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学志愿是报考医学院,未来想当医生,刚才的反应有些激烈,抱歉,请不要介意。”沉默了一会,季逢月开口。 “啊,没、没关系,我知道你是关心我……”沈望舒不安地用没有插针的那只手揪着被子下的床单,她不想和季逢月聊这些事情,可她逃不了,也没法在这种情况下装作耳聋。 见沈望舒的躲避态度更明显,季逢月扶了扶眼镜,犹豫半秒后还是决定遵从本心,留在这里。 在沈望舒生病的时候,季逢月不可能将她一个人留在医务室,校医在旁边又怎样,看不到沈望舒乖乖听话打针吃药,她才会坐立难安。 两人都沉默着,比起上午时的宁静氛围,此刻医务室的气氛尴尬异常,沈望舒能感受到季逢月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这就让她越发紧张。 不巧的是,校医突然接到一个电话,他让季逢月留意吊水瓶里的药后,便出去打电话了。 校医的声音在走廊上逐渐远去,沈望舒却已经紧张得几乎要将床单掐出洞来。 不为别的,单独面对关心自己的季逢月,她心虚得要命,沈望舒只想将整个人藏进被子里,好让季逢月的视线无法放在自己身上。 “咳,刘老师刚才在走廊跟你说什么,和我有关吗?” “嗯,我跟他说我们是室友,所以晚自习请假,等你输完液后,再陪你回寝室。”季逢月冷静的声音一如平时,这让沈望舒心中的紧张消散不少。 “他让我平时多关心你一点,你的身体素质似乎不怎么好。” 沈望舒紧紧抿着唇,摇头拒绝道:“不用了,很感谢你的好意,我的身体挺好的,只是因为晕车,今天没什么胃口,晚上没吃,所以才会胃痛。” “你的晕车是老毛病吗?还是说只是今天。” 季逢月知道当然不是,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沈望舒的身体状况,沈望舒只有在精神压力非常大,或者前一晚失眠难睡的时候,才会出现晕车的症状。 沈望舒只能像个听话小朋友那样老老实实回答:“可能是因为第一次离开家,所以很紧张。” 看着紧张得几乎要在床上缩成一团的少女,季逢月突然笑了。 “小月同学,你怎么这么紧张,我又不是老师。” “你一直盯着我看,我当然会紧张……”沈望舒微微侧过头,闷声回答。 她内心腹诽,季逢月是不知道自己的视线多有存在感,就算她现在真的只是正常的十五岁小姑娘,也会紧张得说不出来话! “抱歉,我习惯了,如果你会感觉到压力,那我看书吧,你自己注意药水。”季逢月做好陪床的准备,从教室把书包带来了,现在她便拿出一本巴掌大的知识书,低头看着。 悄悄抬头,看到季逢月真的在看书,沈望舒有些震惊地睁大眼睛,她真是无论什么时候都这么热爱学习啊。 或许季逢月也跟她一样,重生回来的时间就是最近吧,为了能尽快跟上学习进度,也得抓紧时间复习初高中的知识。 想到当年的学神现在也得苦哈哈复习,不知为何,沈望舒就莫名想笑,紧张的心情很快就放下了,她觉得坐在床上发呆有些无聊,便开口问:“季逢月,你还有书吗,能不能借我一本,我好无聊。” 季逢月闻言,知道少女真的不紧张了,被书挡着的脸上出现淡淡的笑意,她也没抬头,从椅子后挂着的帆布袋里掏出另一本便携的生物知识书:“只有这个,可以吗?” “嗯,谢谢。” 医务室里的尴尬气氛在不知不觉中已然完全散去,又像下午那样,充满学习的氛围。 只是沈望舒知道,她无法再以之前的态度面对季逢月。 因为,眼前的季逢月是她默默喜欢了十多年的暗恋对象,而她现在,已经决定要放弃这段无望的感情了。
第09章 难言的悲伤 等沈望舒输完液回到寝室,其他室友们都已经洗漱完毕,各自做着自己的事,她们见到两人回来,便七嘴八舌地问沈望舒的情况。 “没事的,就是急性肠胃炎,好好吃药,很快就能好了。”沈望舒并不是害羞的人,她只是不善于和人交流,不过面对过去已经很熟悉的室友们的关心,她不会感到紧张。 “我会监督你按时吃药吃饭,”季逢月将药袋放在沈望舒床头的桌子上,“细菌性的急性肠胃炎至少三天才会好。” 这句话言下之意,至少三天内,她会在吃饭时间跟着沈望舒,不允许拒绝。 注意到沈望舒脸上的不自然,季逢月推推眼镜,知道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径直走到阳台解决洗漱问题。 沈望舒心中发苦,但确实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只能坐在床上,捧着脸默默叹气,更让她感觉糟糕的是,没过一会儿,她的手机铃声便响了。 是母亲的电话,沈望舒垂眸接通,心情更差了。 “嗯,对不起妈妈,没事的。” “是季同学陪我打针,好,我会好好感谢她,她是个好人,我知道了,嗯嗯,会注意的。” 原本沈望舒不会用这么敷衍的态度对母亲说话,毕竟是关心自己的母亲,就算语气差一点也没关系,可她实在讨厌季逢月出现在母亲的话里,心情沉到谷底,自然就不想好好说话了。 想到过去母亲对完全无辜的季逢月的冷眼,沈望舒就觉得真是讽刺,明明季逢月什么都没有做错,却成了母亲眼里带坏她的恶人,还想让她和季逢月绝交,说季逢月对她别有居心。 沈望舒才不管,她的母亲那么久没有在乎过她的情况,凭什么在这时候对她指指点点,不就是因为她看出她的感情,想要命令她“改邪归正”吗。 罢了,敷衍过去就好,反正等母亲建立新的家庭,就不会再管她的事,这一世她也不想再喜欢季逢月,毕业后她们不会有交集,母亲也不会因为她敌视季逢月,所以无所谓。 洗完澡的季逢月站在床前,注意到沈望舒垂着头捏紧手机,明显是在生闷气的样子,她微不可察地皱起眉,随后很快松开。 不能心急,对现在的沈望舒来说,她只是好心的室友,她没有资格做任何事。 等到未来成为被沈望舒接受的好朋友,她才能潜移默化地改变沈望舒对母亲的态度。 控制欲强的母亲既然已经对女儿弃之不管,选择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人生,就别想着再来插手女儿的生活。 “沈望舒,我洗好了,你也去吧,寝室阿姨该关灯了。” “哦好,我马上。”季逢月的话将沈望舒从发呆中唤醒,她慌慌张张地将买来的洗漱用品拆开包装,脸上不知怎么的有些发红。 沈望舒在心中唾弃自己,明明已经是个三十岁的老阿姨,到了高中却真的像个稚嫩的小姑娘,连这种事都要人提醒。 唉,跟季逢月比起来,她真是差得太远了。 十五六岁的孩子对新同学通常都是好奇的,因为没有聊天的话题,只能靠时间慢慢磨合了解。 在进入高中的第一天,沈望舒和季逢月的事便成了寝室的第一次夜聊话题开端。 作为当事人,两人都不在意,就像沈望舒,她和室友们过去的关系都不错,只是毕业一段时间后便少有联系,此刻能和年轻时的她们开始寝室夜谈,她其实觉得有些许开心,因此聊天兴致都上来了。 不过沈望舒不怎么想聊家庭方面的问题,因此聊着聊着,大家竟然将话题转向季逢月,问她当时反应为什么会那么大。 “当时全教室好像都吓了一跳。”“对啊对啊,我坐在一组中间,没听到前面,还以为你们要出去打一架呢。” 沈望舒听到这里,忍不住笑出声:“我可是被搀扶着出去的,哪有力气去打架。” “就因为你是被拉出去的,所以才让人害怕,毕竟,咳,季逢月的表情那么严肃。”睡在沈望舒对床的何文君咳了一声,弱弱地及时改口。 沈望舒知道,她真正想说的词应该是“凶”。 “我不喜欢明知在生病,却不肯去看医生的人,忍痛没有好处,有病应该早点治。”季逢月平静的声音响起,这让在她下床的沈望舒心虚地把自己埋进被子里,不敢出声,免得让她生气。 “你说得对,我就认识一个阿姨,经常胃痛,但是也不说,等最后痛得没办法,去医院检查,已经是胃癌后期,没过多久就去世了,唉。” 睡在房间对角上铺的吴敏言轻轻叹了一声,又道:“她的家人在那之后一直很后悔,可是已经晚了。” “是的,病人总是以各种理由强迫自己忽视身体的不适,直到最后才后悔不已,有时,他们的家人还会在医院为此争吵,指责彼此……总之,在身体发出警告的时候忍耐,对谁都没有一点好处。” 季逢月嘲讽地勾了勾唇,说出更加现实的话:“只能肥了某些庸医的钱包。” 这么现实的话,十五岁的女孩们是很难理解的啊! 知道再说下去,寝室夜谈的气氛可能会被毁掉,沈望舒连忙转移话题道:“因为你有这样的亲人,所以才会想要去考医学院吗?” “……”季逢月沉默了一会儿,就在沈望舒以为她不想回答的时候,季逢月艰涩的声音在她上方响起。 “因为我不想,再在重要的人躺在床上生死未卜的时候,对此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到。” “这个社会,金钱有用,可如果拥有的金钱没有到世界顶尖的地步,在大病面前,还不如和名医有人情关系,更不如自己就是名医。” “眼睁睁看着重要的人在面前失去生气,这样的痛苦,我不想再体会第二次了。” 如此沉重的话让寝室内的所有人都没法再接下去,其中最难过的莫过于沈望舒。 因为她就是那个,在无能为力的季逢月面前,躺在床上一动也不能动,最后真的失去生气的“重要的人”。 虽然季逢月现在的语气很冷静,可是沈望舒还是会想起那时她流着眼泪,求自己不要闭眼的样子。 其实沈望舒知道的,如果当时她有继续撑下去的毅力,或许她真的可以像季逢月说的那样,再多撑一段时间,可是她放弃了。 她不愿看着季逢月因为自己越发劳累,疲于在医院的工作场所和她的病床前奔波,更不想成为季逢月人生中最大的拖累。 沈望舒抬手捂着泪流不止的眼睛,却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巨大的负罪感在这一刻侵袭她的内心,质问她。 季逢月一直没有放下她的事,为什么她现在却要放弃对季逢月的感情,甚至连朋友关系都不想维系下去。 如果不是今晚的事,她是不是真的要放弃这个人生中最好也最关心她的朋友。 如果季逢月还想和她做朋友,她会不会因为自己的怯懦拒绝如此关心她的……她暗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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