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晏你就这么蠢吗? 两个人好似出演哑剧,站在这一言不发。 来往的路人都不经往这一处看来。 过了一会,陈意问:“哭了?” 许晏开口说没,嗓音却透着颤抖。再多的一个字都没办法继续讲下去,她只是摇头。 “你现在怎么想的?”陈意又问。 许晏不回答,只是执着地用指尖去捡地面上碎掉的玻璃。 陈意看了就心烦,蹲身弯腰一把将她动作制止,拉着她站起来,冷冷地看着她:“许晏,那只是一瓶香水。而且已经碎了,烂了,用不了了。” “可是你送给我的第一份礼物。”她敛眸,很轻很认真地说,“我要带回去。” 陈意眼眶有些酸,鼻尖也是。她觉得可笑。到这一步了,她居然还在心疼许晏。她想到很久之前,苏黛问她的那句话。 陈意,你分得清crush和喜欢吗? 陈意那个时候不知道。 但这一瞬,她想,她似乎懂得了。 明明自己已深陷沼泽满身狼狈,脚踩荆棘满身伤痕,还要去担心另外一个人有没有淋雨,会不会受伤。还会去心疼,想要去哄她。 陈意,你就是贱。 “跟我回去。”陈意攥紧许晏的手腕,“我有话跟你说。”
第45章 从咖啡店到酒店走路得二十分钟, 又因下着雨,这段路变得更加漫长。车是打不到一点的,若非要打车也可以, 代价是站在雨里先等上一个小时。 许晏沉默无声地走在陈意的身边。 她还紧抱着那一束破碎的花, 拎着那一个早就被雨水浸湿到发软的香水礼品袋。高跟鞋并不好走路, 特别是在雨中。 陈意不想在意, 但不得不在意。 “我们打车吧。”她撑着伞说。 “能打到?”许晏蹙了蹙眉, “不用管我, 我还能走。” 陈意这瞬间有一种想把这女人屁股给狠狠打一下的冲动。都什么时候了, 还搁这强撑? 她气笑了:“行。” “你走。” 她胸膛的报复心在翻涌,脚步越发快。许晏在她身旁跟着她, 高跟鞋与地面碰撞的声音不再是一贯的节律, 显得匆忙又慌乱。 即便如此, 陈意也没有等来许晏说一句‘你慢点’。 陈意现在发现了, 这女人就根本没张嘴。 撩人骗人的时候直球哐哐打, 到了现在这时候, 又一声不吭,那好看的唇就跟被针缝过一样, 死也打不开。 陈意气她,也恼她,可总归是没那么个定力能眼睁睁看着许晏在她身后踉跄。 她停下脚步,把手里的伞递过去。想着叫许晏撑伞,她来背她。 许晏不解。 陈意说:“把你手里的垃圾丢了。” 许晏:“不要。” 陈意上手就要去抢, 许晏闪躲。 “你给我就是我的。”她说,“我的东西我自己决定。” “谁给你了?”陈意真没忍住这么荒谬的言论, 气得发笑,“这是我丢路边的。” “再说了, 我是给你的吗?许晏。” 许晏不吱声了。 她听得懂陈意这句话的意思。 这是给Fade的,不是给许晏的。 许晏的指尖紧紧抓着鲜花的包装。 陈意冷眼看着她,怕她淋雨,手不动声色地朝她的方向挪了挪,说出来的话依旧残酷:“还是说你现在还在演戏呢?” “许晏,从头到尾,你演了我多少?” 唯独这个问题许晏会回答。她垂眸,略微颔首,像做错事的小孩:“陈意,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么样?” 许晏抿了抿唇:“我……” “等我准备好,我跟你说,好吗?” 陈意怀疑也许根本没有那一天。 “你又怎么能肯定,等你准备好的时候,我还想知道答案呢?”陈意声音轻盈得像一阵随时会吹走的风,“许晏,不是所有事情都在你的掌控之中。我是人,不是工作。” 许晏能在工作中雷厉风行,对所有事情都有全然的把控。如果她在工作里说要准备好某件事再做,那就代表她一定会把这件事做成。她有百分百的信心。这是这段时间以来陈意跟许晏共事得出的经验。 可陈意是活人。 会生气,会高兴,会愤怒,会期待,会失望,会痛苦。 “你是不是觉得就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活该什么都不知道?不管你是消失还是回来,只要一句话,我就能眼巴巴屁颠颠凑过来?” 陈意发现自己说这些话的时候竟然意外平静。 “人长嘴是为了说话的。” 许晏沉默了一会,再开口,还是那句话。 “但我还没准备好。” “如果你没准备好,为什么又要来招惹我?” 许晏给不出答案了。 陈意懒得再跟许晏多说,这女人就是头倔驴。她把手里的伞塞到许晏的掌心,反手将衣服的帽兜往头上一戴,顶着雨双手揣兜就走了。 许晏立在原地。 掌心的伞烫得她心里难受。 她就眼睁睁瞧着陈意走开了,消失在街道的尽头。许晏的双腿像被灌了铅,她没办法往前挪动一下。她张了张嘴,甚至喊不出陈意的名字。 这个瞬间像很多年前,在童年里被反复上演的时刻。 她从不是降生在期待里的小孩。 爸妈生下姐姐后许多年,依旧还想要个儿子,于是两人一把年纪了还生小孩。哪知道呱呱落地的依旧是个闺女。许晏对童年很多事都记不清了,为数不多记得请的那几件,总跟被丢下有关。 姐姐那个时候已经大了,在外读书,跟许晏的年纪差了快一轮。爸妈出门去哪都不带她,偶尔出去玩领着她,却也总能把她遗忘在人群里。许晏一开始什么都不懂,直到姐姐回来后,跟爸妈在房间里吵架。 许晏才知道。 噢。 原来他们是故意想要丢下她,哪知道次次她都能以各种方式回家。 “养你一个不够,还要养她?”爸妈在对姐姐吵,“当初就不该生下她!丢了算了!” “你们敢!”她姐还不到十八,涨红着一张脸跟亲生父母吵架,“你们敢丢,我现在就去报警!” 后来再遇到这种时候,许晏再也不敢追上去了,再也不敢说:“我好害怕,不要丢下我。”因为她已经从父母那学会了所有答案——没有人爱你,也没有人会要你。如果你被留在原地,那就是你的问题,你的宿命。 所以,父母因为她意外出柜丢下她,她认了。 初恋因为她家世不够好丢下她,她也认了。 现在陈意丢下她—— 许晏竟然还有力气扯动嘴角笑了笑。 这就算她活该吧。 明明该说的,可就是开不了口。她不懂为什么。也许是因为羞耻,也许是因为害怕。总之,她又搞砸了。 事情变成这样也好。 早就知道她不算什么好的爱人,还因为自己一时冲动企图把陈意拽进来。如此不堪和狼狈。陈意脱身,她真诚地为她高兴。她这样的人,也的确是没什么好值得被爱。 许晏站不住了,蹲下身来。 也许是雨越下越大的缘故,她眼前的水迹也越来越浓烈。等回过神来,她才发现自己哭了。 多久没有这么狼狈过?许晏记不清了。多久没哭过了?爸妈死的时候她都没掉一滴泪。 一开始,许晏只是很平静地哭,眼泪不听使唤地流淌,借着雨水的遮掩汹涌。 慢慢地,她有点收不住。 “叮铃——” 自行车的铃声响起。 许晏一开始没在乎。 那铃声又响了一遍,就在她身侧的马路。 许晏不明所以抬头看过去,陈意去而复返,骑在一辆Dott。这是巴黎街头的共享单车,绿色的轮廓很清新,后裔的座位像给小孩子用的,架着一个小小的板凳。 陈意单手把着车龙头,一脚踩在地上。她停在路边,无可奈何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捋掉一手的雨水。 许晏没动,一双眼无措。陈意重新出现完全超乎她的预料。她没想过她还会回头。 “愣着干嘛?”陈意说,“上车。” 明明是辆共享,却被她说出了劳斯莱斯的气势。 许晏蹲在地上。 “你不是走了?”她声音有点沙哑,透着几分难以抑制的哭腔。 “是啊。”陈意说,“我是想走,想着干脆把你丢在这不管了。” “后来我转念一想,许晏,你怎么说也算我领导吧?我接下来还想好好上班呢?哪有把领导丢在路边的道路。” 许晏瞧着陈意一张一合的嘴。 她知道陈意在撒谎。 陈意怕什么?她是领导,陈意就是集团太女。转头一句话就能让她丢掉工作。以陈南云对陈意的宠爱程度,许晏毫不怀疑这件事的可能性。 陈意在撒谎。 她就是心软了。 这个认知让许晏的心脏突然抽疼了一下。 她好想好想不顾一切地嚎啕大哭一场,可是她不能。她咬着唇站起来,陈意让她丢掉的所谓垃圾她还抱着。侧坐着上了单车后椅,她不敢碰陈意的腰,空余的手抓着椅子下面的缝隙。陈意看不惯,伸手抓着她的手腕搂着自己。 两个人没再说一句话,单车在雨里前行。 那把雨伞被放在街道的角落,等待着下一位有缘人的出现。 自行车停在酒店门口的时候,门口站着的员工都给吓傻了。一看许晏,人更傻了。这不是VIP客户吗!一群人忙里忙外,终于把两位狼狈不堪的模样收拾了下。 许晏和陈意披着毛巾,走进电梯。 许晏的套房在18楼,陈意和余幼安的二人间在15楼。 眼看15层的数字就要变亮,陈意的衣摆被人拽住了。 “许主编有事?”她明知故问。 许晏指尖用力。 “对不起。”她说,“我不该瞒着你。” 当她说出这句话以后,陈意才发现,她需要的不是一个道歉。许晏这一句对不起并没有让她心里好受许多。 她没回头,背对着许晏站立,高傲地嗯了一声。 这反应让许晏有点无所适从。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喊心上人的名字:“陈意……” “许晏,我刚刚撒谎了。”陈意低着头,声音很浅,“我刚刚骑车过来,不是因为你是我领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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