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宋聿怀希望出现的结果。 “到底走不走啊?后面还堵着呢”,后车下来一个男人绕到宋聿怀车侧,敲了敲宋聿怀的车窗。 女人回过神来,双手合十偏头对其道歉,“抱歉” 那男人在看到宋聿怀满脸泪水的脸时,不自在的收回敲车窗的手,有些怀疑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心中想,我刚才的表情很凶吗? 都把人家小姑娘吓哭了!? 宋聿怀开过红绿灯,找个人少的地方停下车。 双臂搭在方向盘上,头埋的很低,散开的长发遮住她的侧脸。 忍了那么久,终于痛哭一场。 夏日里,八点多钟的太阳,已经晒的行人汗流浃背。 车里开着空调,宋聿怀抬头时,脸颊两侧沾了些许发丝,女人抬手拨开,抽出湿巾擦干净。 长时间的挤压,小臂内侧的牙印开始往外渗血,宋聿怀早有考虑,穿了件纯黑色衬衫,沾上血迹也不会被看出来。 宋聿怀偏头看向副驾的一瞬间,隐约看见心心念念的那个女孩儿在对着她笑。 宋聿怀的双眼再次模糊,“鹿离……” 鹿离,分离的离。 缓慢抬手,轻轻靠近,在伸过去的一瞬间,空气从指尖滑过,那张笑脸化为泡影,只是幻觉。 宋聿怀轻咳一声,只觉口腔一股腥甜,拿着湿巾迅速推开车门冲向路旁的垃圾桶。 一口鲜血喷出,头有些晕。 路边的绿色大型垃圾桶,此刻也顾不得有多脏了,只得伸手扶住,勉强不让身体倒下。 胡乱的擦拭着鼻子和嘴角,仰头仰了许久,鼻腔中的血液终于止住。 踉跄着打开车门,将座椅往下放些,用尽全身力气关上车门。 脑子昏昏沉沉的,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打开些车窗,随后便晕过去。 九点、十点、十一点,十一点半,十一点四十,下班放学时间,路过的行人渐多,周围吵闹声渐大。 被眼泪浸湿的发丝早已干透。 宋聿怀被吵醒了,终于能看清面前的事物,先是对着镜子看看自己的脸,血迹并没有擦干净,甚至糊的半张脸都是。 卷起衣袖,那处牙印的血自己止住了,不过依旧在宋聿怀手臂上留下很长一道血痕。 宋聿怀自是看不得这样的,清理干净才出发去医院。 头重脚轻,宋聿怀在上电梯中的几秒钟都是靠着电梯轿厢的,唇色惨白,看起来就病的不轻。 看在宋聿怀生的漂亮的份上,出来进去的人动了想扶她一下的心思。 但这里是医院,谁能保证自己身边的人没有传染病呢,因此就此作罢。 宋聿怀一个人迷迷糊糊的,去到曾影工作的办公室门前。 曾影正在室内看几张病例,突然听到门外扑通一声的动静,起身去查看,门刚打开的一瞬间,便见躺在地上的宋聿怀。
第69章 看这样的人笑,如沐春风 医院一望无际的长廊中,陈念飞奔而来,单手扶腰,半靠门框喘口气,宋聿怀昏迷在床,曾影正在给对方扎针输液。 “影姐,她还好吗?” “和她本身病情并无多少关联,急火攻心,具体什么情况,要等她醒来才知道” 陈念对着曾影鞠一躬,不是朋友对朋友,是患者家属对医生的感激“谢谢您第一时间通知我” 曾影将手中的黑笔卡在胸前的衣兜上,淡淡摆手,“不用谢我,毕竟我只有你的联系方式” 不知过了多久,宋聿怀终于醒来。 开口第一句话,其实余光中已经看到陈念,就是开个玩笑,“我这是死了吗?” 陈念恼火,“死个鸡毛,直视我!你最近干什么去了?才刚出院两天,又把自己作进来?你个傻叉能不能惜命点……” 死倒是轻巧,留着活着的人痛苦一生。 宋聿怀偏头深深地叹口气,扯出一抹浅笑,“好啦,别生气,我还是很惜命的” 陈念不想看她这半死不活的样,放下装着餐食的保温桶,“在这好好养病,姐约了人喝酒,先走了” 宋聿怀看着对方转身出门的背影,叮嘱道,“喝酒伤身,少喝点” 出门的一瞬间,陈念鼻子一酸,心中不断祈祷,宋聿怀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啊。 站在医院大门口,迟迟不曾出去。 思来想去,给哥哥通了电话,【我有个朋友重病,需要骨髓移植,你能不能……】 电话那头的男人微微蹙眉,【你哪个朋友?】 她这个小妹妹就是被宠坏了,狐朋狗友一大把,谁知道她要去帮哪个不上道的?不过万一是个有利用价值的,能帮则帮。 像他这种纵横商场的人,利益才最重要。 【是谁你别管,能不能帮帮我啊,求你了!】 【我知道了,我会留意的】她不想说就不说。 父母早年空难去世,留下兄妹三人相依为命至今,对于两个妹妹,几乎没有拒绝过两人的要求。 可谓长兄如父。 电话挂断,陈念松下一口气。 灼灼夏日,淝师校园依旧热闹。 上午最后一节课上完,人潮拥挤。 青春热情的少年少女,成群成队准备去食堂吃饭。 已经半个月过去,鹿离不会再莫名其妙红眼眶。 室友三个人每次提宋聿怀,鹿离都拒绝说关于她的任何事情,几个人脑子再迟钝也该想明白为什么。 心照不宣就没再问过。 鹿离又变的和从前一样,饭点吃饭,上课听讲,晚上锻炼,偶尔同她们聊天还是像以前一样幽默,平常还会同大家开个玩笑。 一切好像都尘埃落定。只是偶尔还会看向一处地方发呆。 宋聿怀把当日拍的照片都发过来给她。 宋聿怀的微信头像已经换掉了,不再是那只可爱的蓝胖子,又换回最初的风景照。 ……“想姐姐没有?”“真想假想啊?”“那是为什么呢?”“加个联系方式吗?”…… 往事历历在目,想着想着不自觉勾起唇角。回过神来,聊天记录永远停在六月十六号那天。 两滴泪花掉落在手机屏幕上,抽张纸巾擦拭干净,换掉自己的头像,取消备注“A” 取消置顶后,宋聿怀的头像不知下沉到哪里去,至少打开界面不再有她的痕迹。 都过去了吗?只有鹿离自己知道,没有。 翻开相册,一遍又一遍,反复端详那人的模样,似要将这个人烙印在心底。 她将屏保设成宋聿怀身穿红袍的那张,截去自己那一半,只用宋聿怀的那一半。 女人脸上是挂着笑容,眉眼弯弯,牵着鹿离的手很紧。 每天打开手机就能看到她最爱我时的模样。 同初遇那人时一样的想法。 ——看这样的人笑,如沐春风。 打开微信,编辑一条朋友圈,配图是最后的聊天截图,文案,“宋小姐从我的世界消失了”,依旧是仅自己可见。 在学校每天重复着一样的事情,学习、吃饭、锻炼、睡觉。机械般的活着。 高数老师偶尔还会过来问她的八卦,鹿离再笑不出来,绝口不提。 七月八号,期末考试。 考完就放假了,九号上午,鹿离一个人拖着一个小行李箱去到淝城东站。 她要回靳城去,暑假两个月,短暂地远离这片伤心地。 鹿离的座位靠窗,女孩戴上口罩,痴痴地看着窗外光景。宋聿怀会知道她今天放假吗,宋聿怀还会不会想念她。 转念一想,够了,两人早已断干净,为什么还要去想她呢。 高铁速度很快,半个多小时便出淝城。三个多小时到达靳城东站,老鹿同志已经在站口等她了。 回家躺在自己的床上,第一件事情,翻出列表中的徐龟,【我放假了,发个定位,我去看你】 过了一个多小时才有回应,对面发来一段语音。 鹿离先是转文字看的,只是两句话,她反复观看好多遍,按灭手机,在裤腿干燥的布料上擦了几遍,再次打开手机。 没看错,是真的,带着一点侥幸心理打开听筒,万一是文本出错了呢。 中年女人的话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说着,鹿离连着听了好几遍,不是恶作剧。 【我是瑶瑶的妈妈,她两周前已经去世了】 徐佳瑶去世了。 鹿离大脑空白几秒钟,最近哭太多次,感觉眼睛都不好使,看着屏幕总是模模糊糊的。 麻木地在屏幕上敲下一行字,【我是她的同学,请问我能去看看她吗?】 再一条语音弹出来,对方语气中是难捱的忧伤,【海葬了,昶市旭海,她喜欢自由】 【我知道了,谢谢您】鹿离回完这句话将手机丢到床头去,一个人平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鹿离深吸几口气,说好的千年王八万年龟。都叫你徐龟了,且不说千年万年,你连二十岁都没撑到。 昶市靠海,同淝城接壤,却是距离靳城最近的靠海城市。 鹿离已经计划好,在家休整几日,去旭海看望她,戴上耳机,又听起那首熟悉的音乐。 …… 你看啊仲夏的弯月 你看它把欢愉偷窃 倒挂天际的笑靥 ……
第70章 昶市旭海 外面天气很热,回家这几天,鹿离除了偶尔在傍晚饭点去爸妈店里帮忙以外,没去任何地方。 这天下午,鹿离照常在店里帮忙,前台挂着的电视机在播放一则新闻。 “六月十六日十九点三十分,淝城市盛阳路某烧烤店发生煤气爆炸,造成死亡七人,重伤十三人……” 六月十六日,下午七点半,盛阳路。听到关键词的鹿离,擦桌子的手倏然一顿,放下抹布慌忙打开手机,在网上搜索这条新闻。 网页上的照片,是1999烧烤店的位置。 鹿离做个吞咽的动作,幸好那天宋聿怀没同意去,回过神来摸摸后颈,一片冷汗。 有一种劫后余生、后知后觉的悚然。 只是那个烧烤店的阿姨,第一次见面时,便觉那阿姨亲切,如今怕是也在死去的七人之中。 新闻在网上引起很大轰动,只是这些天鹿离一直沉浸在朋友去世、爱情破裂的悲伤中。 整日整夜的打游戏,好长时间没刷视频,虽然手机偶尔会有弹出来的社会新闻,不过她都没有仔细看过。 同样在擦桌子的母亲李兰卿也顿住,“孩儿,把后面几张桌子擦干净”,说罢女人丢下抹布离开。 鹿离没有多想,也不知道她出去做什么,乖乖做完母亲交代的活儿,洗完澡后回房躺在床上订票。 明天出发去昶市旭海看望故人。 订完高铁票订酒店,打开手机看看微信余额,还剩两千多块钱,完全够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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