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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恩思轻咳一声，嘟哝：“别吧，一个我都觉得够呛了……” 她虽不着调，但走得也是纯情校园恋爱路线。先生是江城医科大学附二院的内科医生，二人本科同校，恋爱长跑数年，她硕士毕业就结婚了。 和温筠鹭同一天入的职，入职那天还是领着孩子来的。 温筠鹭顺势又问了两句她家孩子的事，没过多久，那寿喜锅便吃完大半。 中途甘恩思去洗手间，小隔间里一霎只剩下她们两人。 周枫将筷子放在碟上，一手撑住下巴，怡然自得地望向窗外，情绪莫测。 气氛有些沉闷。温筠鹭思忖片刻，开口道：“你和甘老师聊的挺来。” “还好。”周枫收回目光，终于和她对视，笑吟吟的，“出了名，聊得来的人肯定就会跟着多嘛。” 温筠鹭听出她话里意思，皱眉，但并不说什么。 这孩子就是这样，偶尔会流露出些隐忍的锋芒。前些年说的话要更直白尖锐些，现在已经收敛很多了。
第10章 香榭雅舍 “温教授。”见她不语，周枫突然开口询问，“这周末有空吗？” 这是又要约她吗？温筠鹭淡淡回道：“没。” 周枫笑笑：“课题很忙？” 温筠鹭右手食指弯起，用指节揉了下眼圈，叹气：“要出一趟远门。” 周枫来了兴趣似的，又问：“哦，出差？” “不是。”还真是刨根问底，一瞬仿佛回到两人做学术的时候，这孩子也爱这么深究。定了定神，温筠鹭解释，“私事，去南京看望一个人。” “原来如此。”周枫垂眼，见虎口处沾了点调味酱汁，用指腹抹去后捻了捻，这才慢条斯理地拿纸巾擦净，想起什么似的，重新看她，笑着提了一嘴，“那，木通怎么办？” “嗯？” “你那小绵羊啊，总不能也带去南京吧？” 温筠鹭有点诧异她的细心，但此事不便多提，只随口道：“有人会帮我带的。” 她准备寄放到一个朋友家里，不是甘恩思，这货孩子都懒得带，给她带纯属麻烦人家。 “唉。”周枫点点头，复而再次望向窗外，又流露出那副难以捉摸的神色。 甘恩思终于姗姗来迟，温筠鹭穿上外套道：“我还要回一趟家，你们吃吧。” “我也吃完了。”周枫转头，“甘老师，要不今天到这，下次有空再聚？反正我这段时间和学校合作了项目，接下来还要来两趟学校，总有机会见上的。” 甘恩思说：“好。” 于是结完账，三人又一同出了门。 温筠鹭回公寓路上绕个弯就能经过逸大校区，所以回去甘恩思是坐她的车。 临到开车门前，周枫叫住她：“温教授，那小羊木通，如果你愿意，我能照顾它两天的。” 温筠鹭一愣：“你......” 周枫淡淡一笑：“我挺喜欢它，总想再见一见，而且我平日一般在家看书写稿，时间也多。” “......不了吧。”温筠鹭想想还是拒绝，“太麻烦了。” 不料周枫听了嘴微微一瘪，表情看着还挺委屈：“你不是说过，我们之间算是朋友吗？朋友之间哪有什么麻烦呢？” 温筠鹭：“......” 甘恩思看看她，又看看温筠鹭，模样云里雾里的。 周枫突然叹气：“也是，我知道了，既然你要这么生分，那是我自讨没趣了。” 说着，戴回那黑色口罩，声音闷闷的，“回见温教。” 温筠鹭见她走两步停一步，原本还挺无奈，这下倒有些好笑起来，问她：“放你家养，应该不会打扰到你......”顿一顿，还是问出了口，“和你未婚夫吧？” 小情侣订了婚，不都是同居的吗？ 周枫闻言停下，回头失笑：“放心吧，我独居，打扰不到任何人的。” “哦，那你家在哪儿，周五早上我给你送过去。” “到时我把地址发你。” “行。” 上了车，甘恩思终于憋不住，问她：“你们俩刚刚说什么呢，什么小羊朋友的，木通怎么了？” “没，周末我不是要出远门吗？木通要找人带。” “哦，怪不得周枫说可以照顾。”甘恩思了然，吃完饭，人也变得懒洋洋，靠在座椅上打了个哈欠，“那你就给她照顾呗，她不是说喜欢吗？” “嗯。”温筠鹭看向前方片刻，忽然皱眉叹了声，“但怎么说都是曾经学生，不好太麻烦。” “现在又不是了，刚不是讲什么，朋友吗？”甘恩思笑了声，“如今各有事业，没有冲突，做朋友也挺好的。” 末了，又若有所思地补充一句，“不过这孩子，总觉得和其他学生不太一样。” “怎么？” “你不觉得，她就没把你当成老师过吗？” 温筠鹭默然，不再吭声。 * 到了约定的周五清晨，温筠鹭按着昨晚上周枫给她发的定位，开车去了荆湖区。 出发前她还给周枫发了消息，知晓她已经起床了，这才出发。 不到半小时的车程，因为过早，没碰到八/九点的早高峰，很快就到了。 小区名为昆山文境，毗邻地铁口，湖景房，附近是热闹的商业广场。 近两年才建好交付的新楼盘，温筠鹭记得它宣传那会，楼盘销售部的人还给自己打过好几个电话推荐。 到了门口，保安室立着一道人影，修长出尘，正漫不经心地插兜望天。 看见她，才回神笑唤：“早。” 温筠鹭不知为何，心微微动了下。 开车进去要登记，保安见后车玻璃贴着个羊头，还震惊地让她开了窗细细查看一番。 周枫站保安边上，伸进车窗揉了揉木通的头，解释：“朋友托我养的宠物羊。” 木通：“咩。” 放行后，周枫也坐上车，副驾的位置，告诉了温筠鹭自家楼号位置，悠悠道：“下午送来也一样，我今天不出门。” “中午就要去机场了，等下还有两节本科生的课。” “”一二节？” “是的。” “那八点就要到吧。”周枫说着看看手机，“现在七点，还有近一个钟头。” “嗯，还带着你早起，抱歉。” 周枫不以为意：“这没什么，我这段时间赶稿，早上五点半就起了。” 温筠鹭转头看她，见她眼神清明，想起网上媒体对她的评价有“勤奋”一词，现在看来，确实妥帖。 她笑了笑，难得打了个趣：“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嘛。” 找到楼号在地下车库停好车，牵着木通坐电梯上去。 周枫住处在八楼，也许因为时辰尚早，电梯里没什么人，也省得尴尬。 0805，靠里的位置。 旁边有个歇脚的隔间，开了窗，阳光顺着溜进来，拉到温筠鹭脚旁，很长一道光影。 木通低头，追了那道光影片刻。 大门安装的是连接手机的四合一凯迪仕智能门锁。周枫没带钥匙和磁卡，伸出手指淡定按向指纹识别处解锁。 “滴”一声—— 解锁进门，扑鼻的香橙叶和黑醋栗味道。 三室两厅的格局，香榭雅舍。 硬装简洁，软装明丽。线条利落分明，中性的灰蓝基调。 迎着门客厅和阳台之间隔有三道双层玻璃落地窗。 窗帘束在两边，置了花架，养有香龙血树、栀子、文竹、袖珍椰子等绿植。长叶垂下，又是满眼的绿。 其次便是满室的书。 光是客厅就放了两个椴木书架，书籍摆放俨然，各贴有标签。 玄关这面墙挂了一个方形悬挂式储物架，放有杂志和报纸。 进了屋仔细一闻，还有股不明显的墨香味。 这还是她第一次到学生家里。 木通把头从她们中间探出来，蹭着温筠鹭的手。 周枫闲闲进去，换了室内拖鞋，拿了一双给她，提醒：“温教。” 温筠鹭却说：“不坐了，赶时间。” “不用那么着急。”周枫笑了笑，“你还没吃饭吧？” “待会下课吃。” “我煎了饼，还热了牛奶，带上呗。” “不用，谢谢。”温筠鹭却摇头，留意到那拖得反光的大理石地板后，俯身，从手袋里拿出湿巾准备给木通把那四只蹄子擦拭干净。 “哎，没事。”周枫拦了她一下，指尖温热，“没那么讲究。” 温筠鹭抿唇，还是坚持把木通的蹄子擦干净了。 周枫笑笑，不再拦她，而是去了厨房，不多时又出来，手里塑料袋装着两个鸡蛋灌饼，一手还拿着瓶鲜奶，喊她：“温教。” 温筠鹭抬眼，她便递过来：“路上吃。” 人都拿过来了，再拒绝就没意思。 温筠鹭接过：“谢谢。” 周枫笑眯眯的，拿过她手里的湿巾帮忙扔了，又把木通牵进来，温筠鹭见状顺势将手上拎着的一袋宠物用品递过去。 饲料、食具、水壶还有宠物坐便器。 “这段时间麻烦了，有问题随时联系我。” “好。”周枫摸摸木通的耳朵，眼睛微眯，看起来很愉悦，它也并不排斥这里，抬头盯着落地窗外看，乖得很，“路上小心。” 坐进电梯，饼拿在手里，暖烘烘的，鲜奶如是。 温筠鹭低头咬了口，电梯正好到。 出了电梯，地下车库的冷风混着明晃灯光刮过，人的心绪都跟着乱了两分。 定定神后，垂首，将那两张鸡蛋灌饼慢慢吃完，又拿湿巾拭了手。 手指苍白，她的神色也跟着恹恹。 * 已过时令小雪，全国各地都在降温。抵达南京时那儿是个阴天，临近傍晚，冷风萧瑟，街边的秤锤树果如累钟，鹅掌楸黄得正漂亮。 温寄言还在这里出差，不过每天有开不完的会。 温筠鹭也不联系他，自己叫了辆的士，朝徐钟良的住处驶去。 三层别野，临湖倚林，湖旁铺了隔水栈道，垂钓的好地方。 乍眼望去，雾升澹澹，界限模糊。 温筠鹭到门口后，按了门铃，开门的是跟随徐钟良多年的大徒弟岳子临，也就比她大五岁，刘海略长，温柔忧郁的长相。 男人唤她：“小鹭。” “岳哥，我外公呢？”温筠鹭进屋后四下望了望，从厨房那传来切菜声，想必是保姆云嫂在做饭。 “楼上。”岳子临看了眼二楼的位置，笑笑，“师傅这一天都挺高兴，结果高兴得累了，一睡睡了两个小时，到现在还没醒，还说等你来了叫他呢。” “难怪刚我打电话没人接。” “要去叫他吗？” 温筠鹭径自拎着小型爱马仕行李箱上楼：“不用，让他睡吧，我也休息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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