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季葵星回过神来,“你怎么会开货车呢?” 她不是还在地院读研究生吗? 这算什么,她还会开坦.克呢。 谷屿心里默默嘀咕,回答:“考驾照的时候想着,既然都是考试,不如考一个能开更多种类汽车的照。货车驾照也能开小轿车,性价比最高。” “这样啊……” 她好厉害,季葵星闭嘴不说话了,心中莫名不是滋味。 谷屿虽然外表看起来活得粗糙,但她的眼界、见识,猜就不会是普通人。趴在谷屿身上午睡那次,季葵星看见过她无袖背心上的logo,那是季葵星买衣服时想都不敢想的奢侈品牌。 谷屿这样优秀、神秘的人,她们现在的关系和距离,就是最好的。 谷屿敏感地察觉到身旁的人情绪不对,悄悄瞥头看了季葵星一眼。 “葵星,你好像心情不好,怎么了?” 季葵星打起精神,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没什么,你专心开车吧。” 车窗被谷屿摇到最高点,季葵星只能从水泥道路两侧疯狂舞动的玉米叶子看出外面的狂风大作。 货车一直向前,但谷屿没有一直沿着河岸走,雨天来临前,还是离水域远一点好。 货车容易打滑,横风太大也容易侧翻,谷屿不敢把速度提上去。 谷屿时不时看两眼手表,就到傍晚了。今天没有昏黄的落日,只有似乎已经压低到眉头的云团。 在她们赶路这几个小时里,天空上的水汽扰动,结成了一团又一团墨色的乌云。 谷屿又看一眼后视镜,叹了口气,最终无可奈何,停下车。 “怎么了?”发呆中的季葵星回过神来。 谷屿指了指后视镜:“你看。” 一辆黑色的越野车,也跟随着她们的动作,在她们不远处停了下来。 谷屿让季葵星注意着周围动静,自己开门出去了。 “等一下!”季葵星突然想起早上在物流园看到的赵同和他同行之人的身影,扑到驾驶座上,试图拉住谷屿。 可谷屿已经站在地面,用车钥匙把车门锁死。 季葵星趴在窗边,看着那个挺拔的背影向后面的不速之客走去。 呼啸的风吹起谷屿高高扎起的头发,浓密乌黑的发丝翻滚,她五指翻飞,尖头锤在她掌中灵活的旋转几圈。 谷屿走到越野车驾驶室窗前,叩开车窗。 玻璃降下,果然是赵同的脸。 “古学姐,好巧,又见面了。” 谷屿墨色幽暗的瞳孔像狼一样锁定赵同,不管他怎么讨好的朝自己笑。 她可不是瞎子,后座上还有一个男人。 谷屿举起锤子,尖头抵在他喉结前:“跟着我们干什么?” “别别、我们没有恶意,”赵同举起双手,“我们只是出城后找不到路,只好跟着你们而已。我们有自己的物资,不会麻烦你们,只是跟着,可以吗?” 谷屿眯了眯眼,收回锤子:“不要叫我古学姐,我叫左与山,记、住、了。” 谷屿声音不小,说完,她转头,对后座的人同样投去警告的眼神。 后座上是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青年,穿着有些脏污的浅蓝色衬衫,看起来年纪不大,谷屿估计他最多进入职场两三年。 赵同直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谷屿转身解开货车的锁,把大家都叫到一起。 “至于能不能让你们跟着,我说了不算。” 七人站在两辆车之间。 周果果和马映红有些迷茫:“他们是谁啊?” 江秋给两人介绍,指着赵同:“这是我学弟,赵同。果果,我们遇到你之前刚和他分开。” “他旁边这个,”江秋挠了挠头,努力回想,“呃,我也不知道。” 江秋不知道陶芯被咬的事,季葵星站在谷屿身边,警惕地看着两人。 和赵同一起的青年看起来有些腼腆,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声音清亮:“你们好,我叫陆柏。” “是昨天晚上在逃跑的时候遇到赵同的。” 赵同很热情的介绍:“昨晚我被几只丧尸围住,陆哥救了我,我们就干脆一起跑了。” 谷屿对他们相遇的故事并不感兴趣,她更关心另一个人。 “赵同,陶芯去哪儿了?” 赵同脸上的笑容一瞬间被冻结,谈笑声戛然而止。 “芯芯她,芯芯她……”谁成想赵同眼眶一红,突然就哭了起来。 赵同宽厚的大手疯了似的撕扯他自己的头发。 “芯芯她死了……”赵同似乎陷入了恐怖的回忆中,“我不该把她一个人留在那里……啊啊啊啊,都是我的错!” 饶是谷屿也是一愣。怎么回事?离她们离开的那个夜晚不过过去了三天。 看赵同的反应,也不像是陶芯病毒变异了…… 谷屿试图把赵同从地上拉起来:“好好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同依旧蹲着,豆大的眼泪一颗一颗砸在水泥路面上。 “你们走了之后,14号那天中午,实验室就断了电。我和芯芯吃了你们留下那些东西,觉得有力气出去了。 然后我就带着她冲出了学院,准备往河边走。好不容易找到一间空的房子,发现没水没电,因为之前就没人住,也没什么吃的。 我就把她安顿好,让她留在那儿休息,我出去找吃的。结果,我回来的时候……” 赵同又开始扯他的头发,拳头还止不住捶打地面,手指关节被他砸得鲜血淋漓,似乎只有这样的痛楚,才能不让他忘记心中的悔恨。 赵同提着一大袋捡来的物资,欢天喜地的准备告诉自己老婆,他们又可以苟一段时间了。 开门却进到了地狱。 赵同只记得他的爱人,像破布娃娃一样被扔在地上,她的鲜血像蚯蚓一样蜿蜒蔓延出房间,沾到他的鞋上。 “王八蛋!啊啊啊啊啊!” 谷屿听完,瞬间就直觉,和周果果家的惨案是同一个凶手。 同样是河边,同样的虐.杀方式。 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但陶芯已经被咬,她那天晚上,也不可能带着他俩走。 周果果已经红了眼眶,她也听明白了,是那个人……是那个人! Ta不只害死了她的父母,还在不停的杀人! 真是畜.生。 江秋和马映红同样听得捏紧了拳头,对他俩跟着她们的货车没有反对。 反正又不用她们的物资,跟着就跟着吧。 谷屿抬头看看天,叹了口气:“快要下暴雨了,我们今晚不打算再往前开了,你们也快回车上去吧。”
第22章 听雨声 五人回到车上。 就算有些同情,谷屿和季葵星对赵同依旧提防。 江秋周果果和马映红回车厢去了,两人决定今晚还是在驾驶室守着。 刚在座位上坐下,雨点就噼里啪啦的砸向挡风玻璃。 大雨倾盆,白龙在云层里游走闪动,间或照亮漆黑的天地。自病毒爆发以来一直是大晴天,上天似乎要一次性倾泻完这些天来蒸发的水汽。 季葵星把刚刚江秋递给她的压缩饼干分给谷屿一个,自己也就着水一点点啃着。 这玩意儿真的难吃,但实打实的果腹。 季葵星转头看谷屿,她的表情同样一言难尽。 谷屿马上就感受到了季葵星看过来的目光。谷屿侧过身,停下动作,看着季葵星咬一小口就一大口水。 谷屿眼底含笑,带着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柔和:“葵星,你好像兔子吃草。” 季葵星皱着眉:“吃这东西,不就像在嚼草嘛……” “所以葵星是兔子吗?” 季葵星一愣,脸上浮现出愠色:“当然不是!” 这家伙竟然调戏她! “可是真的很像呢,”谷屿伸出食指,戳了戳季葵星包着食物的腮帮子,“那葵星是什么?” 季葵星一下捶到她腿上:“我当然是人啊!” 你很像小猫,尤其是炸毛的时候。谷屿默默的想,但说了怕被她继续捶。 其实每次忍不住逗她的时候,谷屿都是这样想的,只不过每次都弄巧成拙。比如咬了季葵星一口,倒是把自己变成需要戴止.咬器才不会乱咬人的狗了。 谷屿没接话,默默咬了一口饼干。 季葵星被她黏稠得近乎实质的目光盯得心尖发颤,梗着的脖子也慢慢软了下去。 明明她们两个没可能,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看她啊…… 季葵星甚至没有勇气问谷屿,她是不是喜欢女生。 谷屿吃完了饼干,忙着收拾座位上的垃圾,没看见季葵星落寞的眼神。 等她整理完,季葵星已经调节好了情绪。 谷屿抬手看时间,八点钟了。 气温也随着降了下来,谷屿打开驾驶室内的暖气,这样她们睡觉不盖衣物也没关系。车行驶一下午,发的电够用。 谷屿把她和季葵星的座椅椅背都降下来,两人躺下。 车窗外的雨一直没停,飘零的雨丝拍打车窗。稀里哗啦的声音,让季葵星不自觉地回想起小时候,盛夏暴雨的午后。 她自小便话不多,喜欢一个人呆着。每到这个时候,她就会自己搬一根小凳子到院子里坐着,听雨的节奏,看雨点在地面爆炸的形状。 姥姥可能打着伞买了菜回家,路过的时候笑骂她一句:”小呆。” “太早了,睡不着,”谷屿侧过身,“葵星,我们来聊天吧。” 季葵星发现自己根本拒绝不了她。 “聊什么?”季葵星轻声回答,眼前姥姥的身影还未消散。 谷屿专注地看着季葵星:“都可以,只要葵星愿意说。” 自己有什么可说的呢?平凡的出生了,平凡的长大了,平凡的活着。谷屿会喜欢听她那些思念吗? “好啊,”季葵星也决定放纵一次。她不说,怎么会知道谷屿爱不爱听呢? “我想我姥姥了,”季葵星回望谷屿墨色的眼睛,发现她真的在认真听着。 “小时候这种天气,我喜欢在院子里听雨发呆,姥姥会叫我小呆,但从不会真正的赶我进屋。她有时候还会陪我,问我在看什么呢? 我就给她说,雨滴接触到地面的同心圆很好看,我很喜欢。 但是姥姥老了,她患了病,爸妈没有钱治,姥姥走了。 爸妈也很爱我,我都明白。但为了生计,没有人会问我为什么爱看雨,为什么不爱说话,他们也不会叫我小呆。 我也从诗人,变成了医生。” 季葵星抬起手抹了下眼睛。 “最开始,我想做个诗人。” 谷屿伸出大拇指,轻轻拭掉季葵星眼角未擦掉的泪。 “葵星,我想听你小时候写的诗,可以吗?” 季葵星有些惊讶,随即嘴角翘起,摇头:“十几年前了,早就忘了。那时候字都不识几个,能写出什么好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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