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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周枫慢慢收回目光，又抬头去看头顶上那盏灯，“确实是没必要。” 她其实还有很多问题想问温筠鹭。 一些很小家子气的，胡思乱想的问题。 但问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呢？ 这些东西，不是承诺就能稳定的。 她一想到以后，就觉得疲惫。 以后，真的是太长了。 长到她肝肠寸断，恨不得一下子就白了头，直接看到所有结果。 她该走了。 周枫心想。 江城也许不应该是她该待的地方。
第76章 沉疴 王燕茹寄来的糯米红豆团子终于到了。 用袋子装好, 挤在了一个装苹果的箱子里。 很大一箱，不知道她做了多少。 “你妈妈她……最近怎么样？”吃团子的时候，温筠鹭还是问了声。 周枫淡淡道：“就那样呗。不过她没向我借过钱了。” “那她和她那个丈夫呢？” “不清楚, 估计也还是凑合着一起过吧, 那个男人哄人功夫厉害。” “哦……” 两人靠在沙发上, 电视放着纪录片, 一个很平淡的下午。 “我想把房子装修一遍。”周枫突然说, 她嘴里还吃着那个团子，说话有点含糊不清, “总觉得现在的颜色太压抑, 换成亮一点的颜色会好一些。” “哪里？”温筠鹭轻笑，“我觉得挺好的, 而且采光充足, 不觉得闷啊……” 但想起周枫生病的事，顿了顿，还是道, “你想装修就装修吧。” “卧室也想换个风格，书房也是。”周枫抓了抓头发，手伸长, 用大拇指比了比电视的位置，“而且, 电视应该再往下移一点, 感觉这样看着有点费劲。” “……呃, 也许吧。”不知从哪里挑出那么多毛病，也许想装修时就会这样哪里都看不顺眼？ 周枫继续喃喃：“墙可以贴墙纸, 用橘红色或者苍青色？” 温筠鹭拿过茶几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这种事她都是随便周枫的，见她表情认真, 也配合着讨论了下：“橘红色吧，温暖一些。” “嗯。”周枫点点头，目光有点放空，“就这两天我去找装修公司吧。” “我可以帮你去看看。” “不用，我一个人就可以了。不过，”周枫转头看她，笑了一笑，“不过这段时间得住你家。” “好。” 没毛和木通走过来，蹄子哒哒作响。 温筠鹭拿着糯米团子去逗木通，但最终还是没有给它吃，让它去旁边玩了。 这两头羊现在感情很好，几乎没有分开的时候。 “这周带它们去做次检查吧，还要打疫苗。”她若有所思道，“你的生日也快到了，想好怎么过了吗？” “就两个人在家里吃些好吃的呗。” “不叫上你的那些朋友？”温筠鹭说着，不由得想起了去年周枫庆生的场景，“一起去打打桌球之类的。” 周枫倒显出一副兴趣不高的样子：“你不是不喜欢他们吗？” 温筠鹭淡笑：“那倒没有，你可别冤枉我。” “还是算了吧，他们也忙，到时来了，还要麻烦人家送礼，事可太多了。”周枫顺势将头枕在她膝上，脚则毫不客气的放在趴在地板上的羊驼身上，深深喟叹一声，“我比较想和你过二人世界。” “随你。”温筠鹭漫不经心的，低头看向在自己膝盖上合眼小憩的周枫，帮她把鬓角的碎发拨到一边。 莫名的，看着这样的周枫，她心脏竟隐隐有点钝痛的感觉。 不重，一刹而过。 却叫她无法忽视。 “周枫。” “嗯？” 想了想，还是道：“那装修公司，我和你一起去找吧。” “……嗯。” 装修公司找的很快，只是后续签合同之类的事，还是经周枫一人同对方商量完成。 她们很快搬去了温筠鹭原来那套公寓里，一切如常，不过她再没抱怨过厨房东西少了——因为装修，周枫家里很多东西都搬来了温筠鹭这。 包括这些琳琅满目的厨房用具。 但令人头疼的，是周枫珍藏的那些五花八门的书。 厨房用具还可以放厨房里，书却塞满了整个书房的书架都还放不下。 无奈之下，她们又买了两个书架。 还好温筠鹭这套公寓面积不小，不过一下子塞进那么多东西，还是不可避免的显得拥挤起来。 东西都搬过来后，温筠鹭到的书房就被周枫“征用”了。 没办法，这家伙创作起来昏天黑地，不容任何人打扰。 生日那天，两人是在家里过的。 温筠鹭在厨房里忙活着，周枫则在阳台那打电话。 也不知是谁打来的，讲那么久。 回来时，唇上还带着笑意：“难为他们这么忙，还惦记着我生日。” 温筠鹭反应过来：“鹿茗秋他们？” “嗯，说是要给我庆生，我就说要和你一起过，还被他们数落了。”周枫说着，从身后抱住她，“做的什么？” 温筠鹭挑眉，将锅盖揭开。 萝卜煨钱肚。 八角桂皮在钱肚旁翻腾着，萝卜浸在汤汁里，透着一股浓郁的奶白色。 周枫顿了顿，笑说：“好香。” “得到你这么一句可不容易。” 周枫没理会她这句打趣，只把她抱得更紧了些：“你以前都没做过这道菜。” “嗯，今天做给你尝尝，其实，我也有很久没做过了，不知道味道怎么样。”温筠鹭又将锅盖盖上，微微垂眼，“这是我外婆教给我的。” “你外婆？” 温筠鹭笑了笑：“我就是被她带大的啊。” 周枫想想也是。 温寄言夫妇那么忙，估计也没有时间带孩子。 提起温筠鹭的外婆，周枫不免想起她的外公，还有那段，令人唏嘘沉叹的过往。 “你说你外婆还在的话，她会喜欢我吗？”周枫有点犹豫地开口。 “她会的。”温筠鹭转头看她，“她最喜欢像你这样才华横溢的小姑娘了。 “是吗？” “嗯，当年我外公离开后，她过了段苦日子，但还好最后清醒过来，自己开店创业，后面慢慢做大建立公司，当上了女老板。” “好厉害。”周枫笑笑，“那你觉得，她会接受我们吗？” 温筠鹭沉默片刻，点头：“也会吧，毕竟她那么疼我。可能一开始会觉得奇怪，但最后还是会接受。” 周枫“嗯”了一声，就这么抱着温筠鹭开始静静地发呆。 刚刚打电话过来的，其实并不是鹿茗秋他们。 而是房产中介。 这阵子对方打来的电话越来越多，还希望周枫能抽空同买家见几次面，洽谈事务。 买家是个很年轻的小伙子，一看就是个富二代之类的，不然这么年轻也不会有钱一口价要买下周枫的这套房子。 带去看房的时候，他还颇为满意周枫的房子装修风格，表示根本不用另外装修，到时候直接搬进来就可以了。 能搬的东西，周枫全搬去了温筠鹭家里。 至于别的，她也懒得要，留给这个买房的小伙子了。 一切进行的顺利又迅速，没有任何拖泥带水。 快得几乎让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签完卖房合同的那一天，周枫路上转道，还去了一趟明朝今那里。 对方待她态度如常，似乎根本没有听说鹿茗秋那里的事。 “你的生日礼物。”明朝今说，递过去一个红木匣子，“虽然今年你没有和我们说，但这礼物你还是收下吧。” 周枫只看了一眼，默然，半晌，开口说出了她过来的目的：“我要退出这家店的投资，今年的分红也不用打给我，我不要了。” 明朝今微愣，但很快回过神来，眼神复杂的：“为什么？” 周枫咧了咧唇：“我不想再和你们有任何联系了。” “因为鹿姐？” “因为很多。”她抬眼看他，眼睛微微发红，“因为我觉得，这地方不是我该来的。” “……” 明朝今只看着她，不知该说什么似的，皱起眉。 周枫却打算言尽于此，起身离去。 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但周枫做的悄无声息，没有露出任何端倪。 温筠鹭很敏锐，她不想让她有所察觉。 只是再怎么若无其事，心口还是止不住发闷。 夜里惊醒时，她总是失眠到天明，听着身边人均匀清浅的呼吸声，胸膛处像是开了一个大洞，呼啸生风，如何也填补不好。 如果总是这样惶恐，这样患得患失，那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拥有的好。 * 终于到了那一天。 所幸是个晴天，并不会让人感觉有多烦闷的天气。 温筠鹭出门前，还在说着送她的事：“开车送你去一趟机场，回来走高速，不会耽误我的。” “不要了。”周枫笑笑，“叫个车的事，而且我不想去那么早，你先去学校吧。” “嗯。”温筠鹭亲了亲她，去玄关处换鞋。 “……对了。”她忽然转过头来，周枫只好停住去卧室的脚步，“到重庆后记得给我打电话，别忙忘了。” “嗯，一定。” “你公寓那边，要我去监下工吗？” 周枫：“如果你有空的话。” “待会把那个工头的电话发给我吧。” “好。” 温筠鹭这才拿过放在鞋柜上的钥匙，又仔仔细细地看了周枫几眼，叹口气，离开了。 门开了又关。 隔着厚厚的门板，连温筠鹭离开的脚步声都听得不甚清晰。 周枫站在原地呆愣许久，才转身去了卧室收拾东西。 为了不让温筠鹭怀疑，她昨晚只用了一个小型行李箱装行李。 今天还得把东西从里面拿出来，放进较大的行李箱里面。 周枫收拾得很快，潦草又随意。 衣服、鞋子还有化妆品什么的，她都只拿了一部分。 最重要的还是证件、银行卡还有存折。 拎着行李箱从卧室出来的时候，叮叮当当的铃铛声响起。 周枫一转头，就和面无表情的羊驼对上了眼神。 它在“嗯嗯”直叫，周枫想了想，觉得它应该是饿了。 现在时间还很充裕，她并不着急。 去了厨房，取来饲料拌一拌，喂没毛吃了。 冰箱里还有一支胡萝卜，周枫拿着它蹲在没毛面前。 没毛吃一口饲料，她就喂它一口胡萝卜。 木通听见动静，也从宠物房里出来，和没毛分一杯羹。 “她会照顾好你们的。”周枫说，摸了摸它们毛绒绒的脑袋，微微笑道，“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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