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母冷静须臾,拨了通电话出去,神色肃然:“…对,查清她的来历,谢谢,回聊。” 彼时,坐在车上的司若微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叶宛菁油门不松,车速直飙200,她怕得很。 可她也看得出这人正在气头上,生怕一句话把人惹毛了,纠结半晌都没敢开口。 [限速120,您已超速,请安全驾驶!限速…] 导航提示音响起,司若微悬着的心松泛了几分,转眸偷瞄叶宛菁的反应。 幸好,叶宛菁的理智回来了,仪表盘数字断崖式下降,司若微这才闭眼轻呼了一口气。 “有驾照么?”叶宛菁沉声发问。 “没有。”司若微实话实说。 叶宛菁叹了口气,她这会儿心里憋闷,本想让司若微顶上的,哪知这娃娃20的人了,连个驾照都没有! 她想与人闲聊排解心绪:“懒得考还是考不过?” “没得空,一时半会儿也用不上。” “怎叫用不上?” “我没车,也买不起。” 司若微先前的自卑一扫而空,她想与人坦陈家境了。这样叶宛菁明知付出与回报无法对等,或许就不会在她身上浪费过多心力经营友情了。 叶宛菁的眸光确有一瞬怔愣,她打小的成长圈层里,还真没人跟她说过这样的话。 可若司若微家里拮据,先前怎会大大方方给她转账4万块小礼服的钱呢? 她哪里知道,那是司若微攒了四年的积蓄,小金库都清空了… 司若微没钱却要强,大二后再未与爸妈要过钱,奖学金和学生助理的工资,就够她的生活费了。 “驾照还是要考的,日后用处很多,与人交际也好,自己出门也罢,多个技能方便些。” 叶宛菁思忖须臾,绕开了可能会让人难堪不自在的话题。 “嗯,在安排了,年后就学,驾校都选好了,速成班。” “速成?你很急?” “赶时间。”司若微柔声回应:“我想申请公派出国,听人说国外没车不方便,出门也不安全,想拿到驾照再走,到时可以租车。” 叶宛菁悄然蹙起了眉心:“出国?先前怎没听你提起?去哪儿?” “A国,导员前日才发通知,我有意,但未必能得到资助名额。” “既想出去,之前怎选了保送国内直博呢?” 叶宛菁愈发费解,而且A国这去处入耳,蓝茵二字就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令她没来由的头疼。 “之前不知道A国读博不要学费,以为读不起,来这奖学金足够多。”司若微愈发诚实。 叶宛菁很想问一句:你是家徒四壁,捉襟见肘吗?理想抱负能用钱衡量? 可理智与教养不准她开这个口。 “你自己去?学校和导师定了么?” “联合培养条件松些,选了学校,但还没联系老师。3月才开始走流程,不急。” “A国不比国内,一个人不算安全,考虑欧洲澳洲么?那边治安好些。” 叶宛菁试图把人往别处引,甚至想今晚就给休产假的甩手掌柜关大教授打个电话。 学生都要长翅膀飞了,她这当老师的,可别心太大。
第10章 元旦天寒,高速有些冷清。 叶宛菁的提议入耳,司若微侧目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常青柏,淡淡感慨:“对我来说,去何处都是新鲜且孤独的。但专业方向A国最领先,我想试试。” 叶宛菁听她铁了心想走,未再多嘴:“嗯,加油。” “您可否,先别和关老师提这事?” 司若微后悔方才大舌头了,关宁明年待产,更难来学校。她若走,项目和课题的一摊事,关宁再无壮劳力可用。 “不打算让宁姐给你举荐人脉?她说一句比你说十句都好用。” “我习惯自己的事自己做。” 司若微素来拧巴,好在能力尚可,过往想做的事,都凭一己之力,咬牙做成了。 这处事态度,八成随了妈妈。 司家亲戚混得都不错,她家不是没人脉和近路可走,但司母要强又独立,从不麻烦人,一肩扛着生活的苦,活得偏执,却格外潇洒。 无需记挂人情、看人眼色,高兴就笑,难受就骂,在单位从不溜须拍马,到点下班。 曾经她不理解妈妈为何不会变通,否则职级也不至停滞不前;青春期她没日没夜和爸妈吵,怪他们给不了好生活。 后来,她变了。 她开始佩服妈妈,50载风霜过身,坎坷不计其数,却从不曾被岁月磋磨掉棱角,活得特立独行,也算是种出彩的人生体验,何必管旁人说什么呢? 叶宛菁不认同司若微的话,有捷径不选非要撞南墙,又是何苦? 所谓多个朋友多条路,陌生人间,若有中间人牵线搭桥,关系的突破效率最高,彼此信任会天然提升一个档次。 她只当司若微还年轻,想法天真,只温声应承:“我不多话。但申请时,也绕不过宁姐,你在担心什么?” 司若微装乖卖惨:“实不相瞒,我怕她不支持。” “呵,你这丫头有意思。”叶宛菁忽而失笑:“这算不算道德绑架?明知我和宁姐交好,你故意这么说,让我良心备受谴责,只得与你统一战线?” 司若微没想到她直来直去,甚是局促地捏着牛角扣支吾:“抱歉,我刚说漏嘴了…” 闻声,叶宛菁笑得愈发欢畅,方才的压抑一扫而空:“我不说。若关宁知道了,你这小鬼定觉得是我告密。” “多谢叶老师成全,嘿嘿。”司若微厚着脸皮撒了个娇。 电台报时晚6点整,叶宛菁随口问:“饿么?” “不饿。” 叶宛菁转换高速:“我也不饿,那看完演出再吃饭。” 时近7点,剧院停车场空位全无。叶宛菁只好把车停远了些,步行1公里才能到。 二人走去门口时,验票的长队已甩出好几百米,乌泱泱的,全是人脑袋。 叶宛菁暗道失策,她让朋友帮抢票,却忘了叮嘱人抢VIP了,眼下只能在广场吹冷风。 司若微还是很不习惯南方冷进骨子里的凉风,大衣虽美,却有些单薄。 站了二十分钟,她的牙关上下磕绊不停,一双手紧紧贴在口袋里侧,借体温暖着。 “冷了?”叶宛菁的语气无甚波澜。 “还好。” 司若微死鸭子嘴硬,冷能怎么办?再忍忍就能进场了。 叶宛菁余光瞥见她微微颤动的小身板,悄然把手探进了她的口袋,捏住冰凉的小爪子握在手心:“你很喜欢撒谎?” 司若微手指僵在了口袋里,她竟被动的与人拉手了! 这动作有些…诡异?暧昧? 总之就是奇怪。 她一直把叶宛菁当老师和前辈相处,现下怎么像是和朱媛在一起胡闹呢? 她偷偷腹诽:叶宛菁还真是不拘小节,毫无架子。 司若微缓了许久才嘴硬回她:“没撒谎。冬天这情况,就是还好。” “没冻死就都还好?”叶宛菁笑着损她:“倔个什么劲?过来,站我对面。” “嗯?” “并排只能给你暖一只手,傻么?” “不不用了。” “啰嗦。” 叶宛菁强行把人拉来眼前,另一只手也插进了司若微的口袋。 一阵阵温热传导过手心,司若微颇为纳闷儿,叶宛菁穿得也不多,怎就不冷呢? 叶宛菁好似会读心术,见人拧眉深思,随口解释:“我留在A国8年,那儿的冬天才叫冷,积雪很深风很大,冻一冻就习惯了。” 司若微眨巴着大眼睛若有所思:“那我要选A国南方。” “挪两步。”叶宛菁见队伍动了,温声提醒背对着人群的司若微,不然她没法往前迈步。 司若微忙不迭地倒退两步出去,却忽略了转头看队伍。 “停!” 叶宛菁眼疾手快,眼看司若微要撞上前面的小孩,出言拦阻的间隙,抽出手来一把揽住她的腰。 有力的掌心环住腰身拐带她的一瞬,司若微的杏眼顷刻瞪得老大,晕乎乎的,险些失去呼吸的本能。 “我跟你换换,伤到小孩你赔不起。” 叶宛菁故意无视司若微的惊骇,状作随意地揽着人调转身位,才舍得松开手。 司若微盈盈一握的小腰很纤细,也很柔软。 方才骇然的小模样自带少女的娇羞单纯,叶宛菁的心头已多年没有体会过这番悸动的美妙了。 她的视野里,也多年不曾见过如此清纯的眼波… 人长大后,总会被世俗与功利浸染,谈情说爱也好,结交友朋也罢,眼底的目的性似鹰隼狩猎,太过分明且现实。 20岁的姑娘涉世未深,在诸多维度上,和12岁的中学生无甚区别。 但同样是8岁年差,20岁的司若微与28岁的叶宛菁,阅历与心境可谓天壤之别。 “抱歉,我疏忽了。” 司若微垂眸看着前面那五六岁蹦蹦跳跳的小孩,现下还有些后怕。 若真把人绊倒,估计今夜别想痛快。 “没事。”叶宛菁心情大好,复又捏上她泛起冷汗的小爪爪握着。 司若微一直躲避着叶宛菁的视线,她有些没来由的促狭和不安,不好意思与人对视,却又贪心地盼着叶宛菁就这么握着她的手,千万别松开。 这感觉诡异又煎熬,别扭,拧巴,似一团乱麻理不清… 叶宛菁见她双眼不聚焦,狐疑发问:“想什么呢?” 司若微回过神来,敷衍了句:“我…数数呢。排队无聊,打发时间。” “能数到100么?小朋友上幼儿园了么?这么聪明,还会数数呢?”叶宛菁嘴损得很。 “我会数,能数到一万。” 身前突兀搭话的小奶音过耳,司若微哭笑不得,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叶宛菁转眸笑看不认生的小孩,与司若微打趣:“你和她比比?” “叶老师…您别拿我寻开心了。” 司若微招架不住,试图讨饶。 [3层歌剧展演,开始检票…] 广播过耳,人群终于动了起来,司若微跺跺脚,一溜烟冲进了暖融融的室内。 今日演出的是著名的三幕歌剧:《弄臣》。 司若微先前听过故事梗概,但完整看下来,还是第一次。 散场时已10点多了,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退场的间隙,叶宛菁与人寒暄:“还喜欢么?” 司若微甜甜回应:“嗯,谢谢您带我来,很精彩。” “你如何看这个故事?” “从浪漫视角出发,情之一字最难解;从人性视角出发,多行不义必自毙;但这般讽刺的结局,弄臣女儿的死,还是令人唏嘘。到底谁为这错误买了单?一时竟分不清了。” 司若微思量的很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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