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黛尔坐在沙发上,虽然前一天还身受重伤,但是腰板依旧挺得笔直,面上的表情依旧高傲,她的行为获得了教务处老师们的赞赏:不愧是布莱克家族的大小姐,无论什么时候都没有失去风范。 阿黛尔面对老师的问题毫不犹豫承认了下来:“没错,确实是这样。” ——有范,真的有范,即使面对这么多老师,也不屑说谎。 他又继续提问:“那布莱克小姐,你知道在同一时间,担任学校校医职位的老师发生了意外,不幸离世了吗?” 阿黛尔倒是吃了一惊,她没觉得自己能够干掉医生,昨天她拼尽全力,也只是把他打到重伤而已。而且后面还有女仆和茉莉在,那个医生要是站起来伤害了她们可怎么办?好在阿黛尔还有记忆,记得自己中途醒了一次,看到了茉莉,后来醒来的时候自己身上的衣服也被更换、身上的脏污也通通不见。 如果不是记忆还在,阿黛尔甚至以为自己经历过的那些不过是一场梦。但是她很确定,自己的确和医生发生了战斗,并且两败俱伤。 现在猛地听到医生死去,她其实是有些不明所以的。她将昨天的情况实话实说:“其实是我发现他想对我的女仆出手,我不能容忍这件事就去找医生,然后和他起了争执,最后一言不合动了手。我昏迷之前依稀记得,我们俩都是身受重伤的局面。” 教务处老师点了点头:“那没错了,就是您亲手杀死了医生。我们发现医生所在办公楼充满了血腥味,等我们到的时候,发现了已经化为灰烬的医生。对此我们深表遗憾,只能将医生的灰烬收集起来,日后交给医生的家人。” 阿黛尔听了,说不出是什么感想,但总觉得很复杂。她下意识询问:“那医生的女仆呢?” “我们调查过,医生的女仆已经下落不明,也有可能是在二位的战斗中死于非命。布莱克小姐,您在与医生的战斗中受到重伤,但是现在就已经愈合,很有可能是您在杀死医生后,出于无意识的状态吸食了他的女仆……” “不……”可能。 阿黛尔将剩下的话给吞咽了下去,她不觉得自己会杀死那位女仆,即便是昏迷中,她也不会这么做,而且她明明记得茉莉来到了自己的身边,但是现在老师却没有提到茉莉也在场。 她不是个笨蛋,她下意识觉得这事和茉莉没关系是一件好事。哪怕心中有再多的疑惑,她只能吞下来。阿黛尔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询问:“那要如何惩罚我呢?” “惩罚?”教务处的老师面上流露出不解,他甚至面带笑容的询问:“布莱克小姐哪里要受什么惩罚,不是医生自己惦记您的私有物,才和您发生争执的吗?比起这种贪图别的血族所有物的家伙死不足惜,布莱克小姐才是我等应该学习的表率。” 他会这么说,完全是因为反杀了医生的人是个学生,而且是布莱克家族的成员。她是玫瑰园里还未盛开的花朵,但只这一件事就能窥见她日后的美丽。布莱克家族这百年来多有衰败,如今有这样一位后继者,要是得罪她,那就是和整个布莱克家族对着干。 在又寒暄了一会儿之后,教务处的人员就先告辞了。茉莉在门外等了这么久,他们都是知道的,出来后看到站在门边的茉莉也没有半点多余的反应,只是高昂着脑袋,如同一只公鸡似的从茉莉跟前走了过去。 他们甚至没有多看茉莉一眼,在他们眼中,茉莉就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类罢了。 等所有人都离开之后,茉莉才进入门中,顺手将大门关上。她看向了阿黛尔,血族大小姐经过一天的消息,脸色都比昨天红润了很多,她穿着睡衣外面罩着一件柔软的外套坐在沙发上,看到茉莉进来还拍了拍旁边的位置:“茉莉,到这里来。” 茉莉从善如流,腰板笔直坐在了阿黛尔旁边。阿黛尔很快就靠了过来,她的动作让茉莉想到自己上辈子养过的猫。每回自己坐在沙发上的时候,它就是这样俏生生的靠在自己身边的。她有心拨开阿黛尔,但是阿黛尔看上去还有些虚弱,一想到她为何受伤,茉莉就没下得去手。 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阿黛尔没说话,茉莉不知道说什么,两个人就这么静静的靠坐着。还是阿黛尔先耐不住,开了口。 她说:“茉莉,我那天喝的是你的血吗?” 茉莉其实挺不想承认的,但是阿黛尔的声音好轻,还带着一点祈求。刚刚教务处的人说的话她也听到了,那些血族还说是阿黛尔吸食了女仆害死了她……虽然对方没有查到女仆失踪的事情让茉莉松了口气,但这样编排自己家大小姐就有些过分了吧。 茉莉想了想,还是说:“是的,是我的血。” 阿黛尔的身体肉放松了下来,靠在茉莉身上的部位都整个往下塌了一点。虽然她潜意识里觉得自己根本不可能这么做,而且也记得最后看到了茉莉,但是教务处那么言之凿凿,导致她自己也有些不太相信自己。 现在得到茉莉肯定的答复,阿黛尔意识到自己喝的不是女仆的血,而是茉莉的,这让她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紧接着,又有新的问题出现在阿黛尔的脑海中。她稍微退开了一些、没有再继续靠在茉莉身上,而是坐在旁边,侧着身子看向茉莉,和她平视。 “那个女仆没事吧?” 她只能询问茉莉,阿黛尔不是笨蛋,她知道刚刚教务处的血族那么说肯定是没有找到女仆。但现在医生死了、自己安然无恙,而女仆下路不明,她还是会担心。她担心的表情不似作伪,而且茉莉也清楚的知道以她们家的大小姐的水平,还没有那种能骗过自己的演技。 茉莉回答她:“她没事。” 这个问题之后,又会有新的问题出现:既然她没事,那她去了哪里?阿黛尔也这么问了,但是茉莉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而是陷入了沉默。 现在茉莉知道阿黛尔是与众不同的血族,和那些血族都不一样,但阿黛尔能有多不一样呢?茉莉也摸不清楚,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那帮教务处的血族判定女仆是死亡了,可这个消息对于女仆来说是一件好事。 回答阿黛尔真的好吗?如果有一天她后悔了,会不会去追杀把她害成这样的女仆?茉莉心底闪过一瞬间的担忧,但很快被她从脑海中挥了出去。她会保护那个女仆的,会保护这个世界里艰难求生的人类,因为她就是这么打算的。 于是茉莉回答:“她逃跑了,不只是她,还有一个饱受医生欺凌的女仆,和她一块逃跑了。” 听到这个结果,阿黛尔发自真心的说了一声:“那真是太好了……”阿黛尔的表情很复杂,茉莉有些不太懂。她只能够从阿黛尔的表情中读出一点感情来:是庆幸,是欣慰,是怜悯,是沉重…… 在这两个小问题回答过后,场面又变得沉默了下来。过了片刻,茉莉看到阿黛尔怯生生伸出了手,手指和自己的碰到了一起。血族的体温比较低,和阿黛尔的手指接触的一瞬间,茉莉是觉得有些冰凉的。 下一刻,她却听到了阿黛尔的声音:“茉莉那天,也到了现场对吗?” 要怎么回答呢?要否认吗?教务处的血族不会发现自己到场了,因为她到场的时候已经把自己的气味收了起来,他们闻不到的,他们只能得知女仆和小雀斑去过,却发现不了自己。如果承认的话,会给自己带来麻烦的。 这些想法在茉莉脑海中转悠,可是承认的话语还是从茉莉口中说出:“对,我在现场。”比起自己那胡思乱想的脑子,自己的身体先一步相信了阿黛尔。她相信阿黛尔,不会去揭发自己。 阿黛尔听了她的回答,反而变得严肃了起来:“茉莉,这件事情你不要告诉任何血族、任何人,医生的事情到我这里就已经被划上句号了。”
第24章 你不知羞 她的意思是——不要让自己被卷进去。 茉莉敏锐的发现了一件事, 阿黛尔可能已经猜到,医生是自己杀的了。不过在阿黛尔眼中作为柔弱女仆的自己能杀死医生也不算奇怪,毕竟那个时候医生已经是强弩之末, 而现场却有三个女仆, 只要她们同舟共济,一起对付医生, 其实杀死他并不是一件难事。 依茉莉来看, 哪怕不是三人联手,只要其中一个人鼓足勇气, 就可以轻而易举杀死本来就生命垂危的医生。 可阿黛尔忽略了一件事, 她作为强者,很自然的会想:趁对方病要对方命,只要还有一丝力气, 也要送走敌人。可是对女仆和小雀斑安娜来说,却不是如此,她们面对的是医生、那个把她们当家畜,长久以来非打即骂、已经变成她们心理阴影的血族。 那个女仆在面对医生再次站起来的时候, 全身都僵硬住了, 根本无法判断自己能不能对付医生。哪怕后来她真的有这个想法,想要动手, 但也会因为过于激动的状态被医生轻而易举的用精神魔法控制,乃至变成医生的口粮。 精神魔法这种挺玄学的,如果它对付一个意志力坚定、情感平稳的人, 其实没那么容易中招, 意志力越坚定、就越不会被精神魔法催眠, 反之,就会变得容易很多。这也是医生对她们这群刚满十八岁的人类女仆们一试一个准的原因。 阿黛尔理所当然认为, 她们三个女仆很容易能够解决医生,但实际上如果没有茉莉,还是会落得一个被反杀的局面。看阿黛尔的表情,茉莉能够猜中她心里的一丝想法。茉莉抿了抿唇,并没有说话,阿黛尔却和之前慢慢提问不同,口中的话一个劲的宣泄而出。 “茉莉,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我绝对不会让你受到伤害,关于医生的事情你就当做不知道,你根本没有去过那里,所有的事情,都由我来负责。” 阿黛尔确实是一个非常可靠的主人,说的话也让人觉得靠谱。可现实是茉莉保护了她,还给她喂了血、从一片废墟中把她给抱了回来。阿黛尔滔滔不绝说了好一阵子,突然又猛地想到什么,脸上别扭的浮现出了红晕。 茉莉有些不明白,忍不住提问:“大小姐,你怎么了?是还有些虚弱吗?” “没有!”阿黛尔立刻否认,她低下了头,两只手抓住了自己的睡裙,用手揉捏着柔软的裙摆,过了一会儿,她才细如蚊声一般说:“茉莉,是你给我喂了血、把我带回来、然后给我洗了澡换了衣服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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