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因祸得福。 波澜不惊的练习持续到军训尾声。 南河的阴雨天缠绵得不讲道理,上一瞬淅淅沥沥,下一刻瓢泼倾泻,夜间只听雨声不闻其他。 如此一来,新生的训练时间便只有上午,但有时为了完成任务,他们也得披雨衣顶细雨练,休息时间几乎没有。 幸而在最后几天,雨水落尽天气放晴了。 “队服怎么样?还合身吗?” 何臻在更衣室外等待众人:“不合身去柳畔路的那家改衣店改一下,但是稍微大一点也没关系,上身效果还是要看你们等会儿的表演。” 今日9月21号,军训方队表演在后天,晚上就是迎新晚会。 这两天文艺部和宣传部的人员对节目的审核也陆续开启,审核名单上午十一点出,何臻照经验判断她们排在明天。 苏莉率先从更衣室出来。 “这个拉拉球是不是掉色,我拿了一会儿手上就沾颜色了。” 何臻循声看过去。 苏莉肌肤在灯光下泛着粉质般的白,红白相间的连体POLO裙将她身材完美衬勒,瘦而不柴,嫩而不松。 等她走到何臻身边,只听得极其恳切的感慨。 “四十块的衣服,硬生生被你穿出了四百块的质感。” “四十块的衣服,有二十块的质感,”苏莉捏了捏右肩的衣袖,“这里好像出线了。” 何臻手抵着下巴打量一圈,道:“要仔细看才注意得到。” 苏莉的穿衣风格多趋宽松,偶尔一两身紧致的都是黑色。到南大之后就只穿过一次,乍然换身学院风制服,亮眼加倍。 队伍里的姑娘陆陆续续换好出来,对着镜子观察,突然有人大声提醒:“名单出来了。” 女孩们围上去瞧,上面显示她们的节目演次排在了今日下午。 “靠,今年搞突袭啊。”何臻忿骂。 她拍拍手吸引全场的注意力:“你们谁的衣服有不合身的,大了用别针别一下,小了看看其能不能和别人换。” 在舞蹈方面有底子的姑娘,除了xs有时难以合身,难言尺码偏小。 剩下的时间里,何臻紧急教授别针的隐蔽使用方法,她们临时加练几遍舞蹈。 苏莉很紧张。 何臻安慰她下午的审核人员只有学生,但没有缓解苏莉的焦虑。不过她的特向训练显然有效,在苏莉胡思乱想最严重的时候,身体的本能反应促使她出色完成了舞蹈。 审核前两个小时,天空骤降暴雨。 刚吃完午饭的新生们收到停训通知,意味着下午又是休息。 这种事初时发生很新鲜,然对喜欢热闹的新兵蛋子来说,困在寝室里不比军训快活,旧的八卦已经听完,血液需要别的刺激。 苏莉得知该消息时更忐忑了。 她在寝室群安静的界面反复查看,这几天女孩们的聊天内容都围绕美寝大赛展开,白冉冉和黄余姚成了主力军,褚红云虽然不多话,偶尔也会提些建议。 苏莉是最不上心的那个。 打在聊天框里的请求因此被困住。 某些瞬间里,苏莉脑海产生了各种烂俗剧情的编排,配以流畅的演技和谎言,总有一个能达成目的。 但千百个念头升起的霎那,有一个拦住了她。 蓝白啦啦球的颜色沾在手上,透过冷寂的配色,苏莉仿佛闻到消毒水的味道。 她最终把消息发了出去。 群里,黄余姚和白冉冉答应观看,剩下的那位则迟迟没有回复。 - “我们的号码是5,每个节目的表演时间在三到五分钟内,就是说两点半就轮到我们了。” 后台,何臻照着节目表叮嘱事宜。 “这个场地和咱们舞蹈室的差不多大,站位像平常一样就行,音乐连接了媒体所以足够大声,你们可以站在舞台旁边感受一下,免得上场的时候被吓到。 “别针都再检查一下,如果上台崩开了也别管,正常跳。” 除了个别人员,姑娘们都不是第一次舞台表演,但备选的要求严苛,她们难免有些紧张。 何臻观察一圈其他队伍,摩挲下巴:“好像只有咱们队这么正式。” 亮色搭配的队服,闪着碎光的啦啦球,用彩色丝带系好的发型。 云灿:“他们竞争压力可没咱们大,一个必过项目,审核就是走过场。” 苏莉:“那这制度不该很奇怪吗,有的队随便跳跳就能过?” 何臻:“也不是,如果呈现的效果太差,申报方会被追责,可能还会追处分。但制度不够公平也是事实,有的备胎项目很厉害也夭折了。因为一胎有压力,练得也努力。” 谢潼:“现在能提这事儿吗,快说呸呸呸。” 何臻:“姐姐,你十九奔二了都。” 谢潼:“不管,快说呸呸呸。” “行行行,”何臻投降似的笑,抬手拍嘴,“呸呸呸。” ----
第12章 传闻 节目的审核场地位于克利俄音乐厅,这里是舞台剧的备用表演场所,因此场地不算太大。 主用的大型厅场是塔利亚剧院和埃拉托艺术厅,离这里不远,而塔利亚剧院是多数人默认的戏剧表演场地。 还有近一个小时的等待,苏莉看不进手机,何臻灵光一闪,要给她讲克利俄音乐厅的传闻。 “还有传闻?”苏莉新奇。 “正常啦,南河快有百年校史了,出点有的没的传闻很正常。”王佳佳说。 苏莉:“学姐你也知道?” 王佳佳:“多少都知道吧,但是不是很多。” 何臻清了清嗓子。 南河大学的前前身叫一枝学堂,清末时由南河的地方官扈林创办,后来清覆民国建,一枝学堂便由当时几位颇有声望的学术大家请资,与其它学堂合并翻修,有了南大的前身——赛先生学院。 克利俄音乐厅就是在那时候修建的。那会儿只叫克利俄厅。 战火纷飞的年代,克利俄厅并不进行歌剧一类的表演,这被称作小布尔乔亚行为,除非排演的剧目歌颂红色。于是在克利俄厅,出现的最多事情是演讲。 讲革命,讲志向,讲高尚的情操和不屈的精神。 但当时的战争还波及不到学院里的花朵,他们的慷慨激昂的壮志基于伟大自我感动的蓝图。 等真正的烽火到来时,三分之一的学生们选择了出国,三分之一的学生们选择了回家,剩下三分之一愿舍生取义。 舍生取义的这拨人里,有一对情侣。 男孩将赴战场加入前线部队,女孩则留守后方以笔作战。 离别前他们做了一个决定,把自己的第一次献给对方,并把地点选在了克利俄厅。 “这不是有病吗?”王佳佳万分嫌弃。 “因为这是何臻编的,”云灿不知何时也加入旁听,嘲笑,“一个民国故事哪有这么多细节。” 何臻不满地伸出一根手指:“我这是多方校正的版本,别拿你鸡毛蒜皮的储备质疑我,而且我是有悬念的好不好,故事没讲完呢。” 亲爱的克利俄,司历史的缪斯女神。 如果您英灵犹在,请见证我此刻坚定的小情大爱,请允许草芥般卑微的我存于你的笔下。 他们带着这样的祈愿。 克利俄厅已经久不曾被访问,拜战火所赐,除了必要课程的学堂,赛先生学院的其他地方都处在封闭状态。 乍被人打开,地上都扑了灰尘。 或许克利俄听到了这对情侣的心声,但她并不以为然。而情侣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做决定的那天下午,学院紧急开会决定闭学一段时间。 战乱不知何时结束,领导缅怀性地点了全体师生的名字,只有两个应在之人不在。 在声势浩大的寻找中,他们被发现了。 众目睽睽,衣衫不整。 丑闻!天大的丑闻! 赛先生学院以这样的桃色丑事收尾,无异于在教学先生们的脸上扇了重重一巴掌。 对两方家族,亦是莫大的耻辱。 女孩被家中长辈明令禁足,男孩被呵斥闭门思过,一个月后,这两人偷偷私奔了。他们留下一封信,自愿与家族断除联系,从此山水各一方,人事不相干。 谢潼忍不住皱眉:“那可是战争年代,一个黄毛小子一个黄花闺女,偷摸跑了跟丢命有什么两样。” 何臻:“换个方向想,他们走向了理想道路。” 沈舒禾:“要是不干那档子事,他们的理想道路应该没你说的曲折。” 苏莉环顾一圈:“你们好像都不知道?” 云灿:“所以我说是何臻编的嘛,我以为她要给你讲二十多年前的传闻,谁知道来了这么大一滩狗血。” 何臻驳斥:“我还没讲完!真正的秘辛还没揭晓呢!而且你说的那个二十多年的传闻,就是以这个为媒介发生的。” “吹吧你就!”云灿满脸嫌弃。 苏莉:“什么二十多年前的传闻?” 何臻:“我接着给你——” “一对同性恋,在克利俄音乐厅自/杀死了。”云灿利索地打断她。 何臻:“……” 她脸涨得通红,倒吊一双眼睛怒气冲冲瞪着云灿。 云灿笑嘻嘻地躲在沈舒禾身后,道:“你没听前台报号嘛,已经轮到四号了。” “那你也留点悬念啊!” 何臻气得朝云灿胳膊上挥了一拳,被云灿躲过去。 苏莉问:“为什么自/杀?” 何臻立刻指着云灿:“不准再漏牙风。” 云灿呲牙乐:“我就漏漏漏。” 眼看要掐起来,沈舒禾拦在中间:“好了好了,等演完再讲。” 云灿一脸欠揍地晃头。 前台的表演音乐已奏响,意味三至五分钟后她们将上场。 苏莉瞟一眼克利俄乐厅的观众席,问:“刚才有这么多人吗?” 云灿:“没有,我们刚来那会儿观众席没人。” 苏莉视线流连在人群,迷彩绿军装原本显眼,但它们现在占据大头,倒成了绝佳的遮掩物。 何臻看一眼苏莉:“你在找人?” 苏莉:“我的室友们说可能会来。” 何臻:“你有跟他们说在克利俄吗?” 苏莉:“……” 她翻看聊天记录,关联字只有【音乐厅表演】。 何臻听完苏莉的描述,摇头:“估计没戏,她们用哪种方式走过来首选都是塔利亚,除非本身知道你在克利俄。” “那为什么他们知道,不都是新生吗?” 苏莉指了一圈台下。 何臻正要解释,有负责人喊到他们的表演牌号。 “五号候场!五号候场!” “快快快——”何臻站起来,“排成刚才的一队,上台记得笑,记好自己的站位——谢潼啦啦球!”
57 首页 上一页 8 9 10 11 12 1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