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茗烛见状一笑,“抱歉,是我之过,吓到你了。” 说罢,她放下手中的玉剑,不等李舒然的回应,直接上前轻声指导道,“不要紧张,集中注意力,感受丹田所在之处,将其慢慢疏通,在控制它进入四肢百骸。” “这股力,便是内力。” 似乎是带有一股魔力般的声音,轻轻地蛊惑着身旁之人。 其实李舒然能感觉的到内力,却一直苦于不会用,而此时有了这个机会,她赶忙照着江茗烛的话做,全神贯注地感受自己丹田中那颗豆大的热点。 “放松,抬臂,将力汇于指尖上的箭头。” 不知不觉间,江茗烛已经站在她的身后,抬手支起她的右臂。 两人靠的很近,李舒然正全身心地跟着江茗烛引导的话走,对身旁已经全然不知,直到她的鼻见渐渐地嗅到了一丝清淡的梅香。 旁人已经不自觉地看呆了,只见那位向来清风霁月的少女江茗烛,正亲手拖着怀里之人的臂膀,温声细语地指导着。 此时,女主在侧,饶是向来淡定无比的李舒然也有些不自在了起来,更别谈如何集中精神力,就连她的脑袋都有些晕头转向了。 “李舒然。” 忽然,一声清淡的声音飘进耳畔,她不可察觉的一顿,心头瞬间活跃了几分。 李舒然回首望去,那道熟悉的身影正站在了一旁的不远处,身后还跟着几人。 “……江蘅之?” 李舒然放下手上的弓箭,不确定地上前唤道。 自从试炼一别,那个已经半月都未曾相见的少女,此时依旧如往常那般,一袭蓝衫透着几抹青绿,清秀白皙的脸庞一派冷淡沉静。 只是她薄唇微扬,含着似有若无的笑意静静地看着李舒然。 这时,轮到李舒然手足无措起来,这一刻,她应该是欢喜的,可这一瞬间,本该有好多话想说的她,一时突然哑然。 “七姐,你来了。”另一旁的江茗烛有些意外的喊道。 说着间,在场已经有人注意到了这边,都不约而同的瞧来。 只见那位平日间丝毫不起眼的少女,向江茗烛那边走了过去,身后还跟着两位面容冷峻的侍者。 李舒然自然也察觉到这两人,恰好一男一女,细细地打量完对方的气质,她暗自猜测这两人或许不是普通的婢子和侍从。 思量间,江蘅之已经和江茗烛打完招呼,看了过来。 “李舒然,你的伤势如何,可好全了?”她浅浅地问道。 李舒然嗯了一声,斟酌片刻道,“你怎地才出现,最近很忙吗?” “很快就好了。”她说,“今日只是路过此处,便来瞧上一眼。” 等她言简意赅的说完后,李舒然掩过一丝失望,“那后日的比试呢?你还会参加吗?” “会的。”江蘅之颔首,正欲说些其他,背后的侍者不动声色地上前了一步。 江蘅之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身旁,静默一瞬,才向李舒然道,“时候不早了,下次见面在说罢。” 李舒然看着江蘅之转身,一个顿足后,面前的少女突然扭头看着她。 “下次我教你使用内力。” 嗯?李舒然惊讶,心道,你不是用的精神力吗,怎么这个也会? 没等她回话,江蘅之便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走出了校场。 洛蓿凑上前来,因为方才距离太远,听不清她们说的什么,便好奇地问道,“怎么样?你问了江七娘了吗?要不要一起组队呀?” 李舒然闻言,摇头惋惜,“没来得及问,不过她会参加比试的。” 一旁沉默许久的江茗烛,这时突然有些羡慕的口吻说道,“李娘子和七姐的关系似乎很是熟络。” 方才在一旁看着两人的对话,她第一次有些陌生的感觉。 从她记事起,围在她身边的都是族长,父母,还有其他的族兄妹,大家都很关心她,也很重视她,她也会是未来江|家的族长,所以她从未辜负过任何人的期待,一直努力着,仿佛只要做好,就能得到大家的回应。 可是从来没人给过她这种感觉,直到方才见到了和印象中不同的七姐,江茗烛第一次感觉到了迷惘,这好像才是她真正想要的…… 她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她不知道。 江茗烛垂眸,秀丽的脸庞上现出一丝苦涩的笑意。 一旁的李舒然没注意到江茗烛的神色,只是神色坦然,“或许是因为志同道合吧。” 说罢,她便转身向江茗烛谢道,“不过还是多谢你刚刚的指导。” 江茗烛扶住李舒然的胳膊,真挚地回道,“不必言谢,说起来该道谢的人是我,岛上试炼那日多亏你出手相救,不然我现在或许也不会站在这儿了。” 欸? 李舒然顿了一瞬,随后才反应过来,嗐,是这事呀。 没想到江茗烛竟记到现在,不过,当时真正帮了大忙的好像是裴轻寂吧。 不过说起来,她到现在都没怎么见到江茗烛和裴轻寂两人的互动,怎么回事?难道两人还没什么进展吗? 李舒然不由自主地去找裴轻寂的位置,只见那傻小伙还在远边耍剑呢。 啧,活该你追妻路漫漫。 第十七章 茂密的枝叶遮住了西下的日光,斑驳的树影随风晃动,一时只听得虫鸣鸟叫。 富家弟子已经收起剑来,扔给一旁等候许久的小厮,大摇大摆往校场外地走去。 李舒然揉揉发酸的手臂,也利索地拾起弓箭,和洛蓿同步出去。 江书妍顺路,三人恰好一道,待到岔路口,她终于露出一丝迟疑,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洛蓿,你有心事吧,谁都看得出来,这几日你都是心不在焉的。” 可不是,今天在校场上,就连你那宝贝鞭子都能脱手四次,惹得青玄子都是满脸黑线地瞧来。 李舒然放缓脚步,看向了过去,却见洛蓿面露一丝慌乱,好似在遮掩什么。 江书妍只好叹了一口气,“若是不方便说,那就……” “没有,不是这个意思。”洛蓿急忙澄清,生怕对面两人误会她的意思。 她愁眉苦脸地解释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的表兄赵亦川,你们应该还记得此人。” 李舒然连忙点头。 记得,她当然记得,这个胆小鬼,这个山石砸落时临阵脱逃的家伙。 江书妍也同意,于是继续问道,“他怎么了?” “表兄最后未拿到旗子,所以也是淘汰者,但他不想再继续听学,还打算乘此机会回常山郡,所以也来劝我同他一并回去。” 李舒然挑眉,声色淡淡,“那你呢,你是怎样想的?” “我也不知。” 洛蓿满脸郁色,瓮声瓮气道,“起初我是和表兄一道来听学的,临走的时候,阿娘千叮咛万嘱咐要表兄照看我,免得我在这儿被欺负了去,但是现在,若是只有他一人回去……” 李舒然先是恍然大悟,再是疑惑不解。 沉默间,三人不知不觉就已经靠进了住舍。 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就到,只见赵亦川正端端地站在路边,好像在这里已经等了许久。 李舒然一噎,三人也只好继续上前去。 “你怎么在这儿?这是女子住舍啊。”洛蓿率先开口问道。 赵亦川与李舒然和江书妍行礼打过招呼后,见两人没有离开的意思,只好硬邦邦地向洛蓿解释。 “等你啊,要不然这几天你也不给我一个准信。” 江书妍则在一旁静静地打量赵亦川,因为先前没有听学的缘故,所以她不认识赵亦川,直到上次岛上试炼,因为旗子的纠纷才认识这位少年。 虽说两人暂时休了矛盾,但后来的一路上,她一直都能察觉少年对她的不满和敌意,不过那旗子本身就是她先凭本事而为,所以她正大光明,无愧于心,便没和赵亦川再计较。 现在看来,此人心性不佳。 江书妍暗自降低了几分好感度。 洛蓿干巴巴地回他道,“我还没决定好。” 听她这么一说,赵亦川不由得着急起来,温声劝道,“走前姨母便让我照看好你,若我现在独自走了,回去该如何向姨母交代。” “还是说,你想继续参加后面的比试?可是上次的试炼你也看见了,它很危险,况且你也清楚,仅凭你一个四阶的武力,是不足以参加后面的比试的,试炼弟子实力各个非凡,若是你一个不小心受了重伤,姨母定会担心……” “赵公子,容我多嘴,其实比试遇到一些小伤也在所难免,因为这才是武道啊。”李舒然突然打断道。 她实在听不下去了,这臭小子都在说什么鬼东西,怎么劝着劝着还PUA了。 “况且,赵公子也不必太过担心,洛蓿不是一人在这里,还有我们,若是现在就回家,她又怎会甘心,至于后面的试炼,不论输赢如何,总要为了家族荣誉而试试呀。” 既然这里的人总把什么家族荣誉挂在嘴边,李舒然便直接提出来反将一军。 赵亦川听后,脸色变幻莫测,但还是不死心道,“女子总归是要嫁人从夫的,现在不论如何继续努力,也已经突破不了自身的武道极限了,何必再做无用功呢。” 说罢,他定定地看向洛蓿,语气诚恳道,“你不用在外多厉害,因为以后自会有夫家护你一生平安顺遂,欢喜无忧……” “你是怎么想的?洛蓿?”李舒然再次打断他,言语间透露着一丝不快,转头问向旁边沉默不语的洛蓿。 “你想就此放弃吗?”江书妍补充道。 放弃? 洛蓿陡然一愣,下意识地抬头向江书妍望去。 那双向来含笑的桃花眼,此时有些凛然,江书妍正静静地看着她。 这时,她突然想起了岛上试炼时,千钧一刻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哪怕下面不是很高的峭壁,江书妍也没放弃她,涨起的青筋布满了纤细的胳膊,这一切都只是为了救她。 洛蓿抿紧双唇,攥着拳头,中气十足向赵亦川看去。 “我不走,我也不想就此放弃。表兄,你且回吧,我会在这里继续走到最后。” 说得好! 李舒然展眉一笑,若不是怕失礼,她此刻真想大力鼓掌。 一旁的江书妍闻言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在看向赵亦川时,眼神多了几分坚定。 赵亦川面如沉水,洛蓿从小便是随性娇蛮的性子,但内里其实还是有些胆小,他是知道的。 可以前那个连花炮声都害怕的小姑娘,现在却变得陌生起来,连他都有些不认识了。 见此情况,他也知道多说无益,只好无奈道,“既然如此,那便顺了你的意,在这儿多待些时日吧。” 说罢,他便拂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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