而非的话,彧君莫名有种自己遗忘很多东西的错觉。 于感情而言,她的小徒弟因为她的态度,或者她的其他什么,在偷偷难过。 她说着绝情的话,低垂着头,难受的揪着自己的衣服,整个人灰蒙蒙的,像失真的图画。 彧君在床边坐下,从程兮背后取走了她手里的酒壶。 程兮慢吞吞挪过身,表情愣愣的。 她不明白彧君要做什么,仰起头,含着两泡眼泪望着彧君。 视线迟钝地下移,望着彧君手里属于自己的酒壶,程兮回神,狠狠瞪了一眼彧君。 干嘛抢我的东西(▼皿▼#) 彧君将酒壶没收,程兮眼巴巴的望着,心里委屈更甚。 她不知联想到什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我讨厌你。” 心里深埋的情愫悄然绽放,彧君身体微僵,下意识的,她想问为什么。 程兮忽地捂住脸,放声大哭:“呜呜呜呜我讨厌师傅……” 身体的缘故,她没有经历过太多成长过程,简单的,把所有让她难过的东西,归咎于讨厌。 小时候生病了,所有人都有意无意向她传递:兮兮,你开心点。 程兮,人世艰苦,你要开心一些。 身边人的本意,是她命不久矣,愿她在有限的生命里,寻找些欢快的趣事。 她敏锐地察觉到身边人给出的讯号,在心智尚未成形时,不能准确分辨讯号的本质,读懂是何种开心时,她开始假装开朗。 她的心态发生了变化,身边人都为她开心,比起从前,她获得更多的夸奖。 病魔久久缠身,她的心理本就脆弱敏感,过于注重身体的康复,她的心理反而出了很大的问题。 出于不要再添麻烦的心理,她选择了遮掩,装作无所谓,让身边人开心。 大概五六岁时,程兮心里压抑了太多,她到达了临界点。 她摆脱不了每天枯燥压抑的生活,她只能变得坏脾气。 她发脾气,不喝药,控诉不公似的,大声吼叫。 没有药物控制,对岌岌可危的心肺,无疑是雪上加霜。 所有人都放下身段,哄她喝药。 他们小心的姿态,更让程兮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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