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红色和凤锦容赤红色的眸子不一样,凤锦容是因为眸子中映着涅槃之火的影子,所以是火焰的赤红色,但是段奚颜的眸子里是血腥的殷红色,和锤子上的颜色一样,浓厚且带着凶戮之气。 这愚蠢的孽徒真是笨死了,炼血之法淬炼锤子,竟然被锤子控制反噬了。 然而令闻司岐更惊讶的是,只是一瞬间,那殷红色忽然如潮水般退却,瞬间变回了熟悉的棕褐色瞳仁。 灵器反噬其实是很常见的事情,尤其是强行认主等级比自己的实力要高的灵器的时候。灵器有灵,不肯屈服,就会争夺主人的识海掌控权。紫金锤的等级并不高,然而淬炼之后不仅提升了品质,还具有了凶煞之气。 段奚颜在被烦死的时候还能这么快恢复清醒,已经算是意志非常坚定了。 棕褐色瞳仁在眼前瞬间放大,柔软的唇部和鼻峰就凑到了闻司岐的脑袋上,在毛毛里狠狠地蹭了蹭。 段奚颜在兔兔的绒毛里吸了一口草木清香,又贪婪地蹭了蹭,话语里带着得逞的笑意:“就看在我刚才保护你的份上,让我蹭蹭不过分吧?” 末了,她还啧啧地品了品兔毛毛的气味:“你是不是刚刚在师尊的怀里钻过?怎么身上一股师尊的味道。” 在旁边目睹一切的小鹿咕噜着眼睛偷偷看了眼闻司岐,一句话都不敢说。 她就是……就是觉得姐姐的这个徒弟现在还没被打死……真的是个奇迹…… 黑水河留下的威压已然破碎,段奚颜笑嘻嘻地收起锤子:“还好师尊没看到,我在师尊面前一定乖乖的。” 段奚颜是无意之间在慕容权留下的炼器之法里发现血炼之法的,而且只有前半篇,估计慕容权也忘记了这东西混进了玉简里,当时又急着抢人,才一股脑扔给了段奚颜。 在这前半篇说明里说道——此血炼之法更在大乘期之上,修炼需慎之又慎。 段奚颜从小最不惜的就是自己的命,这一路摸爬滚打走来,全都是靠着一股混不吝的劲儿活到现在。有这样实力甚至在大乘期以上的功法摆在面前,段奚颜绝没有不练的道理。 小鹿沉默不语,她不知道该不该提醒一下段奚颜,她的乖乖形象在闻司岐面前从来就没有立起来过。 伴随着黑水河威压的破碎,忽然空中无数道或强或弱的气息逼近而来。 闻司岐青玉色的眸子微微凝了凝,这些人的目标全都是万晟城。 不一会儿,周围便被影影绰绰的身影填满,带头的就是谷如阁,他手中的法杖映出万丈如霞光一般的光彩,神情虽然和蔼,但是如鹰隼一般的眸子紧紧盯着段奚颜。 他缓缓舒了一口气,然后环顾四周:“我山海宗王宗主的气息就是消失在万晟城。各位呢?” “我师兄也是。” “我师尊也是。” “我宗门就只有师伯一位大乘期修士,最后气息的位置也是在万晟城……” 谷如阁单手微微下压,周围的声音顿时为之一肃,瞬间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了。 他缓缓说道:“我刚才用霞光探知了一下万晟城内部,没有任何人的气息。” “怎么会这样……” “我认得那只鹿,那不是洞崖门闻尊主的妖兽吗?” “我师尊的命灯已经灭了,我师尊他……” “难道这件事和洞崖门有关系?” 留言纷纷,越来越夸张,可闻司岐听得出,明显有人在引导着舆论走,引导着众人去怀疑洞崖门。 她环视四周,除了谷如阁之外,醒花门和另外三堡的人都没有到,这些人是谁聚集来的是显而易见的了。 在这些大宗门之中,山海宗也是距离万晟城可不是最近的,最先赶来也不太正常。 谷如阁轻轻一挥手中的法杖,霞光化作绳索朝着段奚颜飞扑而来,他缓缓说道:“小友,你从万晟城出来,是现在唯一的幸存者。那就麻烦你跟我回一趟山海宗了,这件事关系到修真界的大量宗门和修士,老朽身为山海宗的宗主,不能对这件事坐视不理。” “想让我束手就擒,不可能。”段奚颜冷哼一声,手中的紫金锤已经拿了出来。 顾忌到眼前都是正道修士,她没有激活血炼之法,紫金锤仍旧是紫金色,燃烧着火焰的纹路。 小鹿也横身护在了段奚颜身前,周身的花纹光芒大作,显然是已经驱动起了全身所有的灵力。 然而无论这一人一兽如何天才,都只是元婴期的实力,在大乘期大圆满的谷如阁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霞光幻化的绳索看起脆弱,却如摧枯拉朽一般抽散了半空之中的锤影,轻而易举地把小鹿抽到了一边。 “我并非是针对洞崖门或者是闻尊主,只是想调查清楚今日的事情。”谷如阁看着小鹿继续说道,“畜生,不要再做困兽之斗,你是闻尊主的妖兽,我不想伤你。” 绳索继续朝着段奚颜飞去,而段奚颜低垂的睫羽之下隐藏的眸子已经隐隐开始布上了血腥的殷红色。 闻司岐挣扎了一下,却被段奚颜又压了下去,仍旧被牢牢护在怀里。 真是孽徒,闻司岐快要被气死了,她现在不敢乱挣扎,她再爆出气势,内外压力之下,段奚颜恐怕会在两位大乘期大圆满修士的气息之中被撕成碎片。 “乖一点,别乱动。”段奚颜轻声道,“这次我会注意到不弄脏你的毛毛的。” 闻司岐听到了段奚颜话里的决绝,贴着她的身子更是感受到段奚颜身体内的灵力疯了一般汇聚到紫金锤之中,段奚颜的心跳声在逐渐加快,越来越快。 面对谷如阁,她的声音里居然毫无畏惧:“谷宗主,我可是灵泉山唯一的亲传弟子。” “是又如何?”谷如阁继续说道,“我想要询问你万晟城的事情,还会在意你师尊是谁?” “可这样被带走很没面子呢……”段奚颜的唇角扬起淡淡的弧度,“我是不会给师尊丢人的,宁死也不。” 如今紫金锤已经是一件凶煞之器,继续用血液和灵力喂养,不知会是如何结果。而且段奚颜体内的血脉之中还有一丝白泽精血的威力,很有可能喂养出让谷如阁也头疼的凶器。 贴身自爆的情况下,就算是谷如阁也会重伤。 这是段奚颜在研究血炼之法的时候发现的招式,也是没有办法的招式,因为如此她的神智一定会被紫金锤吞噬,灵器有灵,足够强横的下场就是她都控制不住。 “不会给师尊丢人的……”这几个字像是重锤落在了闻司岐的心头,让她忍不住心头一颤。 上次说出这句话的人还是她自己。 慕昙华收了她为亲传弟子,留言纷纷,她说绝不会给师尊丢人,选择了无情剑道,选择了一条孤寂之路。 这一路很苦,苦的不是一路上的修炼,而是闻司岐舍弃了一切之后,回头发现慕昙华居然消失了。 那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和长辈,倾注了所有的孺慕之情,就如同母亲一样的人,却不要她了。 这样的路太苦了。 闻司岐忽然有些心疼段奚颜,也有些无法面对现在的自己。 她现在做的事情甚至比慕昙华还要过分,利用段奚颜的白泽精血,利用她的情感,最后却要抽身而退。 “就算调查也是我洞崖门调查,我慕容权的弟子,还不允许你这个老头子随便欺负。” 一鼎黑漆漆的丹炉凭空而出,轰然挡在了段奚颜面前,坐在丹炉上的是个黑衣老者,怒目看向谷如阁。 咚——的沉闷一声,丹炉在战栗之中发出嗡鸣声,慕容权一掌拍在丹炉上,紫色的火焰缭绕而上,丹火加持之下,丹炉才没有倒飞而出,堪堪稳住了摇晃。 慕容权是个药修,本就不善于打斗,修为也不及谷如阁,但还是义无反顾地护在了段奚颜面前。 慕容权单脚踏在丹炉的鼎耳上,吹胡子瞪眼道:“谷老头,我就看上这一个弟子,你敢伤她,我和你势不两立。” 谷如阁的眉间皱了皱,他倒是不怕慕容权,慕容权只有大乘期中期的实力。 可并不想招惹他,因为慕容权难缠。他是寥寥无几能炼制七品以上丹药的大乘期药修,欠了他人情的修士不知道有多少,一句话就能招来大量的大乘期修为为他拼命。 看来今日想要利用这个小修士引起天下对洞崖门不满的计划,是无法达成了。 谷如阁攥着法杖的手松了松:“既然是慕容长老的弟子,我就卖您一个面子。” 段奚颜身体中的灵力顷刻间化为平静,眨了眨眼睛看着慕容权道:“五长老,我只有一个师尊。” “记名的,不行啊?我说是就是,学了我的东西还不认账了?”慕容权被气得吹胡子瞪眼。 现在慕容权觉得自己就是最大的怨种,给修炼之法,教炼丹炼器,最后连个师尊的称呼都捞不着,还得千里迢迢来救段奚颜的小命,他就是纯粹自己犯贱。 “慕容长老说得对,我洞崖门的事情,谷宗主还是交给我比较好。”身着青衫的人摇着手中的扇子出现在了慕容权的身侧,江延低声道,“慕容长老,你丹炉飞太快了,我没赶上。” 慕容权:“……” 他果真就是傻子才会信大乘期大圆满的江延追不上一个大乘期中期的药修。 江延就是不想和谷如阁起正面冲突,所以利用他挡第一波伤害,果然自己就是个大冤种。 江延不自在地揉了揉鼻尖,虽然山海宗和洞崖门不对付,但是现在他还不能直接和谷如阁对上。 两个宗主打起来了,岂不是两个宗门直接宣战?还是把慕容权顶在前面先背黑锅比较好。 江延回头看着段奚颜问道:“你师尊去哪儿了?不是你们一起来的吗?” “不知道。”段奚颜摇了摇头,伸手把怀里的兔兔抱了出来,“小白和小鹿还在,师尊不知道去哪儿了。” 江延手中摇晃的扇子顿时完全凝固住了,指着兔兔:“你……你说她叫什么……?” “小白啊。”段奚颜眨巴眨巴眼睛,“这也是师尊的妖兽啊,宗主你不知道吗?” 江延顿时整张脸憋得通红,连忙清了清嗓子:“知道,知道,太知道了……” 江延身为大乘期大圆满修士,又和闻司岐格外亲近,一眼就认出了,这只兔子就是闻司岐。 难怪闻司岐一直不肯在他面前露出真身,谁能想到冰冷无情的洞崖门闻尊主是只柔柔软软的小兔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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